「老闆,來五個肉餅子。」
熱氣騰騰的香餅直讓人垂涎欲滴,吸引了不少人前來。
不過這時候顯然還真的有食慾的人並不多,一個個都在焦急的等待,不過在此往來的人流無數,這小攤位還真的是人滿為患。
這時濟平學院還未曾開院門,但外面已經是人山人海,不僅有周邊各縣趕來的學子,更有無數攤販,甚至還有不少因為好奇而圍觀上來的人,可謂熱鬧非常。
本來,小刀還以為自己應該算來得早了,不想更多的人卻來得比自己更早,根本擠不上前,好在院門未開,加上來者多是學子,所以倒也不會混亂無序。
「小哥是武堂的人?怎的還有空閒在我這裡吃餅?」
攤老闆邊是送上厚實香甜的肉餅,邊是帶著幾分疑惑問道,顯然沒有見到有哪個武堂弟子在這個時候還能如此悠閒自在。
要知道,為了防止有人鬧事干擾到求學的學子,武堂所有的人都被分配了任務,早早就站立在街道之上維持著秩序。
小刀這時所穿之衣飾乃是武堂弟子所配,也不怪這攤老闆有此疑問。
不過聞聽此言,小刀只是低頭看看而後微微一笑。
「我與他們是不同的。」
不同,有哪裡不同,這攤老闆也不是多事的人,雖然心頭奇怪,但最後也沒有多問。
而且這時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趁著這個機會料理自己生意賺取銀錢顯然更為重要。
小刀的餅子才剛剛吃了一個,就見到學院的大門自內向外開,一個個武堂弟子湧出,分立在大門兩側,維持秩序。
待過得片刻之後,就見一個文士緩緩行了出來,面帶嚴肅之色緩緩開口而宣。
「今日乃是我濟平學院開院招生之時,能得各方學子擁戴,不遠千里趕赴而來,我等也甚為榮幸。我知道各位心急,所以也不多言。我在此宣布,各方學子中但凡願從學我濟平學院者,並且凡年未滿二十者,無論身份高低皆可以一試,若有才華者皆可入學。此為初試,試題有三,皆可過者,便可為我學院陪讀,日後若能過童生試,則可正式入學,即便暫時難過童生試,也可在我學院待上一年,乃到來年一試。」
文士顯然主持過多屆這樣的盛事,緩緩言來,聲音雖不高亢,但卻清晰可聞,言如在旁,雖然不顯威赫,但已露實力,院外學子加上各個圍觀之人,恐怕不下萬人之數,在此之時,無有人敢發出半點聲音,落針可聞。
「然我濟平學院雖願行有教無類,但學院力量終為有限,故唯有優中擇優以教之,不過但凡能過一試者,便可在我院中陪讀三日,可過二試者,便可陪讀七天,在此期間,一切待遇等同於我院學子。另外我在此提前敬告各位學子,望各位學子縱有一時之挫也不要放棄,大道漫漫,終有可行之路途。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入院一試,有願入試者可先在旁取牌,依次序入內。最後,希望所有學子都能達成所願,但若連一試都不能過者,還是莫要前來獻醜了。」
最後一句話說完,那文士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隨即轉身返回學院當中。
隨後便有武堂弟子抬來數桌放於學院之前,而後有人開始發放竹牌,竹牌之上有記號,顯然是以此為憑證。
雖然這學院考試無有先後之別,但在這外間等候心中也是焦慮難安,時間越後,恐怕自身狀態就此越差,所以不少人都願在前列。
見此,小刀當即把剩下的餅子一卷,收入懷中,大步行入隊列之中。
這本來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各個學子都是如此,小刀也未曾插隊,但小刀一入隊,頓時就惹來了前後人之不滿,身後的一人更是直接開口對小刀而言道。
「求學之道在乎誠,卻不知你是代替誰來?竟然如此不知規矩?難道那人竟不知禮乎?求學如此不誠,莫說入得學院,就單只學子,我等也羞與為伍!」
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旁邊眾人聽聞,皆是暗暗點頭。
其實也不怪小刀如此輕易顯露,要知道前來求學的人都是學子,身穿文服,自有一種文士氣度。
可偏偏小刀囊中羞澀,哪裡有餘錢去置辦這些,加上他畢竟不是自幼學文,反倒是習武爭鬥,與旁邊的文士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方才在一旁的時候,最多是讓人以為是旁觀之人,這樣的人也不少,畢竟每年這時都是全縣大事,但在這時一入隊頓時就將小刀給凸顯了出來。
這樣的行為很容易就讓人誤會是代為排隊,這種事情顯然讓文人難以容忍,能學文的人多是家世不錯,若人人如此,哪裡有什麼次序?
「這位公子請了,我非是代人排隊,我也是來報考學院。」
對方雖然語氣有些不善,但言之在理,所以小刀的口氣也是十分和緩,甚至還特別解釋說道。
「其實若能有文服,我必穿之,無奈家中赤貧,為求學已經花盡積蓄,無有多一衣,只能著武堂衣飾前來,雖有失禮,但一片求學之心,還望各位可見之。」
聽到小刀如此一說,包括那人在內,旁邊的一眾學子雖然是皺皺眉頭,但卻沒有多說,畢竟小刀這份向學之心,無可指摘。
雖然還有不少人偶爾看過來的目光有幾分不善,但最後都只視而不見。
每一次濟平學院招生都會來上幾千人,這一次倒也沒有例外,不過對此濟平學院顯然早有準備,一應測試很快。
不過但凡進入到學院當中的人都沒有出來,顯然,真的連第一道測試都沒有過關的人可沒有。
很快就是輪到了小刀,握著到手的竹牌走入院門,一入院門便見到一排排房舍林立,井然有序,一條通幽小道,兩旁卻是片片竹林,清風拂面,頓時讓人感覺心頭一暢。
若能有閒,在和院子中賞玩一番也可謂人生樂事。
不過這時卻不是遊玩之時,按著指示,小刀直接步入屋中,三位文士正是高坐屋內等候小刀的到來。
只這三位文士特有的衣飾,小刀就能明白,這三位都有秀才身份,不過本來他們三人都是含笑等候,但在見到小刀之後,全都忍不住微微皺眉,其中一名文士更是乾脆地直接開口說道。
「這位學子,你可是武堂弟子?身為武堂弟子你能一心向學自然是好事。不過就算如此,你也當更為慎重對待才是,不要求你要穿得多麼奢華,但最起碼應當身著文服前來才是,此為學子求學之禮。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做不到,為何還要來此?」
小刀心頭苦笑,方才在外間因為如此,進到學院亦是因為如此,雖然這只是小節,但對於一些文人來說,卻往往十分重視,認為互相尊重乃是文人交往的前提,但在這時也只能是將緣由再是一說。
「縱然如此倒也罷了,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聽到小刀的解釋之後,那文士雖然眉頭未舒,但點點頭不再多言。
「多謝先生。」
小刀鬆了一口氣,這三位都是秀才,氣度自然與常人不同,當下輕吸一口氣而後上前兩步就是一拜見禮而到。
「學生小刀,欲在濟平學院求學,望能一試,還請三位先生出題。」
小刀話一出口,本來還在平靜下去的那位文士臉上再一次閃過幾分不悅,很是乾脆地言道。
「以禮而言,當報姓名。若誠心求學豈能以假名應之?如此不誠心,莫不故意戲耍我等?若果然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休怪我便無情!以不尊從文道之罪制你!」
言語之間,一股強大的氣勢頓時將小刀籠罩,頓時讓小刀有一種感覺,若是自己一個回答不對,恐怕下一刻就要有一劍直斬而來。
文道乃是文人心中的大道,而文人又是人族基石,一旦被言不尊學道,那麼基本等同於被驅逐出人族。
而且與童生不同,秀才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自秀才開始已經是可以開始涉足劍道。
修行有成的秀才其實是與武者相對應,而且實力更勝於武者,面前這三人,憑著劍道之利任何一人都能輕易斬殺武堂堂主李闓,更不用說小刀這麼一個剛剛入門的小子。
小刀這時只能心頭苦笑,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直接報另外一個名字,但這名字一事涉及戶籍,若胡亂報名,便是言謊,才是真正的不尊學道,當下誠實回答。
「啟稟先生,在下自幼在武堂長大,機緣巧合之下得以習文,心甚慕之,特來求學,沒有半點戲弄之意。」
「徐兄,我看這此子不像是言說假話,何況此非大事,更怪不得此子。武堂規矩一向如此,我觀此子未曾滿歲,未曾有正名倒也不稀奇,還是先說說正事才是。」
聽到小刀所言,旁邊的一人當下就此笑道,而另外一人也是一笑開口勸說道。
「徐兄重禮,這是正事,不過此子的向學之心也是可嘉,既然其家貧,自武堂長大,於禮雖知而無法行,還請徐兄不要過於苛責。我濟平學院招募學子一向只看才學不看虛表,若其果然有才學,那麼待到其入學之後,好好交其於禮便是。」
有著這兩人先後開口,加上這事情也非小刀有意而為,所以雖然那徐姓文士雖然始終眉頭微皺,但終是點點頭沒有再說,見此,其他兩人相視一笑,而後其中一個文士又對著小刀直接言道。
「這位學子,我姓周,名哲。旁邊這二位分別姓徐文景、唐敏之,我們皆是濟平學院教員,如今便對你進行考驗。你且聽來,第一道考驗乃是識百字,此百字一直未變,所有前來求學者必當先知,你且一一道來。」
「是,先生。餶、穯、礸……」
對於此小刀早有準備,當即就將那一百個生僻字一一念來,同時臨空書寫,沒有一音一字有誤。
「嗯,這第一關你是過了,這百字生僻不常用,但學問之事講究徹古通究,若有閒暇,還當多做研究,文字乃學問基礎,且不可輕忽,若有空閒,亦可多做研習。」
這第一關著實不難,也不會有人在無法過關的情況下到來,所以聽到小刀念完,周哲點點頭一笑點點頭,相比一直輕皺眉頭的徐文景,這一位可算是和善了許多。
「第一關你是過了,但歷屆以來,不乏有人只識這百字,不求其他,只求在這待上三日,在其離開之後便言曾在濟平學院求學的虛榮之輩,既然你是言說自己雖然家徒四壁但一心求學,那麼希望你不要是這般之人。」
就在這時,那位徐文景又是冷冷開口說道,不過話語雖然不善,口氣雖然不好,但卻沒有多少惡意,只是其人頗為刻板而已,當下只聽其繼續言道。
「這第二個考驗,考的是你讀書的本事。這是一篇敘文,全文共五百六十七字,你可閱讀一刻,然後默誦之,依你能默記多少為考核計成績,不過你若未能默誦過半,則此關算做失敗。另外此篇文未曾做斷句,若你能斷之,便盡可斷句。」
直到這時候才算真正的考驗,過目不忘,這算是讀書人最基本的能力,沒有這份能力,如何能記得許多知識。
而且這一關顯然不僅包括閱讀,還有識字之能。
要知道識字之能可沒有那麼簡單,不僅是要認識其字,更要明白其意,如此才能進行斷句,連字成言,一般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初步有資格嘗試考取童生。
一刻鐘的時間並不長,但正好夠小刀將此文通閱三遍,時間一到,小刀不用吩咐當即就隨手將文放下,而後立即開口誦讀之。
「安平三年,適同友人,王、燕同游都江,舟行……」
聲聲誦讀,猶如文在眼前,其中抑揚頓挫正正恰好,一篇敘文五百六十七字,無一字錯漏,通編誦來,如讓人在酷夏通飲冰水,舒暢之極!
越聽,三人就越是驚訝,過目不忘雖然是文人理應掌握的基礎能力,但將這能力掌握到這個地步,而且還能辨析文中真意,每每斷句恰到好處以成文,可以說這能力已經不遜色於尋常童生。
當然更加令三人訝異的是,要達到小刀的識文斷句之能,要做到這一點,就表明小刀本身就經過了大量的閱讀,可觀小刀年歲不大,家中又是貧窮,如何能做到這一點?
如此一來,三人心中自然有著不小的疑惑。
「好!測試了那麼多人中,唯有此子最佳!」
但疑惑歸疑惑,隨著小刀默誦完畢之後,一直未曾言語的唐敏之發出一聲讚嘆,對於這一聲讚嘆,哪怕是一直皺眉的徐先生也是微微頷首認可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