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出爐的小隊順利接到了採摘赤血藤的任務,當下便準備去航空港買票出發。
這就是傭兵的日子了,時時刻刻都在為任務做準備,一旦定下來要做什麼,連片刻的拖延都不會有。
經過大半天的星際躍遷,一行人很快來到了遙遠的極北森林。
這是一個被厚達幾十米的巨大冰塊籠罩的星球,極目望去全是白得晃眼的冰川,湛藍的天空在遠方與冰原相接,涇渭分明的色彩使得廣闊的大地更顯寂寥。
秦覺最後一個下了飛船,深深吸一口冰冷而乾燥的空氣,覺得整個身心都變得舒暢起來。
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正值清晨,遙遙一輪恆星半掛在天空,那本該耀眼的光芒卻被冷氣薰染得柔和許多,浮在天上如同水中倒影一般。
他們都是修為高深的修煉者,倒是不為這裡寒冷的空氣所擾,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運動消耗的暗能量和體力也勢必要急劇升高,會給任務完成增加不少難度。
大家遠遠地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耐寒植物組成的森林——那可不是些普通的溫順草木,能在如此惡劣環境中生存下來的都是本身具有極高能量的物種,甚至其中還有不少本體為植物的修煉者,會偽裝成沒有靈識的植被狩獵。
「走吧,」打頭的浮澤率先開口,「這是一處完美的訓練場,大家可要小心,別被那些狡猾的東西傷了性命。」
剩下的人都點點頭,自覺排成了之前商量好的隊形。
他們排成的隊形和當初落迦慣用的一三一二不同,而是一三三的比例,浮澤作為盾牌站在最當前,接下來三人中間是秦覺,左右兩邊則是伊恩和作為攻擊手的莫克,其餘三人散在後面,把沒什麼戰鬥能力的達芙妮護在中間。
這個陣形偏向於保守,堪稱鐵桶一樣把自己守得嚴嚴實實,雖然在掌控戰局的主動性上可能要差一些,但在這樣的情形下勝在安全。
其實從一個團隊使用什麼陣形上就能對其領導者的性格略知一二,之前落迦的陣形都是秦覺來決定,他作為慣於掌控的控制系機甲師喜歡把一切納於股掌之中,再加上對自己本身自保能力的信賴,他們的陣形對治療師的防護力不強,但只要在戰鬥初期能夠打開局面,之後就會一路乘勝追擊,壓得對手翻不過身來。
而曾經碰上的一些攻擊手作為隊長的團隊,隊伍排布就會更具戰鬥力,整支戰隊形成一把銳利的尖刀,一往無前地□□對手的心臟。
當然,這些也只是大多數情況下的經驗,沒有哪個優秀領導者的戰略戰術是一成不變的,但萬變不離其宗,根據隊長性格對敵人的風格做出預判,是一位合格的隊長所必須要掌握的功課。
這些不同的排布也沒有絕對的高下之分,基礎陣形只是一個引子,最重要的還是戰隊在戰鬥之中的配合程度和每個人的臨場應變能力。
對於他們現在這支臨時聯合起來的隊伍來說,那五人之間的默契自不會有什麼問題,重要的就是秦覺和伊恩能不能完美地融入對手的攻擊節奏了。
但相對一般東拼西湊的傭兵團隊,他們已經算是配製相當優越了。
傭兵工會的任務網絡是公開面對整個聯盟的,也不會對接任務的人設置上限,只是會在有人完成任務後扯下公告,並對所有已經接受任務的個人和團隊發送一份通知。
這最大程度上激發了傭兵們的競爭意識,通常能夠使僱主們得到最為理想且快捷的回報。
所以,從接下任務的那一刻開始,周圍無數之前素不相識而今針鋒相對的競爭對手就自然形成了。
和他們同一撥到達極北森林的幾乎全是接下同一任務的傭兵,大家在飛船上的時候由於被一個個隔間分開還沒有什麼接觸,一離開飛船,眾人之間的氣氛就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倒是沒有沒腦子的刺頭冒出來挑釁別人,一群身份高貴的傭兵老爺相互掂量著看看,都提起警惕迅速整合自己的隊伍。
秦覺等人剛上機甲,就見有一隊人馬直衝他們迎了上來。
浮澤和達芙妮雖然作為獸修不能駕駛高等級機甲,但還是會隨身帶著幾台普通的純能源機甲用來代步,只是一群人剛關上艙門還沒來得及啟動,浮澤的青藍機甲前面就堵上了一台黑沉沉的大塊頭。
秦覺打眼一瞧,發現那也是一台純能源機甲。
「怎麼,大少爺也來跟我們搶這幾個小錢嗎?」那人一看就是來找茬的,開口語氣就連譏帶諷的很是不善,秦覺似乎還從裡面聽出一股淡淡的恨意,「你們家族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連一支七人團隊都湊不齊。」
他身後清一色黑色外殼的機甲都鬨笑起來——他們使用的都是外放頻道,機甲發出的聲音不小,周圍好幾隊傭兵都聞聲看了過來,大多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桑德,我沒有惹你,你最好也不要來尋釁滋事,」浮澤沉聲說了一句,轉身就想讓開對方。
「哎哎哎,別走啊!」叫桑德的男人橫跨一步又堵住了他的去路,順便用一種很誇張的輕蔑動作掃視了他們這邊的隊員一圈,「不是我說你嘿,你怎麼還和這些不成器的人類混在一起——喲,還多了兩個新面孔,你那兩個同族的兄弟呢,終於也受不了你的自甘墮落了嗎?」
浮澤還沒說話,後面的達芙妮卻忍不住了。
這個一直安安靜靜的姑娘幾步衝上前去,怒聲嬌叱道:「桑德,你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哈……」那邊又是鬨笑一片,這次的聲音里還夾雜了些許其他意味,有幾人笑著往前走,躍躍欲試地就要圍上來。
桑德在一片笑聲中揶揄道:「你還真死心眼地要和這可人兒的小兔子過一輩子嗎,死了這條心吧,族長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的!」
他的同伴們連聲附和著,有人竟然已經開始口中不乾不淨地開起了惡意的玩笑,達芙妮有些承受不住,不覺往浮澤那邊靠了靠。
秦覺嘆了口氣,他幾乎已經能想像出這個柔弱又膽小的姑娘現在是怎麼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了。
「哪裡來的烏合之眾。」那幾人笑得正歡,忽聞一道比他們更傲氣幾分的聲音硬生生□□來,明明不是多想,卻偏存在感強到根本忽視不了。
「什麼人!」桑德猛然收住笑,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問話里已經帶了怒氣,「竟敢在這裡強出頭!」
伊恩上前一步,毫不避讓地站在浮澤旁邊:「出頭不敢說,只是諸位在這裡高聲大叫,不僅耽誤了我們完成任務,也實在是過於沒有禮數。」
對面好幾人都被氣笑了:「哪兒來的毛頭小子,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伊恩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慢條斯理的鎮定:「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既然做出這樣丟人的事兒來,也別怪別人不正眼看你。」
「你——!」站在煉器師那位置的修煉者大怒,不由分說就抬起手臂,肩頭重炮咔嚓兩聲,眼看就要轟擊而出。
伊恩只是站在那裡冷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轟隆」一聲巨響,北地堅固的地面都被那餘威打得冰屑紛飛,一陣紛紛揚揚的冰霧慢慢飄落,兩邊才漸漸看清對方的身影。
周圍的傭兵見他們動手早退了個乾淨,冷風呼嘯而過,兩邊的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剛才那一擊是被浮澤擋住了,他反應極快地給自己這邊三人都加上了防護罩,一點餘波都沒被掃到。
此時他再開口,已經沒有了剛剛想要息事寧人的隱忍。
「桑德,惹我之前掂量掂量你自己的斤兩,就你那幾隻三腳貓的雜魚,我浮澤還不放在眼裡!」
他這麼一硬氣起來,倒讓對面一群人有點不敢再撩他,可要就這麼退走了,那豈不是太沒面子?
桑德哼笑一聲:「你倒是怎麼不放在眼裡?就憑你這殘缺不全的戰隊,還是憑那個過了氣兒的首席弟子頭銜?」
浮澤不想再跟他廢話,他拍拍伊恩機甲的肩膀,示意達芙妮退到後面的安全地方去,然後做出了準備迎戰的動作:「你不用再廢話,要戰便戰,不戰就滾。」
桑德大怒:「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他話還沒說完,急脾氣的莫克就忍不住了,搶先一個起手,揮著□□就往上沖。
莫克本身有七級一轉的能量等級,修煉的又是爆裂的攻擊之術,這一下子攻出去聲勢可比剛才那個煉器師大上許多,首當其衝的桑德來不及說完想說的話,急急把盾牌一揚,倉促之下雖是擋住了,卻被那股大力轟擊得連退三步。
浮澤這便的五個人相互配合已久,眼看兩邊就要打起來,都飛快地做好了自己的準備,伊恩也跟著他們的動作,他戰鬥經驗豐富、操作技巧靈活,雖然是頭一次與這些人並肩戰鬥,卻一點都沒落下節奏。
那邊眾人也緊張起來,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獸族修煉者,見機都打開了機甲的艙門,隨時準備躍出變回本體參與戰鬥。
莫克攻擊過一次之後就收住手,退了兩步稍稍落後與浮澤,卻單手握槍直指對面,閃爍著銳利銀光的槍頭直直對準了最前方的桑德。
局面已是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