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靖接起來剛一抬頭,就看到溫母快速收過去的腦袋,忍了忍,還是當沒看到。
「喂,小溪。」
「小靖,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陸峻現在在哪裡?我們昨天約好他今晚來我家吃飯的,可是他失約了。」
「我不太清楚,我今天沒見過他。」
「哎,陸峻這人,不會這麼沒有交待啊,他從不失約的。關鍵現在我打他電話也打不通。」沈溪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焦急,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一聲驚呼:「哎呀,他之前說的話,不會是當真了吧?」
溫靖疑惑地皺了皺眉頭:「什麼話。」
「呵呵,呵呵,沒什麼。那個,小靖,我女兒哭了,我去哄孩子了啊。」
沈溪說完就要掛電話。
溫靖心下覺得不好,趕緊叫道:「等一下,小溪。」
「小靖,我女兒真的……」
「陸峻是不是出事了?」她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
「怎麼會,沒有啦,他一個大男人……」
「小溪,我把你當朋友,我希望有什麼事情,你別瞞著我。」溫靖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繃。
「這……」
「小溪。」
沈溪嘆了口氣,然後猶猶豫豫地說:「小靖,我告訴你就是了,不過你要答應我,千萬要冷靜。」
她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但聲音聽起來卻十分平和:「我答應你。」
「就是……之前陸峻來我家,說了你們的事。」
「嗯。」這個她知道。
「昨天他說……他說……」
「說什麼?」
「他說,你好像想跟他分手。」
她沒有!!溫靖差點脫口而出。她只是跟他說最近儘量別見面,免得刺激她媽媽。
「然後他跟陳川說,如果失去你,他情願去死。」
溫靖的手機,「砰」地一下滑落。她抖著手去撿,電話那頭沈溪的呼喚聲很是急切:「小靖,其實這只是我的猜測啦,陸峻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那麼脆弱。雖然男人有時為了愛情是有很可能很瘋狂,但他是陸峻呀,他愛是愛死你了,也不至於就真的……」
溫靖已經聽不下去了,她起身往外走:「不好意思,小溪,我先有點事。先掛了。」
說完,她按掉電話,換陸峻的號碼。
但……不接。
為什麼不接?
再打!依舊不接。
溫靖的眼中開始泛淚,不會的,她的阿峻,不可能那麼傻。
心裡是那麼想,可她卻開始害怕,害怕到拔足往外奔。
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她:「小靖,你去哪裡。」溫母的臉上,帶著幾分嚴厲。
這幾天因為她住院,溫靖一直在醫院陪護,沒機會跟那個男人見面,現在看女兒要走,她趕緊攔人。
溫靖鐵青著臉,一把推開她,不顧她的呼喊,快步走了。
按電梯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她的呼吸不穩起來。
顫著手再度打他的手機,依舊是無人接聽的嘀嘀聲,空洞地可怕。
溫靖全身的血液,隨著那規律的電子音,一點點地變涼。
不會的,她反覆在心裡告訴自己,陸峻那麼冷靜理智的人,他不會做傻事的。
可……為什麼她好害怕?如果,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還怎麼活?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改變了,他們越來越好,為什麼,突然會這樣呢?是不是因為他看出來最近她在猶豫?
所以……
電梯呢?電梯怎麼還不來?
她拼命地按,從未有過的急躁和不安。
溫母吃人般的利眼突然瞪到跟前:「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男人?小靖,不許去!」
「放開我。」
「我跟你說,不許去!你聽不懂嗎?」
「叮」一聲,電梯到了。
她用力地掰溫母的手,用力且決絕。
溫母吃痛不由自主地鬆開,溫靖走進電梯。
溫母著急地一把按住電梯門:「你敢走?你信不信,我從樓上跳下去,讓你後悔一輩子?」
溫靖笑了:「媽,你知道嗎?真正想死的人,是不會預告的。」
之前她知道媽媽不會死,但,怎麼說呢,做兒女的被父母命生命威脅,哪怕知道是假的,多少都會被拿捏住。
她一把抓住她擋住門的手:「你要做什麼,都隨便你。」
她若是因此,失去自己最愛的人,她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都怪她這幾天太猶豫,傷了陸峻的心。他本來就是個很內斂的人,有什麼事情,都喜歡放在心裡,自行消化。
可當他消化不了呢?他那麼單純,他會不會……
溫靖想到這裡,用力地甩開溫母的手。「你想讓我內疚,不好意思,我不會。我告訴你,如果陸峻他……」她的聲音哽了哽,吸口氣冷靜下來:「有時我瘋起來,比你瘋多了,你要不要試試?」
溫母一連退了好幾步,穩住身子錯愕地看著女兒,她從未見過女兒有這樣的神情,似乎很絕望又似乎很瘋狂。
有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溫靖用力地按住關門鍵,電梯在溫母的面前,慢慢地合上。
她卻不敢再攔。
*
陸峻住在醫院附近的小區,溫靖出了醫院,一路狂奔。
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她沒有帶傘,但有什麼關係?她不在乎。
她埋頭奔跑,雨絲把她的頭髮和衣服都打濕了,幸好她穿著平底鞋,不然就她這速度,要是不小心絆一下,非得摔出好幾米遠不可。
平時走路十幾分鐘的路程,她五分鐘跑到了。
按密碼鎖時,手抖氣喘,心跳聲大到,在她腦中有了迴響。
重重地喘息著,雨珠順著她的髮絲滴落到雪白的手背上,一抖,又滾落到地面。
「嘀」地一聲脆響,大門應聲而開。
靜,家裡非常非常地安靜。
太安靜了。
讓她驚慌的靜。
燈點亮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陸峻。
筆直地躺著,雙手規矩地合在腹前,像他每次睡覺一樣,可以保持這樣的姿勢,一整晚都一動不動。
他好像睡著了,但溫靖知道,他不是。
一旁的茶几上,剩下半杯酒,還有一瓶打開的藥瓶。
「阿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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