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窮凌,對吧?」
段金龍的聲音一瞬間在他耳邊迴蕩了數百次。在星則淵有些不解時,窮凌長輸一口氣,交叉在一起的手指分離,他面帶一絲糾結,轉而坦然說對。
「你腰間的隕星玉佩是神獸之園神獸家族的吧?」
「對!太陽燭照和……」
窮凌猶豫了一下,說出一個引來星則淵四人疑惑目光的名詞。
「太陰幽熒!」
「太陰幽熒不是次那個嗎?」
星則淵自問,那個想殺窮凌的叫做娥洛的女人不是太陰幽熒的族人嗎?窮凌說這個幹嘛?
段金龍板著臉,面色嚴肅,只要和他寶貝女兒有關的事,他都會格外嚴謹。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兒和一隻怪物待在一起。
秦雲天順著段金龍的目光朝窮凌望去,符伊尹則一直盯著星則淵,之前小符對他說,這個叫作星則淵的人是她占卜未來時看到的在屍骨揮拳的男孩,那時他面帶肅殺,不斷轟出自己的拳頭。身邊的巨熊和惡魔都是他的武器!
「你的隕星玉佩有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兩種神獸的雕刻,你究竟是……」
第一次見到窮凌時,秦雲天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在戰場鍛煉許久的他目光尖銳如隼。
「抱歉了,小星!」
窮凌站了起來,一米九的他沒有立即回答段金龍的話,而是準備離開。
「窮凌,你要幹嘛?」
「我要離開了。」
窮凌嘴角淡淡的笑,面色恢復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那天,鬣狗堆成的屍體寶座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冷冽男人,天食腐肉的禿鷲圍著屍體堆旋轉,久久不敢下降,沒沾一點鮮血的男人目光冰冷,像帶走無數生命而麻木的鐮刀刀齒。
「為什麼?」
當窮凌說出要離去的話時,星則淵的反應最強。平時他們聊的那麼開心,窮凌也不是冷血動物,現在有仙樂師和星祭師要加入,雖然他們的地位有些懸殊,但也值得高興,他為什麼要離開呢?
「因為這裡不屬於我。」
窮凌往外走了兩步,星則淵四人起身,條件反射的前一手拉住他的手臂。他一米七的身高根本拉不住一米九的窮凌,但是窮凌的腳步還是停了一下。
「我是團長,我可沒讓你走!把話說清楚。」
窮凌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嘴唇緊抿,望向段金龍時,他雙目有兩種不同顏色的微光閃耀出來。
星則淵低聲問窮凌。
「怎麼了?說啊!」
窮凌沒有回答,很多事情不好解決,不是因為解決起來很難,而是因為每件事都有不同的人參與,要與那麼多人解釋,他想想煩!
「說吧,你還有很多事情瞞著他們吧?」
「僅此一件!」
窮凌苦笑,搬著自己的座椅坐在大廳間。
正準備起身的秦雲天被段金龍一隻手擋住,窮凌面露苦笑,看著坐下的星則淵,他說:
「還是告訴你們吧,這麼久了,有的事情是瞞不住的。」
「我只想知道你的身世,其他私人事情,你可說可不說。」
段金龍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嚴肅的令段琴他們不敢發聲,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其實段金龍也不知道,星則淵一樣!段金龍想弄清窮凌的身世,這樣才能安心的送女兒進這個傭兵團,至於星則淵,他不知道為什麼窮凌要走。
「我不會花太多時間,但是我說的,和你沒關係。」
窮凌冷冷的,像一塊融化的冰重新在霜凍結。他沉默了幾秒,組織好自己的語言,他已準備離去,所以留下最後的故事說明自己的來歷。他從來不求別人諒解,和他在一起會有危險的,所以他從不過多解釋,他也從來不奢求誰能一直陪在他身邊,他會在一定時間自覺離開,從此消失。
段金龍和星則淵兩邊都等著他開口,段金龍隱約覺得,他說的事情,會深深打擊他們。
「我一直在騙你們,其實我並不是太陽燭照的少主。說簡單點,我只是個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的私生子……」
太陽燭照、太陰幽熒,東域界傳說的強大神獸,既然真的存在?玉佩的雕刻,既然真的代表兩種神獸。段金龍面帶驚愕,秦雲天眉頭一皺,符伊尹消瘦的下巴往下拖了幾分。段琴秀手掩唇,符冬妹滿臉寫著不可能,太陽燭照,太陰幽熒,這是她小時候在圖畫書里看到的神獸,但他們從來不止於書本。
星則淵他們何嘗不震驚?他看著冷靜的窮凌,似乎在說別人的故事的窮凌冷靜的恐怖。麻木的戰士,或許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都能下得去手!
「作為神獸之園最強大的兩個種族,他們要保持至陰至陽之炁的純正,所以不允許出現我這樣的人。我是他們的眼釘,因為我會使至陰至陽之炁陷入混沌從而影響到他們。我的隕星玉佩是由我父母的兩塊隕星玉佩融合在一起的,可以很大程度掩蓋住我的氣息,他們為了鍛煉小輩,所以才派人來追殺我,不然我早死了。那天你們見到的娥洛,便是太陰幽熒派出的追殺我的人……」
窮凌終於扭過頭,看著星則淵他們。
心頭一沉,星則淵沒想什麼,一直聽窮凌講。但是辟寧已有些害怕,難道說從那天開始,他們已經得罪神話的太陰幽熒?
「說不定下一次,來殺我的是太陽燭照的人!」
窮凌雙肘靠在自己的大腿,身體前傾,脊背微低,看著地面。
「十八年前,我父親為了救我死在了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手,母親帶我逃到了世界的邊緣——元初界邊的無名孤島,但還是被他們找到了,今年是我流浪的第八個年頭。」
「這麼說,你的母親……」
抬起的面孔帶著兇狠的目光,像一匹孤獨的野狼。
「對!我的母親也死在了他們手,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代表一陰一陽,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兩種神獸。你們既然看出來了,我也得走了!」
又站起身,他目光桀驁,像俯視凡塵的神。
傳說,太陽燭照是日星居曜在星耀世界的化身,他們可以釋放出太陽的溫度,發怒的太陽燭照能使大地乾裂,令世間一切都蒸發為灰燼。他們代表光明和永恆,至陽的一面讓他們成為君主,而至陰的太陰幽熒,有著和太陽燭照一樣的強大能力,只要他們出現,方圓百里的所有物種都會屈服。
「為什麼要走?」
星則淵還這麼問。
「因為我是怪物!」
聳了聳肩,太陰幽熒失敗了兩次,下一次無論是那個來,他都會面臨更強的敵人。
「已經是怪物了,為什麼不放手一搏?」
伸出手,星則淵拉住窮凌,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難以理解的動作,星則淵面對「段氏商行」的行長,面對「燕國」國師,面對接近三顆星神的「鱷神」秦雲天,他彎下腰,沒有猶豫的對段琴和符冬妹說:
「對不起,諸位,我不會丟下紅盾傭兵團的任何一個人,如果因為窮凌的存在不能讓段琴小姐和小符小姐加入我們的話,我們現在走!」
窮凌扭過頭,看著星則淵,那種感覺像當初他面對娥洛,星則淵他們沒有離去反而衝來一樣。
「你怎麼那麼笨?他們才是你需要的人。」
「紅盾傭兵團里有你的名字,不要走,我有些事還沒告訴你們!或許你知道後,不覺得自己是個怪物了。」
最後半句話是星則淵在窮凌耳邊說的,他看著星則淵,這個身充滿謎團的人讓他沒有立即離開。紅盾傭兵團的五人站在大廳里,和這裡的人格格不入,他們都站在星則淵身後,星則淵是他們年齡最小的,卻代表他們低頭彎腰。
「抱歉,行長大人、國師大人、鱷神大人。」
星則淵說完,沒有猶豫的轉身離去。世界不知多少人覬覦段氏商行的錢財,不知多少人貪圖燕國的權力,還有無數人驚愕青雲天的實力,但是他們分明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是不是有些放肆了?」
段金龍在他們走出幾步時說。
「我可沒說不認可你們。」
星則淵轉過身,和他對視,這一刻,帶著堅毅目光的星則淵面孔微寒,段琴和小符在一邊看著他。星則淵現在還不強,卻給段琴一種顛覆世界的感覺,像一首盪人心腸的曲子彈到了*,緊張的弦近乎碰撞。
「我只是想問請你們的身世,還沒趕你們走。但是你體現的有些心急啊,星則淵!」
「平時我們怎麼鬥嘴,怎麼互相損都行,但我不允許我的團員受一點外界的委屈,他是我的同伴,我們既然走在一起,不會拋下彼此。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段金龍看著那對眸子,浩瀚的眸子像一潭澄清的泉水,面沒有一點漣漪。星則淵鼓起勇氣,說出震人心扉的話。
曾經甘索懷疑自己在這個傭兵團究竟走不了多久,但是現在起碼得知,他們會活的轟轟烈烈,而這,真是沫想要的。只是辟寧站在原地,強提著膽子,有些畏懼。
段金龍一時間既然不知道怎麼回答,極強的應變能力讓他帶著一絲笑意。
「是,你說的有些道理,先回去休息吧!段琴和小符加不加入你們,她們自己說了算!」
星則淵點頭頷首,大廳里只留下五人。
「你們怎麼看?」
段金龍先問段琴和符冬妹。
對視一眼,她們眼裡有些熾熱,從小生活在象牙塔的她們以為星則淵面對窮凌會任由他走,但是他沒有。那一刻,段琴和符冬妹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對於從未冒過險的人來說,一句話可以點燃她們的血。
「我想加入,父親大人,我感覺和他們在一起,可以譜出世界最好的樂章。」
「我也是,命運這麼抉擇肯定有它的道理,父親,段叔叔,我覺得那十個人里有我。」
符伊尹看著小符,十個人站在萬千人,他們站成一排,似乎站在世界的對立面。那一刻,女孩在時空風暴起舞,男孩在屍骨揮拳,那個男孩是星則淵,那時他的身體,會出現一頭巨熊和一隻張開翅膀可以遮蔽日月星辰的惡魔。
秦雲天看過一眼段金龍和符伊尹,作為父親的,他們很難做決定。
要是做對了決定,今後她們便可得到歷練,還會變強。但要是決定做的不好,她們會步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