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道經 第一百二十章 瑪麗·泰蕾茲（一）

    我們間的過往就像飄忽不定的雲層倒映在湖泊上，也許看起來美，卻從來無法感受到彼此。輕盈的撫摸和言語的交流，激烈的碰撞和靈魂的蕩漾，它們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像魚兒離不開的水流。直到山泉在冬天凝結成冰，乾枯的落葉在深層凍土裡緩慢地腐爛。你在高山之巔，在雪域高原上靜靜凝視著近處的太陽。而我呢？不過是一個追逐人間風月的戲子，與人調笑的下流，惹人歡愉的獨舞者。

    ——來自瑪麗·泰蕾茲的一封書信。

    瑪麗·泰蕾茲出生於法奧聯盟北方偏東的特洛亞郡的一個中型城市，名叫挪森威克。相信讀者已經知曉，法奧聯盟的北方是寒冷而又酷烈的，這裡的人們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他們的性格堅韌而不屈。她的父親是挪森威克第五初級中學的生物老師，母親是一位服裝店老闆。因為母親的原因，她是一個獨生女。

    人們的單個的生活總是平常的，只有少數人的生活不那麼平常。然而社會中無數人的生活一但通過書本呈現在眼前，那些過著平常生活的人們似乎就發生了一些變化。作為一名老師的女兒，瑪麗·泰蕾茲對於書籍同樣懷揣著渴望。當然，想要通過正常渠道得到一些書籍對於一個平民的女兒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在法奧聯盟的北方，從來不缺乏敢於拋灑頭顱、違越底線的人存在。地下黑市流傳出來的書籍雖然不貴，對於瑪麗·泰蕾茲來說也不便宜。

    瑪麗·泰蕾茲在十二歲的時候，上了初中。她往往需要省吃儉用一個月，才能積攢下一個銀幣來購買一本史詩、戲劇或者。相比起史詩奇幻中描寫的那些英雄的偉岸事跡，她更愛一些近當代的貴族紳士或是小姐寫作的，這些里描繪了上流社會中的貴族生活。十二歲、開始發育、懷揣著一顆朦朧的春心的瑪麗·泰蕾茲在夜晚的時候悄悄地躲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點燃一根小蠟燭，心胸蕩漾地看著那些美妙、華麗的文字。其中描繪的是多麼奢華、美艷、刺激的生活啊，他們的世界與瑪麗·泰蕾茲的生活完全不同。回想起過去的時光，瑪麗生活在一個粗俗鄙陋的平民聚集區，她周圍的同伴們身穿著簡陋的紡紗裙，或者身穿著舊得發黃的衣服，他們的袖口破損，衣領摩挲，線頭開裂，男孩子們的言語粗俗而又鄙陋。她經常能夠聽到一些女人們大聲尖叫著或者是咒罵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她還能看到在冬天的時候，大量的雪花飄灑下來，黑色的滾滾濃煙從挪森威克飄揚上去，行走在街道上的人們裹緊衣服，他們的臉被凍得紅紅的、皺巴巴的，他們肆無忌憚地大聲咳嗽著，吐著痰。罵罵咧咧地叫喊著，一邊灌著有刺激氣味的劣質酒水。

    再回到中所記載的那些身著華麗、身段兒美艷的貴族女人身上，她們的生活是多麼快活呀！她們參加舞會，去聽音樂會，與一些貴族紳士們約會。她們會身穿著舒適而又奢華的各色絲綢裙衣、晚禮服，在她們的身上散發著迷人的香水味道，她們的皮膚嬌嫩而又雪白，她們的言語談吐文明而又優雅。紳士們也身穿著精美奢華的服裝，他們同樣有著美好的身材比例，他們穿戴著名貴的手錶，將一些鮮花、項鍊、寶石、書信贈送給自己心儀的女孩，邀請她們一起跳舞。在花園裡，月夜下，說出動人心魄的真摯話語。這一切的一切，所有代表著資源、利益和權勢的東西，都令這個少女迷醉。她能夠感受到撲通撲通跳的心兒，臉色變得緋紅，一種情慾在她的身體中不知不覺地蔓延開來。

    正如所有懷著春心的少女在她們的腦海里肆意紛飛時產生的強烈快感，當她們一但從那種理想中的境地脫身出來，回歸到現實的頹唐和灰敗時，產生的那種落差也同樣強烈。

    瑪麗·泰蕾茲正是如此。她站立在梳妝鏡前，使勁地勒了勒自己的腰部，輕柔撫摸著自己的臀部，隨後嘆息一聲地看著自己稚嫩的臉頰和上面的幾顆雀斑。

    時間轉瞬即逝。無論是在，還是在現實世界，強烈的變故總是能夠引起一個人的轉變。這種變故就像是激素，直接讓一個人在長時間積累起來的東西在短時間內轉化為行動，進而讓這個人一下子變化極大。

    那是瑪麗·泰蕾茲十四歲的時候，她的母親因為肝病和抑鬱去世。這裡不得不提她的母親在年輕的時候同樣是一個頗為美麗的人，只是又有哪個有權有勢的勢利人願意娶一個病殃殃、心情抑鬱的碎裂花瓶呢？除了她的老爸，一個沉悶的生物老師。瑪麗·泰蕾茲當然是傷心的，不過她表現得沒有那麼明顯。畢竟，任誰見識過了大量中上流社會的愛恨情仇，在經歷了想像中的情感的波升浪落後，都不會對失去親人這件事情太過傷心。況且地處於北境的人們，經常被人稱為「硬心腸」。

    令瑪麗·泰蕾茲非常驚訝的是，她的老好人父親，一個忠實而又沉悶的男人，哭得竟然如此傷心，讓他的女兒也忍不住再次流下眼淚。

    這件事還無法讓瑪麗·泰蕾茲的心靈發生重大轉變。在一個月後，她那神情有些恍惚的父親被一輛獸車撞死。按照推測，這與他父親的過度悲傷不無關係。這下子，年僅十四歲的瑪麗·泰蕾茲一下子慌亂起來。因為她的父母給她留下來的是什麼呢？僅僅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平房和兩個銀幣，她站立在有些空曠的房子裡，有些迷茫起來。為何她的家庭如此貧窮呢？在挪森威克城，想要入葬，需要交付一定的費用。她的母親在入葬的時候，繳納了一個金幣！是的，足足一個金幣！而她的父親在入葬的時候，則在挪森威克城的喪葬管理局的細心安排下，將她家裡所有值錢的大小物件幾乎全部賣空。

    最後一位來到她面前的是一個三十來歲，挺著肚子的男人，他的臉上帶著油膩而又奸詐的笑容，說道：「瑪麗·泰蕾茲小姐，令尊之喪葬已經在我的安排下舉行得頗為圓滿，您不必操心多餘的錢財花費，這裡是剩下的一些錢幣。祝您生活愉快，心情舒暢。假如您有什麼困難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說完，他伸出兩根手指，夾著一張名片，遞給瑪麗·泰蕾茲，彎腰鞠躬，告辭。瑪麗·泰蕾茲至今都能夠記得這個男人在臨走時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多麼噁心。

    兩個銀幣又能夠讓一個十四歲的女孩生活多久呢？答案是二十天。

    瑪麗·泰蕾茲的身形瘦削，不過她那蒼白的臉頰卻給人一種淒涼而又動人的美感。十四歲的少女行走在街頭，她走在挪森威克的中央商業大街，有些迷茫地看著行走而過的人們。一些女人們在看了一眼這個落魄的少女之後，臉上浮現的多是得意和嘲笑，而男人們在見到了這樣一個小羔羊之後，心生的就是一些慾念和惡意了。比如此時，一個身穿著紳士禮服、裝飾得體的男人走到瑪麗·泰蕾茲的面前，他的身材瘦削，長相也頗為不賴，在他的眼角處有一些細碎的皺紋。

    「您好，可愛的小姐，我是馬爾康男爵。對於生活，總是會迎來一些變幻莫測和難以預料，對於那些身處於逆境之人，我也一樣願意伸出援手。」馬爾康笑著伸出手，上面一顆紅寶石戒指正在散發著光芒。瑪麗·泰蕾茲看著這個貴族紳士，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伸出柔若無骨的手掌與之握了握。接下來，兩人的交流無非是在一個餐廳，後來又是一個咖啡館。他們交流的東西多半是前途、命運，得知這個少女竟然懂得文學和詩歌，這讓他們的交流越發顯得熱情而難以停歇下來。

    馬爾康是那樣一個溫柔而又迷人的貴族紳士，他為這位純潔的少女安排了一個頗為不賴的住處。後來，又為瑪麗·泰蕾茲安排了一份工作。

    這份工作就是挪森威克的貴族紳士們經常前往的歌舞場的一名見習舞女。初來乍到的瑪麗·泰蕾茲第一次來到「紅紗聲柔腰肢曼，青綢酒甜歌喉醉」這樣的迷幻場所，她隱隱約約看到了上流社會的影子。

    作為一名從來不曾學習過舞蹈的女孩，她的天賦竟然驚奇的好。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裡，瑪麗·泰蕾茲的舞姿已經能夠比得上別人練習個一年半載了。於是，這位十四歲的青蔥少女開始學習化妝打扮，也開始在「曼醉情迷」歌舞場表演她的舞蹈。當然，她也開始學會了喝酒。還好，因為她出色的舞姿，柔若無骨的嬌媚身軀（或許這也是馬爾康男爵讓她來這裡工作的原因之一），未來的巨大潛力，這位少女受到了一定的保護，免除了一些不正經的騷擾。

    隨著時間的過去。兩年之後，十六歲的瑪麗·泰蕾茲已經長得極為出色，她的身姿高挑而又明媚，長相異常的美艷。同樣，也許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她一直在修煉著，已經是一位點燃了八顆元點的三級戰士。能夠擁有那麼多的金錢供她修煉，還是因為她的舞姿實在是太美了，在兩年的時間裡幾乎名震了整個挪森威克城，有大量的紳士貴族為她一擲千金，為她獻殷勤。

    然而，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下了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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