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清紫竹此時不再出聲,這需要丁少嚳自己作出抉擇,她不好作出干涉的行為,這也是她一直不想與丁少嚳相認的原因。
而丁少嚳,儼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到了此時,他反而不再望向公清紫竹,要聽她什麼意見,他考慮的,只是本心,初衷的本心。
不可否認地,他不是聖人。他可以反抗,也可以認可,兩者的結果,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只是對於面前四女和她們身後的訓練營女弟子,卻是不公平的。
千百年如一日,或許她們每一次都面臨一樣的結果,但現在從她們的反應來看,她們又如嘗不想看到另外的結果——或者說,她們根本就是想要另外的結果,否則,也就違背了特訓所初衷。
他反抗,在眾人的眼裡,他就是聖人,如此一來,皆大歡喜,最終暴.露的會是他自己;他接受,也許會背負一時的罵名,但卻能讓這些少女走上或許是她們努力奮鬥了十幾二十年的目標。
對,抉擇在我。
抉擇在我。
君子有成人之美。
「好,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四位起來吧!」丁少嚳很快便有了決定,伸出手去,分別一一將四女扶起。
「多謝公子成全!」四女一一後退,同時再施一禮,那一刻,丁少嚳看到,她們清澈如泓的眸子,俱都微有些紅了,一股子「解放」的韻味,從她們的身上傳出,使得她們的氣質再變,變得更自然,變得更空靈。
「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公清紫竹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她不但沒有怪責丁少嚳,心裡反而更是欣賞,更是欣慰。當然,這過程,主要是有著丁少嚳剛開始時的猶豫,與其後面抉擇時的果斷。這其中的微妙關係,猶如少女嗔轉喜一剎那的轉折,非筆墨所能形容。
一經接收,衍詩四女立即進入了角色,四女如穿花的蝴蝶般,引著自家公子進入別院之中,送上茶水、點心,替他整理衣物,侍候他洗嗽等,她們都是那麼自然,自然到讓丁少嚳都生出,她們已經侍候他很久了的熟悉感,根本不會因為突然多出了她們四個,而感覺到多餘或彆扭。
這,就是境界啊!片刻之後,丁少嚳不禁感嘆。
「嘻嘻,呆子,這樣的感覺怎麼樣?」直到坐了下來,清雅送上一杯清澈透亮的茶時,公清紫竹才突然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看著丁少嚳,笑盈盈地問道。
「你終於捨得相認了……」丁少嚳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而,下一刻,他卻看到了她眼中的柔情,好像無限委屈的看著他,那秋水為眸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思念和愛慕,瞬間便融化了他的心,到了嘴裡的話,最後都說不出來。
清雅和彩菱沒有對望,很是自然地退了出去,房間裡便只剩下了公清紫竹和丁少嚳兩人。
「呆子,有沒有想我?」公清紫竹與丁少嚳幾乎是同時站起,兩人對行兩步,面對面的凝視,在丁少嚳捉起她的酥手時,一切都變成了自然,變成了思念。
那一眸的凝望,看見了歲月的相思。
他們雖然仍然是少年,但是經歷了很多很多,尤其是清平鎮那一次拯救之戰後,一分便是三年,那一次的分別,使得這一次的重逢,充滿了喜悅,也讓兩人真正的審問了自己的內心。
「有,不過只是偶爾。」丁少嚳實話實說,「一年之期時,我還想到你,只是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你。此後我全身心的投入到光器的海洋之中,廢寢忘食,一刻不敢耽擱,偶有想起你,只覺得此生,或許再難相見。」
「我也是呢!」再次被他牽手,她微微掙扎了一下,便任由他握著,如凝脂的俏臉上,爬上了兩抹暈紅,只覺得再一次的牽手,與三年前相比,竟沒有一點陌生的感覺,而且還多了一絲緊張、期待和嬌羞。
「當年,謝謝你了!」丁少嚳執著她的手,凝望她的水眸,無比真誠地說道。
「真是呆子。」公清紫竹嗔白了他一眼,只覺得這幾年來的委屈,都化為了塵煙,隨著他的這一聲謝謝而散去無蹤。
丁少嚳呆呆地望著她,那彎眉,那素額,那月兒臉,那懸丹鼻,那櫻桃兒嘴,無一不美到了極致。
「呆子,看什麼,沒見過麼?」公清紫竹微微一掙,素手從他的手裡掙脫,微轉過身去,輕咬牙軟唇,嬌羞無限。
「紫竹,你真好看!」丁少嚳發自肺腑地道。
「真的麼?有沒有你的那個諸葛妹妹好看?」公清紫竹心裡甜甜的,不過腦海中浮現一道身影,不禁酸溜溜地道。
「她……」丁少嚳悚然一驚,瞬間處於電腦當機般的狀態。
「壞了,這句話剛才真不應該說出來……」公清紫竹話一出口,便知道要壞了,果然,接著便看到了丁少嚳的呆愕。
「對……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公清紫竹轉過身來,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忐忑不安地小聲道。
「幹嘛要跟我說對不起?」丁少嚳回過神來,很是奇怪地問道,不過看到公清紫竹惴惴不安的樣子,他有些明白了。
「我……我不該吃醋嘛……」公清紫竹低垂螓首,小聲說道。
「原來真的如此。」丁少嚳心中一喜,這是不是叫錯有錯著,就這樣降服了公清紫竹?按照他前世看過的那些經驗,能夠讓女孩兒主動為這種事道歉的,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他剛才發呆,進入電腦當機般的狀態,可不是因為公清紫竹所說的話,而是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去想過,諸葛絳殊對自己是怎樣的感情。
然而,在感覺到公清紫竹在吃醋時,他才突然想起來。
她默默的跟在自己旁邊,默默的為自己做著一切。在光器堂器文閣的那段日子,她每天按時給自己送來可口的飯菜,當時自己不覺得,但現在想起,哪一次,不是她精心準備的?
在其後的兩年裡,她一邊修煉,一邊還不時的出現,為他準備著一切,衣、食、住、行……渴了,會有她遞上水,餓了,會有她做的飯菜,累了,會有她準備的熱水,沉思時,會有她默默的守候……她就像是一個妻子一般,過護在自己的身邊。
以前的他,似乎從來沒有往別的方面去想,只是默默的接受著她的侍候,習慣著她的侍候,仿佛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坦然接受著。
如果沒有公清紫竹的吃醋,或許他還需要很長時間之後,才會想到這個問題:她憑什麼為會了你而這樣做?
他不是沒有感情的木頭人,只不過是有些遲鈍而已,尤其是他全身心投入到某一件事的時候,對感情的事,更是遲鈍。然而一旦有人觸碰到敏感的點,就會如同在蓄滿了洪水的大壩上打開了一道口子,洪水會傾泄而出。
他不禁想到了每一次不經意看到她看著自己時柔和和心疼的眼神,想到她的默默守護,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
她喜歡自己,為了自己,她願意默默的付出,數百個日子如一日,無怨無悔!
「我真是笨啊,紫竹認識她只不過是幾天工夫,就看出來了,而我,在她身邊兩年多,卻一無所知,真是混蛋!」丁少嚳心中暗暗罵自己,暗暗自責。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去看她!
這一刻,他的心中,想要去見諸葛絳殊的心,是無比的強烈。
「紫竹,我們稍後再敘!」丁少嚳急迫地道,當即從房間中沖了出去,留下了愕然不解的公清紫竹。
「這傢伙,吃錯什麼藥了?」公清紫竹疑惑不解,想了想,並沒有追出去。
「芝嫻,你跟我來。」出到外面,看到衍詩四女都在,他看了芝嫻一眼說道。
「是,公子!」芝嫻應了一聲,如風飄至,跟在丁少嚳的後面,快步出了別院。
「問問,諸葛絳殊住在哪裡。」丁少嚳一邊走一邊道。
「好的,公子!」芝嫻應了聲,拿出傳訊光器,快速發出訊息,在丁少嚳走出五十步時,她已然收到了回訊,忙道:「公子,諸葛小姐住在地字院甲未號房。」
「帶路。」丁少嚳直接道。
「是,公子。」芝嫻沒有多說一句話,速度突然快了許多,走到了丁少嚳的前面,帶著丁少嚳快步前行。
不片刻,兩人便來到了一棟院子之前,門房上寫著地甲未。
「你先回去吧。」丁少嚳對芝嫻說道。
「是,公子。」芝嫻對他盈盈一禮,後退了三步,這才轉身飄然而去。
「篤篤篤」
丁少嚳直接敲門,此時的他,只想問她一句話。
片刻之後,門口打開,正是諸葛絳殊,只是她打開門之後,看到丁少嚳時,明顯的呆愕住了,不過旋即眼中露出喜意,輕柔地問道:「嚳弟,你怎麼來了?」
丁少嚳直接跨步而進,然後順手把門口關上,直接抓著她的肩膀,凝望著她的秋眸,認真地道:「絳殊姐,我問你一句話,你一定要認真地回答我。」
第一次被他這樣抓著,又是第一次被他這樣凝視,諸葛絳殊好緊張,心中惴惴不安,心跳很快,喏喏道:「什麼……什麼話,你……你說。」
他先前不是跟天機門的公主去了他的院子了嗎?怎麼會突然跑過來找我,還要問我話?難道是……難道是……
她越想越有可能,眼中開始現出了驚恐,心跳越來越快,仿佛等候法官宣判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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