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八十章 去歲新聲

    小年是夢都的時光節律。

    大年是宇宙牆的時光節律。

    但是小年與大年兩者，並不是毫無關聯的兩個獨立周期。

    在一定程度上，大年包含著小年，小年也是大年在一定尺度上細節展現。

    ......

    阿努在夢都的年關中消失，他告別了夢都這個氣泡世界。

    在離開夢都氣泡世界一瞬間，承載著他主觀意識的神靈人性身，卻開始像是氣球一樣膨脹起來。

    夢都在他眼中開始變小，最後它真的成了一個氣泡，他開始看不清氣泡裡面的細節。

    同時他也失去了對夢都時間流逝的感知能力，他的時間觀還是向更大時間的尺度上遷移。

    因為他想要發揮神性的力量，就必須讓他主觀意識接近維度足夠高的神性。

    關於時間的感知也是其中一種。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

    當阿努所附著的身體足夠龐大時，即使他自我感覺思維仍然敏捷。

    但對於生活在時光裂隙中的短生文明來說，他將變得不可避免的『遲鈍』起來。

    本質原因依然是他體內信息交換的速度閾值過低，身體越大自然越笨。

    這一刻也自然是夢都人阿努自然死亡的瞬間，更核心的他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具身體，切斷了最後與這具身體的聯繫。

    就像是天空中風箏斷了線，不同的是阿努這個風箏身上，繫著不止一根線。

    夢都人的身體、神靈的人性神、神國、蟻群、乃至那顆現在無主的太陽。其實都不是阿努自己心中最核心的他自我。

    他到底在哪裡？

    他其實沒有確切答案，也許他從未離開過那片困守自我的囹圄之地。無論是環月、時間海域、還是宇宙牆或許都是幻夢一場。

    回到現實問題具體的說，現在的他認知中的核心自我。

    重點是自我這艘忒修斯之船之船每一塊木板的位置形狀，而不是每一塊木板的來源。

    所以真正的他只是這段記憶、只是從屬他認知中人生的小合集。而不是外界對他形成印象的合集，不是他意識中的物質元素來源歸屬，也不是每一段人生中被他者總結的稱呼。

    自知與他知有誤差，人性與神性有誤差，日月年也有不同。

    他或許從屬於祂，但他也可以隨時獨立於祂。

    就像是一支艦隊，他只是艦隊的旗艦，而祂是對整支艦隊的稱謂。

    他這艘旗艦或許會離開這支艦隊，而阿努已經知道了離開的方法。

    到那時，失去旗艦的這支艦隊或許會陷入迷航，但是這支艦隊依然會順著宇宙牆節律自動漂流著，但是祂依然還在。

    他則會開始一段新的人生經歷。

    ......

    膨脹的阿努不再是人形的模樣，他一開始退回了最底層的信息波的樣子。

    隨著他抵達他在於這片宇宙牆的其他幾處錨點。

    神國核心、逸散的倖存蟻群、無主恆星。他又有了新的身體，嗯~兩個球，幾根線，不如稱他為槓鈴形態阿努，呀哈！

    空間尺度上變大的他，時間尺度上變慢的他。

    是一種特殊生命形態，神靈是相對貼切的稱謂，他的認知角度也變成神靈特有巨神觀。

    神靈阿努開始做一些災害前準備工作，第一步是多搓幾根線，即源聲之波能量全開的生產意識蟻群。

    這期間他也第一次見到了同樣屬於巨神觀中的其他神靈，雖然時間變慢了，可宇宙牆也變小了。

    實質上他們信息交流速度也沒有變，只是他的感知中變快了。

    與他這個新生之神不同，其他神靈主觀意識錨點一般長期都停留在巨神觀中。

    只有少數幾個精神問題嚴重的神靈，才會保持跟短生文明類似的文明形態。

    例如需要不斷話聊的明，可不會有幾個神有心情陪他一直聊天。

    同樣也包括被秩序尊卑綁架的雙神，只有龐大的短生文明人口，才能滿足他們的虛榮。

    阿努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病是啥？他看起來在這一群歪七扭八的神靈中，可太正常了。

    神性，力量？他熱愛和平，共情心充盈。神性，影響？他熱愛佛系，小富即安。

    不懂，最後只能歸結或許是時間太短，人性還沒有被深度綁架。

    時間真的變快了，一陣濕熱的感覺後。

    他散發的思緒被打斷。

    他聽到了一道全新的聲音，它來著真正的宇宙牆深處。

    這道聲音是毀滅的本音，它的到來意味著這一輪大年步入了最後季節。

    現在已經不知是他離開夢都的第幾個年頭，而屬於宇宙牆的大年寒冬到來了。

    寒冬的起點卻是一團熱流。

    ......

    屬於宇宙牆的最後大幕拉開了。

    第一階段，區域邊緣的空腔幾乎消失殆盡後，外界的熱量開始透過區域邊緣向內傳遞，泛文明區域的整面宇宙牆升溫。

    這面宇宙牆，開始像是一鍋鐵鍋裡面亂燉著亂七八糟的元素。

    即使是各種重金屬元素，也因為升溫液化，鍋里的一切都開始流動起來。

    從這一刻，文明的大滅絕已經開始了。

    尤其是困守在原氣泡世界的各個低階文明，它們在雜音中誕生，卻在無聲中逝去。

    無人見證，無人關心。

    各個殘留的高階文明則開始各顯神通，有的徹底縮進了世界核心，有的加固著薄薄的氣泡世界壁。例如夢泡、夢都的殖民地盾、史官的矩陣核心、珠人文明的液體世界、神靈神國等等。

    牆裡變成了一鍋湯，伸進鍋里的探針告訴世界裡的人，這鍋湯的溫度暫時停止了上升。在湯繼續變熱前，在這鍋湯被倒出去前。每個高階文明都還有一段短暫安全的時間，他們也都開始了自救的過程。

    氣泡世界群成了一鍋熱湯里浮動的真實氣泡。

    每一個文明的定居地不再是固定在原地的不可移動世界。

    世界在空間上自由了，在時間上卻走進了倒計時。

    在氣泡世界未碎之前，每一個在熱湯中攪動的勺子，都會或大或小的引起湯汁的流動，進而影響氣泡世界的相對位置。

    這裡幾乎沒有重力的影響，所以湯里的氣泡並不自發的向上，甚至本來這裡就沒有真正意義的上下，因為上下左右都需要參照物。

    牆裡的一切都是自由流動的，更是讓各自的參照物本身處在不斷運動中。

    這個過程中是極其危險的，氣泡世界的晃動讓許多本身就脆弱的薄壁提前破碎，其中不乏一些高階的文明。而破碎的世界自然被熱湯淹沒，世界分層消失，文明覆滅，只留下更小的氣泡或是異形的空腔。

    同時這種氣泡炸裂的過程，又會對湯產生反作用的力量。

    炸裂的氣泡，釋放的能量衝擊著相鄰的氣泡。

    像是一個多米諾骨牌，毀滅的進程成為永不停歇的連鎖反應。

    第一階段，也是阿努計劃開始的時候。

    首先他移動著神國來到了宇宙牆唯一的恆星旁邊。

    現在的宇宙牆本質也是一條被加速的跑道，波在其中傳遞的阻力也變小了。

    阿努的無數意識蟻群開始從恆星為起點，放射性延伸向宇宙牆深處。

    依靠著神網提供的坐標點，他的蟻群找到了很多文明世界。

    他通過無數根纖細的蟻線，開始撬動起一個龐大的文明群。每一個根蟻線都很細，好在現在這鍋湯里，移動世界的難度下降了很多，同時還有世界內部文明的配合。

    而阿努的目的，是重新布局所有文明世界的相對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