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七十八章 夢醒時分

    「你不是已經清醒了嗎？」弗蘭驚訝道。

    「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能短暫的回到夢裡，你看我身體，隨時會被彈出去。」阿努有些意外道。意外的是，夢裡的人即使是像弗蘭這種主動入夢的人，似乎對夢都的事情並不了解。阿努的身份雖然名義上對於普通的夢都人還是隱藏的，但實際上在夢都有心人推波助瀾下，相當比例的夢都人是知道夢都一方也是有神靈的，原因是這有助於幫助夢都人重新自信起來。很明顯雙神之戰的慘勝讓許多人恐懼神靈，但是同樣也孕育一批神靈的泛信徒，因為幕強本來是夢都這種崇尚戰爭的文明本性。

    弗蘭不知道他的身份，縱然有很多種可能，甚至是一種他的刻意假裝。不過.....現在這種發散無實際意義，弗蘭不認識他的表現才是重點。至於是真實還是虛假，並不重要。

    阿努樂得現在的默契，這讓他更能完整的走完這趟旅程。

    兩人邊聊邊走，已經走到儲蓄所。透過門口就可以看到阿金，單手支在桌子上哈欠連天。

    看起來人口銳減的小鎮，讓本就清閒的阿金更加無所事事起來。

    一番寒暄下來，阿努驚愕地發現自己在儲蓄所的箱子竟然還在。

    阿金道：「從夢裡清醒的人，夢裡相關的一切都會慢慢地消失。因為離開這清明夢，往往意味著醒者已經將視線看向前方，舊夢永不回溯。

    你的箱子很奇怪.....就像是如今你的自我回溯，這已經違背了夢的定理。我不知道.....也許是這片清明夢，本身提前感知到了。」

    阿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試著讓這個箱子消失？」

    「你隨意，坦白來說這個未知的箱子一直在我身後，還挺讓人害怕的。」阿金訕訕道，說話間還看了一眼鬼魂狀態的阿努。

    阿努自然發現他的小表情，哪裡不知道他害怕不只是箱子。

    他內心嘆了一口氣，蟻群附著包裹到箱子上。一瞬間，箱子的物理性質有了變化，夢本能開始排斥起這個異物。

    儲蓄所的地面出現了一個洞口，箱子徑直墜入洞口，洞口隱隱地能看見泛著了漣漪的夢都。

    下一個瞬間，箱子出現在夢都的天空層，在沒人注意時，又墜入了一片冰面中。

    一個未知的奇物，《夢裡的錢箱子》已經B鍵拖入阿努包裹。

    夢這邊的阿努露出滿意的笑容，又到了喜聞樂見地拿點什麼的時候了。

    同時關於夢的方程式，他已經略有心得。

    ......

    阿努的房子早就被夢本身優化了，這讓故地重遊卻無舊日景色相伴的他有些傷心。

    那是他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小房子，那時剛剛進入這片宇宙牆的他，還在一點一滴的摸索著認知世界的邊界。

    當時的夢對於他來說，也像是一種困境。

    不過現在舊屋的消失還是讓他有些抑鬱，有著遊戲存檔被隔壁熊娃刪除的痛感，不輕也不重。

    之前看到箱子時，還以為後續還有驚喜，結果夢毫不留情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看起來，夢給了他一點面子，但是不多，蹬鼻子上臉的阿努也就不再被熱情招待了。

    這一點同步體現在夢本身對他的排斥上，代表阿努的意識波已經越來越難與夢的意識波保持同步。

    在夢裡人看起來，現在阿努越來越透明，像是一陣煙一樣隨時會發散掉。

    阿努只好帶著一種惱怒的情緒，生感這破夢不解風情。

    把一場『我們當朋友吧。』的完美分手儀式，搞成『最好的前任是永遠消失，或者死了。』這種冷硬散場。

    他帶著微妙的情緒回到了他第一次在夢中醒來的地方，也就是他記憶中第一次來到這片宇宙牆的時候。

    草場早就恢復草長鶯飛的樣子，馬兒縱意奔跑的自由，其實很美。

    不過在逐漸開始狹隘起來的阿努面前，夢開始成了有骨頭的雞蛋。

    『真的平啊。地景能不能做的有層次些。遠處廉價複製的馬兒素材，能不能多幾個動作模組，多套幾個皮膚。』

    『呵，敷衍！渣男！』

    或許是陰天被阿努吃了，當他笑容消失時，夢的世界卻展開了笑臉。

    和煦的天光驅散了霧氣，映照出馬兒奔跑的影子，格外的清晰。

    遠處的天邊出現了一個騎士。

    他化作風吹散了阿努的陰霾。

    .....

    阿努驚喜地揮揮手，同時大聲地叫道。

    「貝恩大叔，我在這裡。」

    騎士自然早已經發現了他，從一道濃墨的影子變成真實和藹的大叔。

    雙方都有些驚愕還能看到彼此，貝恩的世界中阿努是遠行離開的小鎮，而阿努不知道貝恩有沒有從十五年前的災禍中倖存下來，更不知道他有沒有清醒過來。

    阿努源自故景不在的失落，被故人相見的喜悅沖淡。

    一番真心實意的寒暄後，兩人也找到之前相處的感覺。

    他們並肩躺在草地上，看著無所事事的雲兒們，聽著不知疲倦的風兒聲，讓時間嬌寵恣意撒潑著。

    彼此間從未對外稱呼為對方朋友，也從未相互許諾過任何東西。

    從相遇的開始，兩人就能感覺到對方只會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但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能足夠的放鬆，相處模式足夠的隨意。

    他們的緣分始於這片草地，也即將結束於這片草地。

    最終阿努也道出來他的來意。「貝恩大叔，不久後我就要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要的去的地方離莫蒂小鎮很遠嗎？」貝恩不解地問道。

    「很遠，要轉好多次的馬車。」阿努想了一個合適的說法。

    「沒關係的，畢竟有時能夠相遇，就是最大的緣分了。」

    「嗯，也許以後我還有機會回來。」

    「希望那時的我們仍然有緣分。」

    「一定。」

    ...

    時間在玩鬧夠後，後知後覺的上了當。

    惱怒到的收回了恩賜阿努的片刻安寧。

    阿努被一陣地動山搖驚醒，不過很快他發現世界沒有變化，而是他被這個世界搖晃，是他能在夢裡的時間快結束了。

    他從草地上坐起，即使是他自己也能透過手臂看到後面的草地。

    貝恩也被他的動靜驚起，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阿努猶豫了下，試探道：「貝恩大叔，你厭倦了現在的生活嗎？」

    貝恩皺眉思索一會，回答道：「有時候厭倦，有時候還好。」

    阿努最終還是問道：「那你想換一種方式生活嗎？或許.....」

    貝恩看著阿努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溫聲笑道：「...不用了，其實現在挺好的。」

    阿努鬆了一口氣，剛剛的他差點過了界，雖然目的是為了貝恩大叔更好，可是已欲不等於他欲。

    不要輕易改變他人的命運，是他成為神靈後更加注重的自己行為邊界。

    這杆尺子，也自然讓他成為神靈中的異類。

    你看，他不僅要領工資，竟然還要上班。

    阿努的念頭無數，然而話到嘴邊，經過信息打包壓縮後，卻只匯成一個字。

    「嗯。」

    隨後他在貝恩略帶驚愕的目光中直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