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三十二章 三道

    心鬼的發聲對於師徒二鬼處境上,沒有實質的改善。

    但是歡樂鬼還是感到一陣心安,同時也有些心虛。『剛才的話好像說多了,也不知道師傅有沒有聽清......』

    當下這種情況,師徒二鬼已經無路可走。

    它們也喪失了移動能力,不過即將被日冕天光曬透的錦袍沒有著急,師徒二鬼也不著急。

    這趟旅途是心鬼教導歡樂鬼的一路,這些危機對於它們也是真實的,但這些危機也是城門鬼路上所必然發生的往事,彼此有的只是所遇的敵人有所不同。

    師徒二鬼已經無法繼續在日眼星上跋涉,這本身也是一個訊號,一個離開的訊號。

    在日眼星上,處處所見的都是一樣的日冕天光,一樣的黢黑地面與寂靜深空,沒有任何變化,相對的星球坐標本身就沒有意義。

    因此師徒二鬼的這條路,同步的不只是走在日眼星上,不可見的那條路其實更加重要。

    ......

    歡樂鬼是異常遲鈍的,所以它才能歡樂。心鬼又是格外敏感的,所以它整月里愁雲不展。

    結合城門鬼獨特職業需求,很明顯心鬼自然貼合了城門鬼惡相的需求,所以這才決定了誰是徒弟、誰是師傅。

    時至如今,歡樂鬼還是沒有搞清楚,它們在哪裡,現在又是個什麼境遇。

    在踏入這條路上時,心鬼三思三慮後,預見絕大部分可能性,這裡指的是更隱秘的那條路。

    這些陌生的無心魂並不在心鬼的預見中,就像是一群特別演出,就算沒有錦袍還有綠袍或紫袍。

    為什麼兩條路重疊在一起,它們真正想走的路卻無法呈現,而眼前浮現的路,又不是很重要。

    即使這裡的死亡,同時是真實的死亡。

    這還要從日眼星本身說起,日眼星是一顆虛星。幻象之星、無形之星、亦或是虛假之星,都可以是對它的定義,但也都不全面。

    ......

    小書包累贅,依靠著師傅走完了城門鬼路的第一階段。

    因此城門鬼閻浮上,也會多一顆新的果實。

    它在蹉跎了兩百多月後,終於遇上了一個面冷心熱的好師傅,此時它已經真正的踏上了鬼路,而不是路口前面搖擺不定的失足人。

    當然它還不知道,也不重要。

    心鬼不是一個好人,但它更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說實話它一開始沒打算做到這樣的極致,成為全須全尾的蠢蛋徒弟的鋪路人,哦對,還多兩肢。可是經過仔細考慮、徹夜思慮、頻繁的出神發呆後、與對歡樂鬼的一些小考驗後,它還是這樣做了。

    因為這樣最省力,最簡單。比起引導約束一個愚笨徒弟,它直接帶歡樂鬼走完這段路,顯得真的高效許多。至於歡樂鬼以後面對更難的路怎麼走,這不是還有它,更何況面對更難的路,也是一種幸福煩惱啊。第一階段,這個徒弟都會是它的拖累,這一點短期上不可能有改變,不然不科學。

    那麼鬼路是什麼?

    ......

    於城門鬼閻浮來說,鬼路是伸向未知時空的枝丫,是探索求知的觸知,也是自身的生長與繁育。

    於城門鬼來說,鬼路是真實在腳下的路,是獲取名字的過程,也是把自己掛到閻浮樹上的過程。

    於心鬼來說,是負重後重走的一段路。

    於歡樂鬼來說,是它不知道的鬼路的第一階段。

    城門鬼路有三,假鬼、真鬼、滅鬼。

    這三條路不是並行的,而是串聯的枝丫。

    心鬼處於真鬼階段,歡樂鬼處在假鬼的路上,再多一步便是真的假鬼了。

    然而這最後一步,已經無法由心鬼代行了,這一步只能由歡樂鬼自己跨出。

    這當然也在心鬼的計算中,這是也是師徒倆必須經歷的風險,無法規避。

    不可見的假鬼之路,其實像一條穿衣服的路,歡樂鬼在這個過程中必須真正的學會穿上鬼的這身衣服,並且把口扎嚴實不能漏出一點人味。

    可見的求生之路,很簡單。

    打敗錦袍,或者打死它。

    心鬼該向歡樂鬼解釋一下的,但是心鬼累了,就懶得解釋了。反正情況這麼明顯,有什麼好說的,這也是心鬼的臭毛病。身為最內耗自我PUA達鬼,心鬼愁容有一大半也不是裝出來,它更是寧願自己在小小心房裡把情況預演一萬遍,也不願意動動嘴。這不,報應來了,嘴被凍住了。

    等下,歡樂鬼處在找衣服穿的階段,錦袍處在找人穿它的階段。

    它們難道不能互相成就?

    心鬼知道是可以的,而且這樣會很容易,甚至就是錦袍正在做的事情。只是這樣長出來的枝丫是歪的,問題的關鍵在於是誰作主。

    歡樂鬼再愚笨也是有自我意識,而錦袍再找不到自我,也被無盡的破損思緒包裹,並帶著強大的洋流慣性。

    歡樂鬼若是直接穿上錦袍,心鬼的確更省事了,直接帶回去一個可能變得聰明的徒弟。但這徒弟還是歡樂鬼嗎?也許現在強盛的錦袍成分,會把歡樂鬼的內核吃的一點都不剩。

    其實即使如此,它也依然可以是歡樂鬼。新的歡樂鬼,更加聰慧,甚至也不會影響閻浮的生長,王常閶的老阿娘甚至也會得錦袍的孝敬,有一個更加完美的子嗣。

    因為錦袍會繼承歡樂鬼的一切,包括感情。這樣唯一的輸家,只是原本的歡樂鬼自我,這樣整件事情會變得簡單許多。

    甚至......甚至許多城門鬼本來就是這樣來的,城門鬼閻浮默許了這些事情,它們這些枝丫也是最好的歡迎入住五名城公告。

    閻浮之間本來是沒有差別的,但這棵閻浮的枝丫全部插進了這片魂與鬼的天空,這本來就是一次閻浮中所有果實的群體選擇。

    心鬼道德感低下,大部分時候它都算不上一個好人。卻有些莫名的執拗,比如在這件事情上。

    這是它僅有不多的底線,所以它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給歡樂鬼一個機會,當然這個機會也可能要了師徒倆的命。

    這是意氣之爭,歡樂鬼的意,必須壓服眼前洶湧的錦袍氣。

    同時這也無關是非,不分對錯。

    ......

    無鄉魂路也有三,吃鬼、真鬼、視鬼。

    錦袍急著脫掉泛舊的書生皮,也是它也到了選擇的路口。它們的意識並不全,大部分時候它們之間,只有混亂衝突。

    但此刻所有的破碎紙片,逸散洋流,都感覺到了入城的機會。

    這才能高效索敵,默契配合。平時的錦袍,可比現在散裝的多,它們才是讓人心酸的一方。

    無鄉魂,無鄉魂。

    無鄉、無根、無線、無過去、無未來、也無知。

    卻在彼此的拼湊重組中,模擬出一套不穩定的視覺感官。

    它們看見了線、看見了閻浮的枝丫、也看見高城中的鬼是多麼幸福。

    所以它們誕生了想要入城的衝動。

    而萬惡的心鬼,卻選擇擋在它們的路上。

    它們只是清醒了,它們又有什麼錯呢。

    ......

    魂與鬼。

    只差一個雲端。

    行走於現實的是城門的鬼,沉溺於日眼中是無鄉的魂。

    它們註定了要麼互相成就,要麼互相毀滅。

    這個過程本可以溫柔一點,可是萬惡的心鬼擋住水到渠成的一切。錦袍所代表的碎片意識自然仇恨的也是它,在它們看來只有撕碎心鬼,才能獲得應許的風箏,有線的錨點。

    而後它又選擇不負責任的讓孱弱的歡樂鬼,面對著令它無法站立的巨浪。歡樂鬼很困惑,但帶著它走上這條路上的師傅,好像把問題丟給了自己。

    兩邊都會怪心鬼,但是這也不重要。

    .......

    回到表面這條路上,師徒二鬼已經陷入了絕境。

    無邊的血海中,滿是如同野草般搖擺的紙人,心鬼的背對著的紅色心鬼也帶著蓬勃的蒸汽開始靠近,這一面也是歡樂鬼所直面的方向。

    此刻的它,只有一個選擇,一鬼車翻所有擋在它路上的錦袍與紙人。

    而它還在哭唧唧,不知道是不是這具身體的特別,做人時它還沒有這般脆弱,做鬼了反而矯情起來。

    錦袍的本質陰影血海,已經成了一片半透的淺灘,它們都已經跌倒到日眼星的地面上,低矮的日冕天光再次將師徒二鬼的陰影都拉得很長。

    而錦袍與紙人卻沒有相稱的陰影,因為此時的整片的陰影血海,就是它們的影子。它們的影子已經遮蔽不了日眼星的粗糙地面。

    紅色心鬼驟然加速,八臂化作密不透風的拳網。


    疾風暴雨般砸在師徒二鬼身上,承受了主要的力量的歡樂鬼,像是皮球一樣洞穿了師傅的胸膛,從師傅正面被丟了出去。幾乎同一時間,心鬼就如同摔在地上的瓷娃娃一樣裂開了。錦袍最討厭,鬼還哭唧唧了,再苦還有它們苦?

    歡樂鬼在空中旋轉、哀嚎、還有一堆分不出來源的液體四散濺飛,皮球撞破了幾個試圖熱情擁抱它的紙人,卻也慢慢地減速下來。

    『吧唧~』柔韌的它,擦過日眼星的地面,卻又被還有微微浮力的血海所影響,一路上又被打了幾個水瓢。

    歡樂鬼落地後,沒有管自己身上新多出了一道道傷口,而是緊張扭來扭去,試圖看清楚自己的背後有沒有東西。

    結果入眼所及只有自己黏糊開放的創口後背,哪裡還有師傅的影子,它的臉色本來就很難看,這下子更丑了。就像幾塊破肉被隨便黏合在一起,然後面前捏一個悲傷的表情,怪異又荒誕。

    「師傅啊~你這還是死了啊~,你怎麼這般弱啊,連自己都打不過啊~!」

    歡樂鬼太過於悲傷,悲傷到馬上開始推卸責任。

    差點把師傅給氣活,不對,還沒死透。

    「放屁,睜眼看看,打不過自己的人。是師傅,還是你!」不遠處一顆黑色的皮球,蹦蹦跳跳的來到了歡樂鬼身邊,發出了心鬼的聲音,並嚴詞反駁道。

    皮球表面在滲著黑色的血,也在冒著微弱的熱氣,它沒有眼睛也沒有嘴巴,卻神奇通過外壁上一個個孔洞發出聲音。不過它好像的確看不見歡樂鬼,因為它又快要蹦走了。

    「這是你的對手,師傅能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而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戰勝它。」這是心鬼的心臟,很自然心才是心鬼的主體。

    「這...怎麼可能?不過......師傅你去哪?」歡樂鬼驚喜師傅的生命力,卻被師傅這般離譜的說法氣到。結果沒等到它多說兩句,師傅就就要『負氣』而走......它只好連忙叫住。

    「你瞎啊!我沒有眼啊!」心鬼一滯,又換了個方向。

    「啊,不全是眼嗎?」歡樂鬼看著師傅心眼子疑惑道。

    「是這個眼嗎?白痴。」幾道黑血從心眼上噴出,心鬼心跳都快上幾分,血壓要高了。

    「師傅你怎麼還罵人,你心眼那麼深,我又看不清,你都能塞了嘴巴。誰知道裡面塞沒塞眼珠子。」歡樂鬼繼續在那咕咕囔囔道。

    心鬼又噴出幾道黑血,竟然覺得自己的徒弟好像不傻,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原來傻的原來是自己,於是它自閉了,物理意義上。『管逑,愛咋死咋死!』

    心鬼的心眼驟然封閉,它的整顆心臟變成一顆皺巴巴的皮球,射向歡樂鬼。

    雖然生師傅的氣,但是歡樂鬼是個好鬼,慌慌忙忙地接住師傅。

    原地轉了兩圈,不大的眼珠一轉,它將師傅塞到背後還沒閉合的創口內,正好有幾道骨頭卡住了位置,果然剛好。

    它抬起頭,早就看煩的紅色心鬼,已經一拳拳再次從它的頭頂砸下。

    這次錦袍吸取了教訓,沒有從正面將它擊飛,而是選擇從天上將這個滑不拉及的皮球,捶成肉糜。

    這樣也省的它後面硌牙,也好消化。

    獨自面對的錦袍的歡樂鬼,沒有坐以待斃。

    依靠著個體小,它蜷縮自己擦著錦袍的拳鋒,再次被彈飛出去。

    『師傅雖然拉胯,但是有一點沒說錯,這種冒牌紅色心鬼,真正厲害的它那八臂。也就是來源自己的能力,可是為什么正牌的它卻沒有。』

    『這樣一算,師傅果然是不如自己的。』

    許是倆鬼的心臟靠的太近,或是心鬼的能力,它聽到了歡樂鬼心聲。於是心鬼在歡樂鬼的體內,狠狠地噴一眼黑血。

    歡樂鬼只感到一陣溫熱從背部開始延展開了,這種溫熱它感覺有些熟悉,莫不是.....又失...

    錦袍不給它細細體會的時間,帶著拳風再次襲來。

    這次它又吸收了教訓,它先是八柱落地,封死歡樂鬼皮球能彈走的所有方向。

    而後重重地一腳踩向歡樂鬼。

    歡樂鬼避無可避,本能地揮起六肢迎向錦袍。

    剛剛背後的溫熱突然化作一陣炙熱的灼燒,即使以歡樂鬼的忍耐力它也痛苦的哀嚎出聲。它感覺自己就像是要爆炸,身體上所有的細胞都在沸騰,所有感知的神經單元都像是通電一樣刺痛。

    這種過程中,它感覺自己變聰明了,有些卡在耳朵里的話,也終於走到了它的心中。

    「能怪我騙你嗎?我明明暗示了。再說,他對我真的很好......」

    「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未來,我們分開吧。」

    「別糾纏我了,啊~!你的腳下沒路!」

    「下個月,下個月你還是這樣,毫無價值。」

    「你這腦子,還想走上商道,可笑!」

    「我利用你,是說明你還有那點微末的價值,你應該為此感到榮幸!」

    「別叫我師傅,你就是垃圾,無害也無法回收的垃圾。」

    「聽說,他已經四百多月了,卻還未曾踏上一條路。」

    「小點聲,被聽到不好。」

    「放心他聽不到,他的耳朵不好。」

    「我試試,廢物......哈哈,果然是廢物,他根本聽不到。」

    「不要在這條路上浪費時間了,你去哪我怎麼知道?」

    「五名城很大,但沒有你的位置,城門在那,滾吧!」

    「來了一個眼裡沒有光的人,我們城門鬼路已經淪落到其他路的垃圾桶了嗎?」

    「唉~,我都懶得說,什麼人都能來啊?」

    ......

    「孩子,沒事的。」

    「他們走的順遂,是因為他們走的是別人的路。阿娘相信你,會走出自己的路。」

    「常閶啊,不要急慢慢地走,阿娘永遠在這裡。」

    「要回來啊。」

    「不回來也沒關係,要好好的。」

    ...

    「你想走這條路?」

    「我可以教你。」

    「徒啊,城門鬼路通向的是城外,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

    「放心,在你做好準備前,師傅都會保護你。」

    「因為是城外的路,我們腳下儘是泥濘,與絆腳石。我們可能要跌很多跤,也會受很多傷,甚至可能丟掉自我。」

    「鬼路有三,師傅會與你走上一段,但有些路只能自己走。」

    「一個人時不要害怕,無論面對是什麼,都要堅持腳下的路。」

    「有的時候,自己會是最大的敵人,不過既然已經滿身傷痕,即使是自己也要揮一揮拳。」

    「因為是城外的路,這條路沒有路牌。所以在這條路上很容易迷路,有時回頭看看,有時向遠方看看。」

    「你還想走這條路嗎?」

    「你做好準備了嗎?」

    「你在聽嗎?」

    「好,那就大步地走。」

    ......

    王常閶雙眼冒著強光,射穿了錦袍的陰影。

    他終於假借了歡樂鬼的力量,他揮拳的同時,六肢急速的膨脹,很快無論哪一根都要比整個錦袍粗壯。

    六根擎天之柱,於日眼星的深空中,驟然相撞。

    而中心是已經開始漏氣的渺小錦袍。

    錦袍沒有做出任何像樣的反抗,痴痴地看著無法躲避的巨柱。

    無聲的氣浪席捲向整個日眼星,黑色的陰影開始從巨大化的歡樂鬼腳下開始延展,很快就撞上錦袍的陰影。

    紙人不僅躲避,反而狂歡般爭相湧入這片新的陰影之海。

    碰撞中心已經沒了錦袍,只剩下一團薄霧狀的影子,四散吸附到擎天之柱上。

    它好似把整片日冕光暈都踩了腳下,導致它除了發光的眼睛,整個上身都浸沒在黑暗中。

    它舉目四瞰,已無敵手,也無魂遮路。



第三十二章 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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