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一劍刺死姜無極。
心中並無波動。
在他眼裡,只要是敵人,不管是大宗師也好,還是普通士卒也罷,並沒有什麼太多區別。
死了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唯一的區別就是,實力高強的敵人,為了防止對方捲土重來,當儘早斬殺,免得在異日沙場征戰時,給自家麾下兵馬造成大量損傷。
所以,他一劍刺出,看也不看姜無極的無頭屍體,身形倒躍而起,如同一片雲般,掀起狂風,劍意狂濤巨浪般席捲,直指姜雲同。
這位姜家二子並沒有逃。
先前被陳平與姜無極交鋒餘波波及,倒飛出去,受了一點傷,倒算不得什麼。
只不過,眼看著自家有若神明般強大的父親,被陳平正面硬拼,生生打死,心中悲痛之下,竟是生出了幾分拼死之心。
他單腿站得筆直,眼眸變得通紅,狂呼吶喊著。
軍氣如潮水般匯聚在身上,他挽動手中的粗長黑戟,迎著陳平沖勢,揮戟疾斬。
戟刃斬出一道弧形光刃,十丈方圓空氣「畢畢剝剝」炸開,宛如無數鞭炮齊齊轟鳴。
「斬龍。」
這傢伙已經腦子糊塗了。
也許是自從姜家起兵以來,就從來沒經歷過如此敗仗,沒有遇到過特別厲害的敵人。
氣血沖頂,他什麼也不想,再不去想著青木鎖龍陣,是否能鎖得住敵人。
只是聚全陣之力,匯聚一擊之中
一戟斬落,氣象萬千,就算是陳平,也不得不讚嘆一聲。
此方世界的軍陣,的確有獨到之處,能越級對戰,能集眾對敵,真真切切的把軍陣所有士卒的力量凝合成一股,做到將領萬萬做不到的事情。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
姜元同戟刃玄光的威力,對陳平的威脅,甚至還在姜無極之上。
因為,這傢伙不懼受傷,回力極快。
只要麾下軍隊還有戰心,還有氣力,他就如同永動機般,招招都是殺手。
陳平橫劍一擋。
身前就如升起一座厚實無比的鋼鐵城牆。
巨大震鳴之中,刀光閃動間,他身形微微後挫,化去對方軍陣巨力,身形融入空氣之中,原地則是留下一個維妙維肖的殘影。
到了大宗師境界,對空間的理解,對元氣的掌控,尤其是對神意的操控,突然間就躍升到另一個層次。
他此時的七星步運轉,再不是機械性的拖出無數道殘影,而是隨著心意變化,分身化影,也跟著活了過來。
就算是在高層面上,已經起不到太多作用的清風無影劍術,此時也變得神妙難測。
當他再次入陣,融入風中,一步跨過十丈,到達姜元同的身後之時。這位先天后期姜家虎子,仍然紅著眼瘋狂汲取三千精銳軍士氣血之力,向前再次一刀斬出。
「哧」
一道寒光掠過。
姜元同腦袋飛起半空。
一雙眼睛從通紅到茫然,再到灰敗。
耳中似乎還聽到一句話:「為將者最忌心浮氣躁」
陳平手中黑龍劍下垂,冷眼看著姜元同的無頭屍身緩緩傾倒,搖了搖頭。
如果說,這位的右腿仍然完好,可以引動陣勢運轉,而不是站樁輸出,還可能與自己正面拼上數招,周旋一段時間。
可惜的是,自姜無極死後,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竟然把困陣變成殺陣,正面硬拼,這就是嫌死得不夠快了。
「當然,還是兵力少了點,如果這支騎兵有一萬人,都是這種兵員素質的話,他的攻擊力,當在我之上。
落入陣中廝殺,就會如同陷入泥潭,相當麻煩,除非早早脫身,否則,一般大宗師,很可能會被磨得筋皮力盡」
想到東王公此人,號稱麾下精兵三十萬。
陳平就有些暗暗皺眉。
三十萬,就算是三十萬頭豬,也會殺得手軟吧。
何況這世界,還有軍陣集氣這種麻煩的玩意兒。
「不過,也沒有誰規定,必須要正面對戰,兵對兵,將對將,潛伏,刺殺,設計埋伏。
只要破了主將,人數再多,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當然,最好的辦法,還是讓自己麾下兵馬也強盛起來。
這不是什麼江湖比武,而是天下紛爭,兵強馬壯者為王,如此而已。
腦中閃著念頭。
陳平手下卻是不慢。
他也不騎馬,身形如疾風般掃蕩,衝擊在這片平野之中。
一劍落下,人馬俱碎,連殺數百騎之後,陳平才突然醒覺:「我殺馬乾什麼?這不都是我自己的資源嗎?」
他搖頭失笑,劍法變得精細起來,這一次,就如清風吹過戰場,人影閃爍間,如同割草。
「逃,快逃,將軍死了」
「惡鬼,那是惡鬼,打不死。」
「投降了,我投降了。」
「嗚嗚」
哭嚎聲中,有人瘋狂奔逃,有人跪地乞降,有人精神失常。
在姜元同這位主將身死之後,陣法立時告破,三千精騎,被殺了約有五六百騎,降了四五百騎。
其餘將近二千人,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剩下的那些腿短跑不快的輔兵步卒,更是發一聲喊,什麼也不顧了,瘋狂跑得如同螞蟻一般
有的爬山,有的跳河,踩死的摔死的,比陳平殺死的還要多。
兵敗如山倒就是這種場面了。
一個高手,尤其是完全無法戰勝的高手的震懾力,在這個時代也是強得太過份。
幾乎能演繹出一個人,占一座城的局面來。
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之中,如此情況很難出現吧。
追殺了一會,陳平殺得都有些手軟了,嘆了一口氣,停下追殺。
「這劫運點真是一點空子都不能鑽啊。本以為這一次斬殺姜無極和姜元同,徹底破掉青木鎖龍陣,會得到大筆劫運點。沒想到,竟只有區區23點」
看著自己總數27點劫運,48點福緣,陳平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應該,可能,或許是這一次沖陣,對我來說從頭至尾,都沒有什麼危險,也談不上什麼劫數。
安慰性的只給了這麼一點,也算是合理。」
想到提升混元功[真罡琉璃身]達到熟練境,就需要256點劫運,達到精通就要512點,陳平一陣頭痛。
「這是要鼓勵我作死嗎?」
這麼看來,他想要安安穩穩的「欺負弱小」都不可能。
「讓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陳平無奈想道。
感受過生命的極致蛻變,生命的躍躚,以及壽元的增長,那種奇異的感動與存在感
再讓他止步不前,默默等待老死,他是絕對不願意的。
「聽說,合一境上面,還有神武境,神武境上面還有」
想到這裡,陳平完全淡定不了。
都走到這一步了,在為這個世界,為眾生做點事情的同時,總也得有點自己的追求。
比如。
活得更久一點。
混元山玉筆峰上眾人,此時也發一聲喊衝下山來。
他們本來心中還有些忐忑,微微擔憂著陳平一個人力拼大宗師以及軍陣,心想,能殺出一條通路來就不錯。
結果,只是十數個呼吸時間,這位就把大宗師姜無極斬殺當場,替祖師婆婆等人報了血仇。
並且,直接斬殺軍陣主將,把這支精銳打崩,趕兔子一般的四方追殺。
好懸沒看直了眼。
還是韓小茹反應夠快,一個縱躍,就當先下山,嚷嚷道:「快去幫手,還愣著做甚?」
曾經領過騎兵,做過主將,韓小茹看到那投降的精悍騎卒,已經垂涎欲滴。
如今興慶府百廢待興,又逢四面皆敵的當口,麾下兵馬自然是越多越好,浪費不得。
「師姐,你去收攏亂兵,救火」
看到韓小茹當先飛弛而來,陳平立刻抓了壯丁。
這一次,他們兩個想到一起去了。
雖然沒有帶兵前來,也吃不下大部亂軍,但是,能收降多少,就收降多少,多多益善。
有著滄龍印在手上,就算這些士卒剛開始的時候,還心不甘情不願的,到最後自然會心悅誠服
「你喚我什麼?」
韓小茹有些不高興。
「韓將軍,收降平亂,救火!」
陳平換了語氣,沉聲道。
「遵令。」
韓小茹行了一個軍禮,板著小臉,心裡則是樂開了花,找了一匹白馬,撿了長矛,拍馬舞槍,就去收降了。
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也不見外,直接到把混元宗的師叔師伯,師兄師妹們抓了壯丁,招呼收降納叛,擔水滅火。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看看天色將晚,才把山火打滅。
此時再集結兵力,陳平看了看,就發現,這支招降而來的軍馬,其實不少。
單是騎兵就有五百餘人。
其餘輔兵民夫等,加起來足足有兩千餘人。
物資糧秣,更是豐足。
從這一點來看,姜元同其實是員良將,若非遇到不按常理出招,又強得有些過份的陳平。以他的本事,配合這支精銳,在清江府境內,基本上很難遇到敵手。
不過,此時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清江府少了這支精銳騎兵,尤其是少了姜元同,實力就要弱上不少,對興慶府的威脅也自大減,終歸是一件好事。
「是連夜晚趕路,還是就地紮營?」
韓小茹面上有些倦色,雖然已經算是合格將領,畢竟不算老軍伍此時,又是收攏軍隊,又是安排救火,還得防止有人反覆逃逸,頗有一股心力交瘁之感。
「就地紮營吧,想必,也沒有什麼危險。
清江府得到消息,再調動兵員發動攻擊,亦非一朝一夕所能辦到。
對了,打聽清楚清江府的情況了嗎?」
陳平倒是不擔心這個,心想,姜無極和姜元同雙雙身殞,三千精銳,五千輔兵一戰全沒的消息傳回去。
只要對面不是傻子,肯定不會派出小股兵力前來襲擾。
他們要麼不來,要麼就只能盡起大軍,做出決戰姿態。
否則,就只是送菜上門。
「清楚了,原來,師弟你今日一戰,卻是替興慶府去了一個大大的危機。」
韓小茹眼中光彩奪目,微微帶崇拜看向陳平,心想自家師弟莫非是有先見之明,又或許真的是天命所歸。
這麼誤打誤撞的,前來混元山取得秘譜一行,竟是挫敗了東天王的一次兇猛攻伐。
「據收降兵將所言,清江府本來只有五萬餘常備兵馬,由姜元同統領,並不攻城掠地。而東木軍主力仍是駐守東海郡,大肆練兵,鎮壓地方。
就在前些日子,蕭乘雲返回不久,東王公姜元昊麾下四靈八將其三,朱雀蕭童,白梅槍梅羽、蒼松劍余寒山各領兩萬兵馬做為先鋒,入駐清江
對方的目標很可能就是咱們的興慶府。
「真會選擇時機啊。」
陳平目光微微森冷。
北周胡人十萬精騎,已經破了天門關,此時正攻城掠地,一路勢如破竹,已經打到文淵府
估計最多再過一月時光,中途沒有意外的話,就能攻破臨山府,兵鋒直指興慶。
此時東木軍不但沒有聯合抗胡的意思,反而趁著興慶府將寡兵微,軍隊並沒有徹底成型的當口,搶先一步發動攻擊。
打的什麼主意,也不是很難猜。
無非就是玩的火中取栗,待價而沽那一套。
東王公姜元昊,自起兵以來,步步為營,從東海郡一個地方豪族,扯旗造反,成為東南一方大勢力,其間並沒有走錯一步。
麾下兵馬越來越多,豪傑之士多有歸附,更是傳出很不錯的名聲
此人比他那個莽撞的兒子,恐怕是強上許多。
四靈八將之名,陳平就算是來到此方世界不久,也是聽說過的。
他也知道,姜元昊或許對這個天下,有著一點想法。
但是,他絕對不會首當其衝的與北周胡騎先行硬拼,只會暗地裡發展壯大,玩一出黃雀在後的把戲。
再加上他家勢力地理位置很是不錯,想要攻打,也頗為麻煩。
進可攻,退可守,也就助長了他的某些野心。
「四靈八將嗎?就是不知道比起地榜高手又如何?」
陳平微微沉吟,默默估算了一下對方的兵力,發現,東木軍如今駐紮在清江府的兵力,就有十萬以上,不由大感頭疼。
他知道,這些帶兵將領,與地榜高手是兩回事。
或許他們單打獨鬥小巧騰挪,比不上那些高來高去的江湖高手,但是,只要手中有兵,聚軍氣衝擊起來,就算是大宗師,也得繞著走。
就如姜元同,匆忙之間,只帶了三千騎布下陣勢,自己未突破大宗師之前,竟然奈何他不得。
若是率兩萬大軍,布下青木鎖龍陣,以自己如今的本事,單人獨馬沖入陣中,能不能脫身而出,恐怕是個大問題。
因為,人是會累的。
尤其是全力出手之下,就算是陳平這種肉身境大宗師,也不敢保證說,自己就能全力輸出半個時辰之久。
更何況氣宗先天大宗師,真氣消耗過劇,打不到一刻鐘,就會實力下滑。
那種能打上三天三夜,並且,招招爆擊的高手,一般只是在神話傳說中出現。
當然,一般情況下,大宗師也不至於傻到孤身直衝大軍,與敵方大陣硬打死拼就是了。
陳平先前之所以直接沖陣猛攻,第一次,是因為姜元同太過大意,並沒有提前起陣,被偷襲到了。
第二次,則是預估過對方的戰力,自忖能扛得下來。
倒不是純粹魯莽。
「明日一早,立刻啟程。」
陳平覺得,自己如今滄龍印在身,每過一天,麾下勢力就會更加強過一天,完全沒必要不斷挑釁清江府,還是早點脫身為妙。
「是。」
韓小茹進入狀態很快,立即號令眾人,安營紮寨。
她剛開始接手領兵之時,還有點手忙腳亂的意思,四處找人幫手。
到了後來,則是條縷分明,一道道命令下達,再任命幾位小將,立即把這兩千人安排得妥妥貼貼。
「師姐,你放鬆身子,放鬆精神,萬萬不可有抗拒之心。」
一燈如豆。
軍帳之中,韓小茹有些緊張。
用重重的鼻音嗯了一聲,面上全是毅然決然。
「來吧,我不怕。」
陳平洒然一笑,收斂全部情緒,心神無比集中,一點神意,散發出熾熱火光,駢指如劍,點在韓小茹的眉心處。
三陽焚心訣,與天心明月劍是同一等級的功法。
一般人連入門都做不到。
除非天才絕艷如花臉兒那般,體質和天賦特別適合這門功法,練起來還有些盼頭。
陳平懷疑,如果讓韓小茹自己來練這門功法,恐怕就算是練到老死,能練到熟練境界都算了不起。
畢竟,他沒在韓小茹身上感受到,除了肉身天賦之外的其餘天賦,看她整天傻萌傻萌的,時常被娘親司馬柔敲腦袋的作派。
估計在心靈天賦上面,是負數也不一定。
要不然,也不會傻兮兮的被七色堂赤字堂設計擒拿,一身本事完全派不上了用場了。
但是,要想飛速提升混元金身法的境界,短時間之內造就一位位大高手,卻是必須得把三陽焚心訣練會。
不說練到圓滿境界吧,大成境界還是需要的。
否則,十有八九會出現混元宗五代祖師那種情況,修為到達某個地步之後,星力之中暗藏的魔意,影響到情緒。
到時候倒行逆施,六親不認,把自己的本性給練沒了。
所以,陳平就想出一個法子,以三陽焚心訣的圓滿修為,凝結出一棵武意道種,印入韓小茹的心湖。
也只有心靈功法,才能這般運用。
就等於人為的給韓小茹加裝一個心靈處理器。
星力入體之後,會自動提純,雖然這道種力量微薄,本質卻是極高。
只要韓小茹控制好星元煉體的速度,就不會存在問題。
如此一來,她只要會運轉三陽焚心訣就可以了。
並不需要從頭修行。
當然,這樣做,對陳平也不是沒有好處。
他發現,那三顆虛幻太陽,浮在心湖之中,煉體星力魔意之後,會轉化為精純至極的心靈力量。
韓小茹修練的過程中,也是在間接的幫自己壯大那顆道種,隨時壯大自己的心靈。
想到,混元宗弟子,全都可以這麼操作一番。
他們的肉身基礎只要達到鐵身境圓滿,就能全無顧忌的瘋狂提升,陳平又不由得嘆息,混元宗弟子,還是少了點。
從頭培養的話,再快也要三五年時光,卻是有些緩不濟急。
「這算不算是布種天下?」
看著韓小茹興高采烈的運轉三陽焚心訣道種,牽引天空星力入體,修為一點點拔高,身上銀光越來越盛,陳平欣慰的同時,又有些赦然。
心中則是暗暗想道:「也不知當年的天星宗,是不是用這種手段培養出很多弟子?
有著如此厲害法門的宗派,竟然滅成了遺蹟。
這個世界很大,也很兇險,卻是不能太過大意。」
暗暗自省了一小會,壓下心中的得意。
陳平知道,從這一日開始,自己將擁有一支,永遠也無法背叛的猛將軍團。
不論人品如何,不論理念如何,只要還需要自己的道種修練,就永遠不可能生出二心。
否則,一念散去道種,收回處理器,他們的功法再也別想有絲毫寸進。
甚至還會大幅度退步。
吃過了鮑魚海鮮,誰還想吃糠咽菜?
那種巨大的落差,會逼瘋任何一個有夢想的武人。
求月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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