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驚。
「崩!」
弓弦震響,似乎響在所有人的心裡。
叢林之中,地面震顫,古樹搖曳
一道虹光,先是火紅,再到冰藍,剛一出手,就已射中目標。
銀色大鷹尖唳著,鷹目瞳孔收縮,露出人性化的絕望神色來,只是彈到半空,還沒來得及第二次扇翅轉折。
已被那道冰藍光芒一穿而過。
蓬
天空濺起血雨。
無數銀白羽毛紛紛揚揚落下。
「竟然,竟然是射日秘法,他從哪得了傳承?」
宇文英緊緊捂著胸口,撲的噴出一口鮮血。
這頭海東青,雖然只是獵寵夥伴,但卻並不是單純的獸寵。
就如碧靈蛇姬的靈蛇一般,他對這頭神鷹,也是運用過天巫教的心血相連法門祭煉。
不得不說,祭煉的法門,其實很有用處。
本來就神駿非常,靈智很高的神鷹,在天巫秘法的培育下,變得極有靈性。
可以說,是他得力臂膀,也是最好的夥伴。
可是,此時,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夥伴,被一箭穿胸炸成了血霧。
完全使不出半點力氣。
「豎子,安敢如此?」
劍老人已經出離憤怒。
他好像聽到了遠處那痛苦的怒吼,看到了宇文英扭曲的面容,心中羞怒愈盛,手臂伸直,斜拉寶劍,身影前方氣芒吞吐,化為青黑色劍浪,瘋狂衝來。
沿路衝擊。
七八棵攔腰合抱粗細的喬木,被他一撞,破碎倒塌。
以身化劍,含怒一擊。
這是自己的疏忽,唯有以血還血,用鮮血來彌補。
「以為我真的怕了你?」
陳平面色冷然,腹中那顆提前吞下的玉參丸猛然爆發熱力,剛剛被那一式「射日」幾乎抽乾精神氣血和元氣,飛速恢復了過來。
從假裝入洞逃離,到引誘血猴追擊,再到斂息藏形,以慣性思維瞞騙過劍老人,提前吞下藥丸,反向衝擊,全力一箭射死神鷹。
各個步驟,環環相扣。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箭出手,短時間之內,根本就不可能脫離劍老人的追擊。
就算對方是個死人,在他的身邊動手,也不可能完全不會察覺。
這麼短的距離之下,氣機鎖定之下,也不可能脫出對方攻擊範圍
不過,陳平也沒有奢望徹底擺脫這位絕頂高手,他想要爭取的只是一剎那而已。
腹中熱意融融,他頭腦卻是冷靜如冰。
手腕一翻,收弓換劍,陳平一劍緩緩刺出。
無數虛像影影綽綽,隨著他沉腰作勢一劍刺出,九九八十一劍,化為一劍。
他知道,自己的修為境界,遠遠比不上對方,但那又如何,不比內氣,就比體魄。
無生劍下,冥滅生機,磨滅氣血,攻伐五臟六腑,損耗精神
的確是很難抵擋。
尤其是那絲劍意雛形,直接引動四周天地元氣,一劍斬出,化為狂潮怒浪般席捲。
這時候,所有的躲閃、退避舉動,都只會更加增添對方劍勢威力。
直至被一劍斬成渣渣。
所以,必須先挫其鋒,承其銳,趁其力盡之際,再行脫身
陳平立在原地,就如一棵不老蒼松。
劍影重重
陳平腦袋像是被大錘擊中,眉心突突狂跳,氣血瘋狂沸騰,內腑如受雷擊
無數針芒般氣勁掃過,他全身毛孔都噴出絲絲血線。
接了一式無生劍之後。
即算悽慘成這般模樣。
身後背負著的花臉兒,仍然沒有受到半點傷損。
他的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意。
『終於,還是擋住了啊。』
對面鋒芒已盡,劍勢受挫。
陳平身形就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衝上半空,就化為一頭新燕
繞空微折,再次化為翩翩蝴蝶,竄入叢林之中。
劍老人本是殺氣凜然的老臉,閃過一絲錯愕。
他本以為,對方就算不在這一劍之下被斬成兩段,也會五內俱傷,生機滅盡。
卻不成想。
無生劍劍勢斬落,對面就有數十劍上百劍,化為一劍,阻擋纏繞。
劍劍卸力,讓自己的斬擊攻不到實處。
更離奇的是,那柄凝霜寶劍上面,傳來的龐然巨力,讓這位浸淫劍術一輩子的老人,也差點有點懷疑自己的寶劍。
這哪是劍,是錘吧?
劍上足有萬斤之上的巨力爆發,重重疊疊,無有窮盡。
以至於,劍勢接觸之後,劍老人雙臂微酸,身形震退。
氣機受挫,一時半會,竟然沒有能力繼續追擊。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身影遠飛如蝶,脫離了氣機牽引。
「好小子。」
『只是剛剛步入三階,就能擋我四階圓滿,領悟出一絲雛形的劍意。這天賦,這根骨,又是何等的驚艷。』
可惜,這一劍之後,已然註定成為敵人,卻是放手不得。
遲了一步,劍老人心中驚嘆,卻沒有頹喪。
他有自信,對方就算是脫身而走,沒有死在當場,也必然會受到重創,逃不了多遠。
自己的失誤,就讓自己來彌補吧。
劍老人一劍無功,脫了戰圈,卻沒注意到,身邊那紅頭髮的血猴,已經跳跳蹦蹦的從頭頂樹梢,紅著眼睛使勁追趕。
與劍老人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
他比劍老人還要感覺恥辱。
至少,人家還回身攔了一攔
而他呢?
只能遠遠的看著對方一箭把少主的寶貝神鷹射死,無能為力。
甚至,連攔都沒機會攔一下。
鑽進洞中,被人耍得一楞一楞的,就像個二傻子。
「他受傷了,絕難再擋我一棍。」
血猴心裡狂吼著,這一刻,他感覺到樹木在腳下,化為平坦草地,風聲從耳邊掠過,就如那年村頭與小夥伴在夕陽下的奔跑。
身體一震,奇經第五脈猛然破開。
他氣機更盛,棍勢更強。
一棍打落之進,甚至感覺到空氣如同琉璃一般,被打得爆開成千片萬片。
而對方呢?
似乎動作遲鈍了少許,並沒有先前追擊之時的那種靈動。
「死來。」
血猴心中狂喜,心知立功的時機到了。
雖然趁著對方受傷,勝之不武。
但此時又不是擂台比武,而是生死交鋒,雙方無所不用其極,倒是不用顧忌太多。
「不殺你這隻死猴子,我心難安吶。」
陳平不避不閃,猛然抬手。
一把抓住棍頭。
嘭
血猴這一棍全力擊出,就如砸到金剛巨岩之上。
反震之力狂涌而來,身體筋骨震得發出嗡嗡直響。
一時間雙臂發軟,耳膜發麻,眼冒金星。
他打得有多猛,此時就震得有多狠。
陳平身體受傷,其實並沒有對方想像中那麼嚴重。
至少,隨著氣血滾了三滾,他的力量和筋骨刺痛酸軟已然恢復了過來。
內氣經脈雖然受損,五臟六腑也生機黯淡。
但是,這具身體奇異增長的神力,仍然存在。
前面幾次與血猴交鋒,他不但隱瞞了自己的箭術境界,還隱瞞了自己的神力無雙。
只是拼技巧,拼破招。
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用出碾壓性的力量來,就算能殺了這頭死猴子,也會在瞬息之間,被那劍老人趨近鎖定。
然後揮出一劍。
到時仍然會受創。
在那種情況下,就更沒有什麼機會擺脫神鷹的追擊了。
此時情形再也不同。
神鷹已死。
劍老人劍勢反挫,氣機鎖定已經斷開,短時間內還追不上來。
猴子既然想要近前找死。
那自然得成全了他。
一把抓住棍頭之後,陳平更不遲疑。
單臂用力,重重一扯。
一萬三千斤的巨力爆發。
猴子就如一根稻草般,被扯到身前。
還沒等他鼓起餘勇,用出精妙拳術。
就見陳平眼中閃過一絲冰冷,雙臂一合,把他整個人抱在懷裡。
喀啦啦
一連串好像爆竹般的聲響,出現在林中。
滲人得很。
等到劍老人再次追了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血猴是真的成為一隻血猴子。
不但七竅流血,身體毛孔,胯下谷門,頭頂百會,也在流出汩汩鮮血。
這還罷了。
如果單是流血,那也不是不能救。
關鍵是,血猴的身體,竟然已經成為人形軟泥胸骨肋骨脊椎骨甚至頭骨,全都爆成碎片。
「一抱之力,竟至於斯?」
劍老人兩道雪眉狂跳幾下。
想到先前自己出劍之時,對方那種綿綿汩汩的浩然巨力,就算是自己,也震得雙臂發軟,氣機微微散亂。
「這是什麼妖孽,吃了什麼東西,長出如此巨力來。」
在他的印象之中,能在三階層次,練出萬斤以上的巨力,根本就是天下奇聞。
但是,眼前所見,親身所感,卻絕無可能會錯誤。
望著那道重新沒入莽莽叢林的身影,劍老人終於沒有心情再追。
他知道,憑藉對方的身法步法,既然還能再次出手,傷得就不會太重。
如今沒了神鷹鎖住方位,己方高手再多,也追不上了。
就算追上也沒什麼大用。
「還追嗎?」
宇文英立在山岡上,望著林海隨風起伏,面色仍然十分平靜。
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裝出來的。
其實,內心已經怒發欲狂。
眾人全都低垂腦袋,此時並不敢再抖一抖機靈,表一表態,生恐宇文英把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甚至,這一次連劍老人,也沒有多話只是靜靜的站著,撫摸著自己手中長劍。
看上去,鬥志全消。
「若是碧靈蛇姬跟來,還可以追上一追,現如今不如退去。」
中年書生原秋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此時不發話是不行了。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
他絕不能放任少主做出錯誤的決定,從而威信大失。
正所謂,勝敗乃兵家之常事。
沒有人可以一輩子順風順水,從不失敗。
有時候,受點挫折其實是件好事。
「對,碧姨,先生說得很是,我這就前去,請碧姨出手。」
「少主」
原秋面色已經變得沉鬱,語氣加重了幾分。
宇文英長吸一口氣,宛如冷水澆頭。
閉上眼睛沉吟不語。
他知道,自己剛剛失態了
實在是神鷹之死以及對方逃走無影的結局,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碧靈蛇姬當然不能再次請來幫忙。
對方正在河畔賬篷之中養傷呢。
那一晚,傷得真的太重了。
碧靈蛇姬那頭伴生白蛇,差一點就當場殞落。
也就是說,碧姨差一點點,就廢了全身修為,變成一個廢人。
現在想要養好傷勢,還不定得多久。
這種情況下,請她過來追擊?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這是把天巫教往死里得罪啊。
就算是父皇那裡,也饒不了自己。
「碧姨受傷一事,一定要找到出手之人,報得此仇。」
宇文英緩緩說了一句,終於下定決心,「迴轉吧,田七雖然逃了出去,但想要真正到達臨山府,與姬長烈匯合,也不是那般容易。」
想到自己的種種布置,宇文英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田七啊田七,以為殺了我的雪兒,就奈何不得你了嗎?接下來,伱會發現,真正可怕的,並不一定是敵人。』
他沒再多說什麼,此時再講狠話也只會讓人看低自家氣量,轉眼洒然笑道:
「此行失利,諸位並不用放在心上用明月郡主來做文章,本是奇招。能成當然最好,不成也無有大礙,只是一步閒棋。
反倒是接下來的攻心之策,關係到父皇的南方布局,諸位莫要怠懈。此事若成,小王必有所報」
「少主言重。」
眾人齊聲應是。
這一次,就連劍老人和原秋面上都露出幾分輕鬆。
是啊。
擄掠女子,離間之策,只能算是陰謀詭計。
偶一為之還沒什麼。
但如果沉醉於這種陰暗謀劃之中,天長日久,必然難成大器。
少主及時醒悟,是大周之福,也是自己這些追隨者之福。
「真的沒有追來?」
花臉兒神情雀躍,灰頭土臉的從陳平背上爬下來,只覺得雙腿酸軟不堪,搖搖晃晃的,當下決定自己行走。
「當然」
陳平也長長鬆了一口氣。
疲憊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來。
他們兩人在山上,小心翼翼的東躲西藏,又捉了三天迷藏。
結果,發現做了一些無用功。
倒是把自己弄得有些疲憊。
再下山,試探著走到大道之上,然後發現,追兵是真的不見了。
「我要吃米飯,我要吃雞腿,我要洗澡」
花臉兒歡呼著舉起雙手,轉著圈子,喊了兩句之後,兩人對視一眼,看著對方黑糊糊如同乞丐一樣的臉,再看看如同乞丐一樣破爛的衣服,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這情形,豈非正如當日初見。
那時都是乞丐,都在掙扎。
不過,與那時相比,有些不同的是。
眼前已然見著了曙光。
只是,左斷手,小凳子
小桌子躲在城中,也不知是否還平安。
回望一眼,兩人繼續前行前方就是沅溪縣,可以休整一番。
過了沅溪,前行百里,就是臨山府。
這一趟旅程雖然艱難,終於要告一段落。
關於更新。
抱歉。
後面恢復正常更新
因為,小魚發現,爆更一萬多字,腦力支持不了,容易寫出廢話來。
以至於爆更了,不討好,沒啥人支持。
我能力不夠,我檢討。
倒不如精耕細作。
只有兩更的腦力,寫多了也寫不好,那就兩更,合成一章發布。
投票、打賞的事,隨意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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