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候杜林見到了亨利,亨利看上去有些狼狽,他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頭髮失去了精氣神般貼在腦門上,他從一進房間就直接坐在了沙發上,雙手膝蓋作為支撐,狠狠的抓著自己的頭髮,「見鬼,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受到了怎樣的待遇,你為什麼不通知我一下,那可是我的莊園,我的莊園!我總應該有些知情權,不是嗎?」
杜林讓人為亨利泡了一杯牛奶,他現在的樣子好像並不適合喝咖啡,而且喝牛奶有益於智力的發育。雖然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正確的,總之牛奶肯定比咖啡好。他端著咖啡坐在了亨利的身邊,安撫道,「你應該像一個成年人那樣堅強,如果我告訴你來的人都是誰,你會讓我借用你的房子嗎?」,亨利有了那麼一瞬間的猶豫,杜林緊跟著補充了一句,「不許說謊!」
最後亨利還是搖了搖頭,「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會借給你。我的天主,你邀請來的那些人都是什麼人啊,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你居然真的會和這些人認識!」
杜林笑眯眯的一手按在亨利的肩膀上,一邊語重心長的寬慰道:「瞧,如果你不不願意把莊園借給我,你覺得我會不會心裡有些生氣?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可你卻拒絕了我一個很簡單的請求,這會不會讓我覺得你是一個吝嗇的人?」,亨利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大家都是好朋友,還組織了一個鄉村俱樂部,來往的金額都是以百萬元計算。西部的莊園其實不值錢,十幾萬就能買一塊地並建造一個漂亮的莊園,這也是他願意把莊園借給杜林的原因。就算杜林弄壞了一些設備,哪怕是拆了幾間房間,損失也不會有多少,幾千塊或者兩三萬塊足以搞定。但是他沒有想到杜林並沒有弄壞他的莊園,反而是邀請了一群要命的客人。
他突然間覺得杜林這句話問的有些奇怪,但是什麼地方奇怪又沒有發現,可就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心頭。
不等他多做思考,杜林繼續問道,「我可能因為你的吝嗇感覺到生氣,而你也有可能因為拒絕了我簡單的要求會有些愧疚感,並且因此不願意和我聯繫。時間長了,我們之間沒有聯繫,那麼朋友還是朋友嗎?要我說,不,我們就不是朋友了。亨利,為了一棟莊園和我邀請的客人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我覺得是不對的,你說呢?而且這件事其實並沒有為你帶去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沒有人毆打你,也沒有人拿走你的什麼東西,不是嗎?」
「好像……是這樣!」,亨利的腦子有些亂,他摸著自己的良心考慮,如果他真的拒絕了杜林的請求,他肯定覺得再面對杜林時會產生一種尷尬的氣氛,那是他最討厭的東西,為了避免尷尬或許儘量不見面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如果真的這樣繼續下去,可能他們真的就不是朋友了。
對亨利而言杜林是他非常重要的朋友,非常有能力的朋友。他在西部已經經營了快十年了,十年裡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太大的改變。反而是他的哥哥,在帝國內的商場中縱橫馳騁,把家族的生意擴大了不少。他也會在深夜感覺到焦慮,感覺到自己對手的強大無奈的嘆息。可是杜林到來只用了五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讓西礦會這個盤踞在西部上空的陰影徹底煙消雲散。
這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年輕人,哪怕亨利不情願承認,也不得不承認杜林比他要更厲害一些。有了這樣厲害的朋友永遠都是一個人的幸事,要是成為了敵人那可真的非常夠嗆。
為了這幾天丟的面子和煩躁與杜林鬧掰,似乎並不是一件什麼划算的事情,而且就像杜林說的那樣,這只是一件小事。
儘管他被按在椅子上審問了一整天,儘管他的父親用一本厚厚的書砸在他的腦門上,儘管他的哥哥竭盡所能的嘲笑他的愚蠢,儘管他的妻子都勸他離杜林遠一點。
可,亨利還是覺得,杜林是個不錯的朋友,至少他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和有能力的人交朋友是家族有史以來的政策,就像他的哥哥那樣總是結交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物。
亨利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略微戳手的胡茬子讓他有些驚懼,自己居然沒有刮鬍子就出門了,這簡直是一種混賬的沒有教養的行為。當然,現在這並不重要,他需要告訴杜林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想明白了,我要為我的魯莽道歉,這的確只是一件小事情,不應該讓這樣的小事情來傷害我們之間的友情。」
杜林很滿意的掃了掃他的肩膀,遞了一根香菸給他,「瞧,把話說明白,說清楚,就不會有任何的誤會。我知道你為什麼會情緒發作,這也是我的不對,我該把事情說的更清楚一點。如果你覺得這會成為你持續的麻煩,你可以把那棟莊園賣給我,在旁邊或者附近重新買一棟。這樣那些困擾你的事情就會消失了。」
「不!你在羞辱我!」,亨利突然間怒了,橫眉豎眼,「我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從我離開家族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結交過什麼真正的好朋友,你是我第一個好朋友,你幫了我很多,我卻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這樣,那棟莊園送給你了,請不要推辭!」
其實亨利說的也沒有錯,杜林幫了他的大忙,鑑於那些「難民」的問題,一些礦主深感西部的規則已經改變,同時失去了奴隸制度開礦的成本會成倍的增長。最直觀的一筆開支,就是礦工的薪水。以前四五百名奴隸,就算五百名好了,五百名奴隸除了需要給他們吃飽肚子之外不需要額外支付其他的費用。
但是現在,失去了奴隸制度之後,就算是那些已經變成了移民的奴隸下礦,也需要保證最低的薪水,以及給予其他所有福利待遇。一名礦工每個月的薪水從六十塊到八十塊不等,還要給他們配備安全設備,還要讓他們能夠吃飽飯並且吃的好,每個人每個月最少需要礦上在他們的身上投入不下於一百塊!
五百個人,就是五萬塊的成本,很多礦區一個月的收入也就十多萬到二十萬之間,加上護礦隊的支出和各種設備折舊等,可能一個月只能賺個幾萬塊,甚至有可能會面臨虧損。與其在這裡消磨自己的生命和金錢,不如把礦賣掉換一筆充裕的現金,去南方投資一些實業,說不定還能碰巧走上快車道。
到了礦主這個級別,他們所擁有的資本足以吸引到某些企業或者組織,比如說帝國央行,他們有專門的投資經理來煽動誘惑這些大額的儲戶進行其他行業的投資。而且現在實業正在走上坡路,經常能夠從報紙上看見某某小型作坊因為無法完成訂單被要求索賠,亦或是某某商人孤注一擲的投資實業換來了巨大的回報。
在社會經濟復甦的大前提下,實體產業的利潤將無限的上升。人們口袋中有錢了,就會有消費的欲望,以當今社會的商品種類而言,他們更願意購買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比如說衣食住行方面的東西,永遠都不會淘汰。現在品牌製衣廠,就是那種流水線的製衣廠都很吃香,奧迪斯市裁縫店的轉型帶動了整個行業的轉型,已經越來越多的大眾品牌以標準化型號的衣服衝擊著市場。
那些剛剛有點錢的人也不介意花上一點小錢,買一件有牌子的衣服,儘管可能不是非常的合身。畢竟花的錢不多,想要穿合身的衣服可以去裁縫店啊,一套幾十塊起步的那種是挺合身的。
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亨利已經著手收購了好幾處大型鐵礦,這讓他得到了他父親的高度讚揚,家族成員們也在恭維他的表現。
而這一切,都是杜林帶來的,他感激杜林,發自肺腑。
杜林沉吟了一下,點著頭同意了亨利的請求,「可以,我就不推辭了。你去附近選一處莊園,然後我作為回禮送給你……」,看著亨利想要拒絕,杜林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的話堵了回去,「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朋友,是好朋友,這也是我應該做的。如果你正視這份友情,就接受我的回贈。」
這次他被邀請去調查局喝咖啡後回到家裡,他的父親把他罵的一無是處,並且告訴他要疏離杜林這樣的人,不要撕破臉,但也不要有密切的聯繫。他還告訴亨利,杜林這麼做,是想要把整個家族拉下水,不能讓杜林完成這一點。鋼鐵大亨之所以是鋼鐵大亨,就在於獨立性和明確的立場。一旦他們走錯一步,接下來就極有可能需要面對無窮無盡的挑戰者,最後淪為平庸。
好人啊,我誤會他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引薦杜林與父親認識一下,他們一定能夠談得來!
亨利感動的點了點頭,「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