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狄爾希娜之後杜林坐在書房裡思考了一會,然後給馬格斯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通的時候馬格斯正在擺弄他的那些園藝,倒不是他自己在修修剪剪,畢竟作為一個貴族家族的家主,親自做這種事雖然沒有什麼問題,可終歸有些損害體面。
他是在看花匠擺弄莊園花園裡的那些園藝,現在正直一年當中最好的季節,夏與秋的交際,也是花園中所有大多數植物生長的最好的時候。
那些植物被修葺的十分漂亮,一眼看過去就有一種令人賞心悅目的快樂。
接通電話時馬格斯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帝國在正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對於親手構建了新時代的馬格斯來說,沒有比這更可以令他欣慰的東西了。
所以他的語氣里,都洋溢著一種樂觀和高興。
「你知道西亞最近做了什麼嗎?」,杜林沒有過多的寒暄,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問的非常直接。
他本以為馬格斯會說不知道,或者不清楚,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馬格斯居然告訴他,他完全知道西亞最近都在做什麼。
這就讓杜林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感,他可以保證馬格斯清楚西亞的事情萬一敗露,萬一鬧上了法庭之後,會給他以及提馬蒙特家族帶來怎樣的壞名聲。
可他在知道的情況下,居然裝作不知道,這就很神奇了。
想了想,杜林問道,「她來找我了,需要我插手嗎?」
馬格斯沒有正面的回答杜林的問題,而是開始說起他的妹妹,「我的妹妹我接觸的機會不多,但是從別人的口中我所認識的她相較於我自己去觀察,要更加的客觀。」
「那並不是一個好孩子,她身上存在著所有貴族都具備,也是最提防的惡劣的東西。」
「傲慢、虛榮、虛偽、自私,自負……,我可以找到最少三十個詞去形容她身上存在的缺點。」
「我只是他的哥哥,以前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但也只是這樣。」
「她應該吸取一些教訓了,畢竟我老了……」
電話中的聲音到此為止停頓了很長時間,在這段沉寂的時間過後,馬格斯又開始說話。
「所以,不要管她,如果短暫的失去自由都無法讓她明白這個世界並不那麼簡單,將來只會變得更加麻煩。」
對於馬格斯的想法杜林其實非常的明白,因為他也有很多的兄弟姐妹,這些人現在依仗著他的權勢在社會中獲得了更好的發展。
可是他的權勢不可能是永恆的,就算是永恆的,他的生命也不可能是永恆的。
如今人們可以裝瘋賣傻的把好處送到他的兄弟姐妹的口袋裡來討好他,甚至只是為了不得罪他。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的兄弟姐妹們無法通過自身的力量保護他們所得到的東西,那麼這些東西也都將重新回歸到它們原來的主人那裡。
現實的殘忍超乎了人們的想像,世界之所以這麼的和平友愛,只不過是因為大多數人還看不見「圍牆」後面的屠宰場。
在過去封建社會時期,整個帝國有多少的家族和公司依靠著皇室生存,可當賴以為生的皇室突然間被按下去之後,這些人中的一部分,應該說大多數,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如何挽救給予了他們生活和財富的皇室。
而是如何能夠從皇室退出歷史舞台這件事中,為自己尋找到更多的好處。
幾代人通過宣誓的忠誠在利益面就像狗嘴裡的良心,早就被撕咬的血肉模糊,更何況外面那些人從來都沒有效忠過提馬蒙特家族,又何必為了去挽回隕落的戰艦把自己也拖下水?
「我……有一個小小的想法,為什麼我們不在後面推一把。在風險可控的範圍內,未必不能讓西亞受到的教育更加深刻,也能順便拽著兩大財團和帝國央行為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們伏在帝國的身上吸了這麼多年的血,也該吐出來一些反哺給帝國了。」
大多數普通人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第一時間裡心中就會罵娘,杜林知道馬格斯不是普通人,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喜歡鮑沃斯……」,這是杜林的回答。
同為聰明人的馬格斯在思考了差不多兩三秒的時間後,幾乎是接著杜林的話茬就說道,「施諾德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他比大多數年輕人都更加的優秀,我覺得他在未來或許可以成為新黨委員會內的重要人物。」
杜林說出鮑沃斯的時候馬格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正在安比盧奧州暫時代替杜林執行州長職務,主持日常工作的代州長施諾德。
狄爾希娜的問題在於她肯定沒辦法從杜林手裡拿到開採許可證,杜林對於那些儲量巨大的礦藏資源的想法早在發現它們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下來。
那將成為以後改造整個西部的經費來源,如果現在廉價的轉讓給資本家們去開發,政府除了在初期獲得一筆不菲的收入之外,以後也只能依靠著微薄的稅收穫取利潤。
不過現在的情況稍稍有一些不同,因為杜林並不在主持工作,如果他們能夠繞開杜林通過施諾德拿到開採許可證,完全就可以進行開採工作了。
等施諾德的代理州長工作結束之後,杜林回到安比盧奧州,並追究這些責任的時候,所有參與者都要倒霉。
不管是施諾德,狄爾希娜,還是財團和帝國央行,他們都屬於使用非法手段破壞帝國國有資源,盜取帝國財富的罪犯。
杜林的希望是在這整件事中能夠體現出鮑沃斯的重要作用,所以他說了一句不喜歡鮑沃斯,同時也非常的小心,沒有透露出其他任何的信息,這其實也是在預防有人竊聽,甚至就是在防備馬格斯。
他們兩個人本身就非常的不對付,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即使有人知道了他和馬格斯之間的談話,也無法作為任何證據指控他在背後預謀了所有的事。
馬格斯的反應也相當的快,他同意了杜林的要求,但是希望杜林要保住施諾德,施諾德的作用很重要。
在他的計劃中,施諾德將成為鮑沃斯的代替品,成為鮑沃斯離開之後,新黨內部平民派的領袖人物,並且打算讓他進入新黨委員會,擔任高層,乃至一名副主席。
任何一個組織勢力之中都不可能是純粹的,並且「組織」的本身也不是純粹的。
所謂的組織團體,無非就是一群為了達成相同目標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組織嚴密,階級分明,目標大致相同的緊密團體。
有些人的目標就是組織的目標,有些人的目標,不過是組織階段性的目標,在這個過程中先一步滿足了自身追求的人們就會分化出來成為另外兩種人。
第一種人樹立了新的目標,為了謀求更多的好處積極參與組織的建設和活動,第二種人則會變得安於現狀隨波逐流,有一天沒一天的混日子。
後者對於組織團體來說失去了上進心,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前一種人則充滿了風險,所以需要有一個風險管控機制。
我們把同一個組織團體中具有不同目標,不同情況以及具有相同標籤的人稱作為派系,那麼派系領袖實際上就是管控風險的人,通過樹立更多的手段來完成對風險的控制。
與此同時,派系的領袖和組織團體的終極目標也是相同的,換句話來說鮑沃斯和馬格斯的目標在最初也是相同的——帝國首相。
施諾德就是平民派未來管控風險的人,因為他足夠的努力,同時又非常懂分寸,他很少像鮑沃斯那樣抱怨自己為新黨作出了那麼多的貢獻,卻沒有得到什麼。
無論真實的施諾德是否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至少他現在所表現的符合馬格斯對他的定義。
兩個帝國之中最陰險的人經過二十多分鐘的討論之後這件事就確定了下來,第二天一大早杜林就帶著人前往帝都,理由是他要參加ifto成員國會議。
至於安比盧奧州這邊的日常工作還是讓施諾德來處理,在沒有交接工作之前,施諾德都將以安比盧奧州代州長的身份在這裡主持工作。
這一舉動讓很多人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什麼時候對權力極為熱衷的杜林,居然如此放心大膽的把自己的地盤交給別人來代為管理?
就連施諾德自己都覺得這很不正常,一定在什麼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這讓他感覺有一大波陰謀正在襲來,在工作問題上也表現的愈發小心。
當天晚上,鮑沃斯在家裡看書的時候突然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前來拜訪,一位活躍在南方的資本家提著一些並不貴重的小禮物上門求見。
鮑沃斯雖然有些疑惑,還是把人請進了自己的書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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