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玉背著顏芙凝,一進院子就喊:「嬸嬸,姑娘摔田裡了,該洗洗。」
婉娘聽得心疼,又著急,摸索著出屋。
「南窈,快去燒水。」
如今六月初,天氣已熱,但女子洗身子還是用溫水好。
傅南窈忙放下手中針線去灶間。
婉娘因瞧不見,也不知顏芙凝在哪,只好朝著方才彩玉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的兒哪裡種過田啊,有沒有摔疼吶?」
「娘,我沒事,不疼,就是身上沾了泥水。」
顏芙凝從彩玉背上下來,先去洗了手。
婉娘想了想,道:「彩玉,你找李信恆母子,喊他們來一趟。」
「好。」
彩玉背上沾了顏芙凝身上的泥水,倒也不礙事,只是衣裳黏住後背,她拉了一把,疾步返回田裡去。
李家也在插秧,這段時日村民們大多都在農忙。
彩玉火急火燎地到了李家田邊,揮手喊:「李大娘。」剛要喊李叔叔,頓了頓,改了口,「李大哥,我家嬸嬸找你們。」
李信恆聽得歡喜,一把甩開手上尚未種下的秧苗,大步朝田埂走。
李母也放下秧苗:「出了啥事?」
彩玉扯著嗓子:「嬸嬸沒說,只說讓我來喊你們。」
李家母子在水渠里洗了手,隨彩玉去傅家。
路上,李信恆發現了彩玉背後的泥印子:「你背上怎麼回事?」
「沒事。」彩玉又拉了一把後背的衣料。
好在天氣熱,後背的衣料已半干。
雖說半干,但走動時,仍會貼著後背肌膚。
雖說瞧不出什麼,但李信恆覺得口乾舌燥,轉頭問身旁走著的母親:「娘,今日特別熱,你有沒有發現?」
「還好吧,這才六月初,不是特別熱。」李母也沒往旁的地方想,只道,「你這塊頭太大,就是容易比尋常人熱。」
李信恆覺得有理,取下頭上草帽扇風。
不多時,三人到了傅家院子。
婉娘聽到腳步聲:「李嫂子,信恆,你們是種田的好手。我家忙農活的都是孩子,我一個瞎子委實沒用,只好請你們幫幫忙。」
「婉娘妹子千萬別這麼說,我與阿」
「狗」字還沒說出口,李母就被兒子拉了一把。
李母看到灶間門口洗手擦臉的彩玉,明白過來,笑著又道:「我與信恆手腳麻利些,今日就能種完自家的田,明日就來幫工。」
李信恆道:「婉娘嬸子放心,我與娘插秧很快的。」
又聊幾句,李家母子回田裡去。
彩玉幫忙將洗澡水端進西廂房,與顏芙凝道:「姑娘,那我去田裡忙了。」
顏芙凝頷首:「你帶著北墨與阿力拔秧,記住動作要輕緩,千萬別把根拔斷了。」
「拔了秧,那咱們就能插秧了麼?」
「插秧有技巧,還得拉線保證直度,你們先拔秧。拔好的秧苗仍舊浸在水田裡,讓根部與淤泥接觸。等我洗好,咱們再插秧。」
彩玉應下,再度返回田裡。
顏芙凝火速洗了身子,換上乾爽衣裳,又要出門,被婉娘喊住。
「芙凝,你別去了。」
「娘,這幾日天氣還算涼爽,儘早種好為好。」
婉娘也不知哪來的方向感,一把拉住顏芙凝的手:「娘不許你去,把我兒曬黑了,怎麼辦?」
傅南窈頷首:「對,哥哥喜歡白白淨淨的姑娘。」
顏芙凝拍拍頭上的草帽:「我帶著草帽呢。」
他喜不喜歡,與她沒什麼關係。
「為娘跟李家母子說過了,明日他們會來幫工。」婉娘柔聲細語道,「你聽娘的,這幾日就在家裡好好歇息。」
這段時日,芙凝就沒有閒下來過。白天忙酒樓的擴建與生意,晚上自學醫術。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忙成這般,「瞧」得她心疼。
傅南窈又道:「娘,咱們要不要把哥哥喊回來?」
「莫去喊他。」顏芙凝搶在婆母之前先開口,「離秋闈只兩個月,他得好好複習。」
就像現代高考與考研一般,如今正是他衝刺的時候。
婉娘剛要同意女兒,此刻聽兒媳所言,也覺得有理。
「辭翊也沒種過田,把他喊回來,只能添亂。」
他若回來,家裡做的飯菜要加上他那一份。他身量高,吃得多。
他若回來,洗的衣裳也得多他的衣袍。他身量高,費衣料,洗起來,費時費力。
他若回來,家裡人在他備考時,說話做事都得輕手輕腳的。
思來想去,他還不如不回來。
傅南窈心疼兄長:「哥哥在學堂住了一個半月,如今天氣熱,哥哥帶去的衣裳怕都是春裝呢。」
經女兒這麼一說,婉娘這才意識到大兒子可能需要幾身夏袍。
「那你給你哥趕製幾身。」
「這段時日我就在縫哥哥的衣裳呢。」傅南窈看向顏芙凝,「嫂嫂得空給哥哥送去吧。」
顏芙凝不怎麼想見他。
那日瘋批發瘋,到今日她仍覺得心慌。
但此刻婆母與小姑子都說起他的衣裳來,只好應下:「我去喊北墨他們回來,趁著夫君午休,我們將衣裳給他送去。」
婉娘頷首:「好,他們也不會種田,明日由李家母子幫襯著,也好種得利索些。」
顏芙凝遂去田裡喊傅北墨、孟力與彩玉回家,順道在李信恆那拿了馬廄鑰匙。
彩玉回住所洗身子,傅北墨與孟力直接去河裡洗。
待他們都洗乾淨了,顏芙凝帶上傅南窈準備好的包袱,出門。
「北墨阿力,你們頭一次駕車,一切都慢慢來好了。」
兩少年興奮不已。
傅北墨一路蹦蹦跳跳,走在前頭。
看他的雀躍勁,顏芙凝不禁莞爾:「有這麼高興麼?」
傅北墨扭回頭來:「許久沒與嫂嫂出門了,且今日能駕車,高興!」
——
此刻的青山學堂。
傅辭翊拿著書籍進到教舍。
學子們見他過來,紛紛安靜下來,唯有後排位子上說話聲不斷。
傅辭翊原想呵斥,但卻教他聽見了有關顏芙凝之事。
有學子問劉成文:「這麼說來,你爹認了個侄女,你多了個妹妹?」
「那是!往後不許你們說她是我師母,她分明是我妹妹。」劉成文一臉的得意,「她喊我成文哥」
一想起軟軟糯糯的喊聲,他就心花怒放。
完全沒有意識到傅辭翊冷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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