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子進了後頭的屋子。
兩名少女的後腰皆露了出來。
一眼望去,顏芙凝的肌膚白膩,顏嫣兒立時被比了下去。
再觀胎記。
一個鮮亮,一個暗沉。
如此對比,洪清漪心裡便有數了。
眾女子回到前頭會客廳。
顏珹問妻子:「如何?」
洪清漪道:「或許胎記的形狀會隨著人的長大而有所改變,但嫣兒的胎記輪廓如今只剩了大概,而芙凝的則是清晰的芙蕖模樣。」
顏老夫人端起茶盞,輕哼一聲:「依照你的意思,冒然上門來的才是顏家骨肉?」
洪清漪清淺道:「我懷小女兒時曾做過一個胎夢,芙蕖仙子幻化成一朵芙蕖落於我的肚腹之上,此後我便被診出身孕。」
「感嘆胎夢的神奇,我便根據夢中芙蕖去定製了一塊上好的玉佩。」
「正因為那個夢,我相信我女兒的胎記當鮮亮清晰。」她含笑環視,「芙凝才是我的親生女兒!」
顏老夫人沉了臉:「胡言亂語,一個夢能說明什麼?」
這時,顏珹拉住妻子的胳膊,讓她坐下,自個則抬手往她眼皮上擦拭。
「夫君作甚?」洪清漪抓住他的手。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個男人想要做什麼?
顏珹指她眼皮:「卸你眼妝。」
他終於瞧出來了,顏芙凝的雙眼像極了她,確切地說像極了少女時的洪清漪。
只不過如今的她上了眼妝,乍一瞧,瞧不出相似處。
再則過去多年,她也算上了年紀,眼睛與少女時有了些微變化。
被丈夫這麼一提醒,洪清漪也猛然反應過來。
為何當初第一眼見顏芙凝時,覺得她可親,而今才知她的眼像極了少女時的自己。
念及此,她忙命丫鬟端水,洗去面上妝容。
須臾,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兩雙眼,一雙成熟有風韻,一雙湛澈乾淨。
但兩雙眼的輪廓,高度重合。
顏珹指著顏芙凝:「她才是我顏珹的女兒!」
聽父母都認顏芙凝為親生女兒,顏嫣兒眼圈發紅,呆愣得連眼淚都忘記了掉落。
顏老夫人見她如此,佯裝心疼:「嫣兒過來。」
顏嫣兒躲去嚴老夫人懷裡,泣聲:「祖母,孫女不知她為何也有玉佩,但孫女自幼長在國公府,怎麼可能是假的?祖母,您幫我跟爹娘說說。」
顏老夫人含威的眸光看向龍池安:「聽說是池郡王查出來的,你倒是說說,從何查出來的?」
龍池安淡淡頷首,開口:「本王的人近期查到,十六年前,有人從國公府接了個嬰兒出去。」
「也是昨夜,本王才知顏嫣兒的生辰八字。」
「實不相瞞,我先前只知她的生辰日在十二月初十。」
並不知她具體的生辰八字。
更遑論出生時辰。
「而今我查到,嚴家人給芙凝那張紙上所寫的生辰八字與顏嫣兒的,只差生辰日不同。」
「表面上,芙凝生辰在十二月初八,顏嫣兒在十二月初十」
他的話尚未說完,被顏老夫人打斷:「不是同一日生辰,你查什麼查?」
閒得慌。
龍池安拿了顏芙凝木匣子裡的紅紙,溫潤道:「嚴家給你紅紙上的生辰,日期是錯的,你的真實生辰日在十二月初十。」
「大抵是歹人為防止你被家人尋回,故意將你的生辰日改了兩日。」
「初八的日子也好,故而改到了初八這日。」
「至於為何不改出生時辰?因為你出生的時辰極好,命里有手足,如此可將你賣個極高的價格。」
顏芙凝真實的生辰八字更好,不僅命里有手足,更旺夫旺家。
洪清漪聽得眼眶滿是熱淚:「池安,你說芙凝被輾轉賣了數回,是否是真?」
龍池安點了頭:「買芙凝的人家基本都是有錢人家,主要買她當女兒的。沒想到芙凝很會哭,哭得厲害就被賣了數回,直到賣到凌縣嚴家。」
一直安靜站在顏芙凝身後的彩玉插嘴:「我家小姐是特別會哭。」
龍池安含笑打趣:「據說她夜裡能哭一整宿,旁的嬰孩哭累就睡,她能一直哭。」
顏芙凝輕笑。
她確實挺會哭的。
「不,我不信池哥哥所言!」顏嫣兒激動起身,「池哥哥去歲就看上了她,為了給她一個身份,居心叵測地設了這些認親陰謀!」
顏老夫人用茶蓋拂去茶沫,卻並不喝茶,慢悠悠道:「池郡王退了嫣兒的婚事,全因此女,嫣兒所言不無道理。」
她一雙老眼看向顏珹,斥責:「你們尊貴為國公爺與國公夫人,怎能貿然憑稍微相像的眼,還有胎夢來斷定?咱們顏家的血脈豈是說認就認的?」
就這時,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龍行虎步入內。
「事情好辦,滴血驗親就成了,嘰嘰歪歪個什麼勁?」
聲音洪亮。
老者闊步行至顏芙凝跟前,偏頭一瞧,旋即哈哈大笑:「這小姑娘長得好看,長得好看的就是我孫女。」
顏博簡連忙介紹:「這位是祖父。」
顏芙凝禮貌福身:「老國公。」
老國公又笑,低頭問顏芙凝:「你會鬥蛐蛐麼?」
顏芙凝搖頭:「不會。」
眼前的老者頭髮全白,面上泛著紅光,精神頭極好。
「不會,可以學。」老國公說著,抬手對外道,「門外那老頭,快來給我孫女滴血驗親。」
太醫院院判聞聲入內。
老國公往主位上掀袍一坐,翹起二郎腿,悠然看大兒子與真假孫女滴血驗親。
兩隻碗裡各滴入兩滴血。
不多時一碗相融,一碗不融。
院判指向顏芙凝:「國公爺與這位小姐是親生父女。」而後指向顏嫣兒,「國公爺與她沒有絲毫關係。」
「好了,知道了。」老國公揮退院判,「你回罷。」
院判頷首:「下官告退。」
顏嫣兒跌坐在地,臉色發白。
老國公朗聲笑道:「好了,手指頭戳了,親孫女也回來了。」
旋即斂笑,看向嚴老夫人:「老婆子,你還有何話說?」
顏老夫人堆笑:「我能有什麼話?顏家親骨肉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就這時,下人來稟:「大小姐回來了!」
話音甫落,一道明妍亮麗的身影爽利入內。
她徑直走向顏芙凝,抬手耳語:「廳內老太婆是繼祖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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