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芙凝捏緊了藥方:「大人所問教人難以回答,您家的橘子樹,緣何問我喜不喜歡?」
她多嘴了,不該問果樹。
「娘子。」男子喚她。
「切莫亂喊。」她將藥方還了他,「大人再這般無狀,恕我今日不能幫你看診了。」
傅辭翊嘆息,抬手做請:「那就請顏二小姐書房入內,先幫我寫份藥方。」
顏芙凝這才提步進屋。
提步的剎那,悄然吐了口氣,好在瘋批目下是個傷患,她不怕他發瘋。
臥房內,寬衣解帶的,不合適。
不多時,一張藥方書寫完畢,她將藥方遞給他:「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服一次。」
「傷口最好不碰水。」
「好好好。」婉娘眼眸含淚。
顏芙凝道:「傅大人的傷情需隔一兩日查看,屆時我會再來。」
她連忙低垂了腦袋,繼續用飯。
一刻鐘後,施針結束,書也全都搬上了馬車。
就算在皇宮,每日皆有擦洗,他都覺得身上有味了。
「我隨便寫的。」她避開他的視線,起身,「複診罷。」
冷風冷影激動:「世子千萬別這麼說!」
兩人雙膝跪地:「請公子責罰!」
顏芙凝沉吟半晌,終於點了頭:「好。」
每日被迫與人對戰,一旦輸了,就會淪為貴族的活靶子。
「本就是你的,你想取便取。不過我也有個請求,今日午膳陪娘一起用吧。」
眾人大抵皆有心事,以往那般歡顏笑語已不聞。
兩人彼此不言,複診倒也順利,顏芙凝給他重新抹了藥膏,綁好乾淨紗布。
傅辭翊抬步:「去臥房。」
「好好好。」婉娘這才高興起來。
聽聞身後輕緩的腳步聲,她轉身看向他:「我有個請求,今日看診結束,這些書我想全都帶走。」
罷了,不想了。
冷風冷影翻牆進了傅家,來到傅辭翊跟前。
飯後去了會客廳,幫婉娘施針。
不多時,兩人去往飯廳。
「也好。」男子轉身,坐到書案後。
施針的間隙,她與顏博簡、彩玉道:「你們幫我去搬書,我的書都在小書房,今日帶回顏家。」
再說如今兄長救了皇帝,禮部尚書府該給兄長几分薄面。
「好,聽你的。」
這時,外頭傳來余良的聲音:「公子,顏二小姐,該用膳了。」
念及此,便進了小書房。
「無礙。」傅辭翊抬手虛扶,「你們起罷。」
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有反駁的理由。
多日不曾來此,書房內的擺設與先前一般。
傅北墨勸慰:「娘放心,姐姐若過得不好,定會回來說讓哥哥給她撐腰。」
她才不會說自個寫了幾百張,才選了那麼一張。
「你失血過多,該加兩味補血的藥。傷口太大傷情嚴重,如此不可用猛藥。咱們先緩著來,等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行更換方子。」
彩玉應下,帶著顏博簡熟門熟路地行去主院。
一抬眸,對上某人那雙清冷的眸子。
「三朝回門那日回來了,匆匆吃了餐中飯,下午就走了。」婉娘嘆息,「旁的日子,再也沒有回來過,也不知他們小兩口過得如何。」
顏芙凝便道了告辭。
「你腿上有傷,是絕對不能泡澡的。倘若淋浴的話,速度快些,傷口儘量不碰水。一旦碰了水,儘快拭乾水份。」
顏芙凝想了想,出嫁女子大都會想娘家,恨不得三天兩頭地回來。當然也有例外的,譬如婆家待兒媳婦極好。
書架上的醫書話本子擺放的位置依舊,正是她分門別類地規划過,每一本的位置幾乎沒變。
說直接點,她快步走,他都追不上她。
繁星寂寥,清風微漾。
「臥房就別去了,你在這坐下。」她喊住他。
聽到腳步聲,婉娘朝顏芙凝伸出手:「芙凝,我的兒。」
顏芙凝落座提筆,等他研墨畢,她蘸了墨水開始書寫新的藥方。
男子輕挪腳步,攏了衣袖,倒水研墨。
婉娘閉著眼,腦袋上扎著銀針。
「知道了。」傅辭翊應聲,緩緩穿好衣袍。
婉娘有心想要挽留,出口的話愣是成了這麼一句:「芙凝,你何時再來?」
傅辭翊又道:「比起你們從火海將我救出,落下可怖燙傷,如今我身上的兩刀算不得什麼。」
「是,小姐。」
下一步,他得想方設法地廢了賜婚。
——
是夜。
和離那日走得急,衣裳金銀倒是都帶走了,唯剩下書房內的物什沒拿。
遂喊大家都落座用飯。
好想再聽她喚她「娘」,轉念想到她能來府中,已然不易。
身為娘,她不能逼迫她。
「多謝。」
顏芙凝這才開口:「南窈可曾回來過?」
即便他們有再好的身手,也敵不過每日不停歇的殘酷比賽,終究淪為了活靶子。
甫一聽到這樣的話,心裡咯噔一聲,想說什麼硬是咽下不提。
兩人這才起身。
圓臉可是個不肯吃虧的主。
她只能叮囑到這個份上了,具體他怎麼操作,那是他的事。
書架、書案、椅子,案面上的文房四寶,一如先前。
顏芙凝整理著藥箱,倏然聽到他問:「我若想沐浴,傷口如何處理?」
「可如今天熱。」
如今他與蔡慕詩的婚約尚在。
十多年前,他們是打奴。
顏芙凝快走幾步拉住婉娘的手,抿了抿唇並不喊人,只道:「聽北墨說,您的眼睛疼,等飯後,我幫您施針。」
飯桌上唯有傅北墨的說話聲,他忙著給顏芙凝與顏博簡夾菜:「嫂嫂吃,顏三哥也吃。」
「娘,兒子確實有數。」
此刻所見,教她怔在原地。
「嗯,字有進步。」男子眸光落向她,「成文樓三字寫得極好。」
婉娘等人已經等著了。
冷風道:「公子受傷嚴重,險些丟了性命,是我倆下手重了。」
等顏芙凝離開,婉娘斥責大兒子:「你搞什麼?有數有數,數到狗肚子裡去了?芙凝她連書都搬回娘家去了,方才你就沒有與她好好說說?」
主院內的書房,原先是她的。而他的書房則在旁院,毗鄰那處令人夢魘的院子。
就在他們以為要被亂箭射死時,是年幼的主子救了他們。
可以這麼說,他們的命早就是主子的!
而今能為主子效命,能幫主子培養暗衛,是他們的幸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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