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男,四十歲,身高一米九二,壯碩得像是一堵牆。
職業的話,很早以前是推著小車賣煎餅果子的小商販,後來成為了通緝犯,現在則是重操舊業。
和以前不同,現在他掛靠在一家早餐店裡合作。
不用自己推車。
作為回報,高原打算在離開前,賜予那對夫婦力量。
而在此之前,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傢伙,在吃下他的煎餅果子後,居然沒有產生氣味,這並不尋常。
煎餅果子是加了料的,吃下去之後,會產生一股高原才能夠聞到的氣味。
這氣味本身對人本身沒有損害,像是一種標記。
可以讓高原輕易地分辨出那些人,同時覺得心安——周圍有著那些氣味,仿若呆在他自己的地盤中。
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但對高原來說很重要。
是他保持著相當理智的手段之一。
而夏閻真卻沒有產生氣味,幾次之後乃至今天加料加量後還是如此,那高原不得不來看一看了。
雖然夏閻真沒有產生高原想要的氣味,但他本身的味道,肯定是有的。
高原記住氣味,以非常敏銳的嗅覺摸了過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小鬼到底有什麼秘密藏著。
陽台的落地推窗開著,方便了高原進入,黑暗對他的視線沒有產生影響。
其雙眸在黑暗中時不時閃過詭異的綠光,像是貓科動物的眼睛。
進入到房子裡,赤足的高原悄無聲息地走著。
他的目光很快掃過客廳之類的地方,然後把目光投向了夏閻真睡覺的臥室。
走過去按下門把手,傳來了清脆的咯噔聲。
夏閻真房門的門把手不是很好用,按下的時候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也足以驚醒睡覺的夏閻真——正常情況下。
可今天不是正常情況,因為受傷的關係,夏閻真睡得無比深沉,沒有被這聲音驚醒。
高原的動作停頓著,確定剛才的響動沒有驚醒裡面的人後才進入到臥室中。
「血腥味……」
鼻子聳動兩下,高原聞到了對他來說非常明顯的血腥味。
不是出自這個高中生,而是來自這個房間。
這高中生身上的確帶著一些血腥味,但很淡,高原早上就聞到過這點血腥味。
現在房間內的血腥味不一樣,並不淡,很濃重。
這種濃重不是說房間裡有著很多新鮮的血液,給高原的感覺,更多的是陳腐感。
好像某個被蓋了幾百年的血池終於重見天日散發出來的氣味。
而且,這股血腥味讓高原感覺到不太舒服,有些刺激他的嗅覺神經。
不同於人血的味道——人血的味道對高原來說,是一種香味,接近食物的香味。
「該死的,怎麼又會想到這個。」
高原的用力晃了一下腦袋。
被房間內濃重陳腐的血腥味刺激了一下,他的思維有些跑偏,意識到這一點後立刻收斂心思。
有些東西,帶來的不只是力量,還有瘋狂。
要不是如此,高原自認為不會變成通緝犯。
站在原地足足五秒鐘沒動,高原確定心神已經穩定後,向前走去。
他可以聞到,血腥味來自床——的下面。
床下隱藏著什麼?這個高中生又隱藏著什麼?
高原沒有立刻彎腰去床下,而是站在床邊看著夏閻真,試圖從那張平靜俊秀的面孔中找出一點端倪來。
但夏閻真只是安靜地睡著,吐息平穩。
如果這個時候高原突然下殺手,會驚醒夏閻真。
而高原沒有這麼做,他可不想再度亡命天涯,所以高原確定夏閻真的確睡得很沉後,把目光移開。
他身子趴下來,看向床底。
劍!
能夠在黑暗中視物的高原看到了燃血。
一把劍,為什麼會散發出這樣濃重的血腥味?
帶著疑惑,高原伸出手,觸碰到了燃血。
這一瞬間,血腥味變成了潮水,鋪天蓋地而來,吞噬了高原的世界。
一同而來的,還有悽厲痛苦的叫聲。
不是人類的叫聲,是獸,是非人的怪物在承受痛苦,接近死亡之時發出的怒吼。
和自己曾經的叫聲是那麼相似。
錯覺,不對,其實不是錯覺,高原感覺自己的確聽到了同類的嘶吼。
於是,理智的弦蹦斷了,正如當初一樣,高原陷入到瘋狂之中。
而和當年不一樣的是,這次的瘋狂沒有讓高原肆意殺戮吞食,本能中名為恐懼的情緒壓下殺戮和進食的欲望,占據了上風。
如同一隻受驚的野狗,高原一下子收回手,趴在地上向後躥回去。
動作之大,手腳都在地板踩出了啪嗒的聲音。
高原一下子退後到門口,緊接著轉身就跑。
逃跑的路線倒是和他來的路線一模一樣,高原躥到陽台上,又跳到四樓的空調外機上。
整個人如同一隻靈活的蜘蛛,一路跳到地面,然後依然用四肢著地的方式往外跑去。
小區的圍牆顯然不能攔住他。
出現在外面道路的路燈下,四肢著地急速爬行的高原很快引起了路邊少數未關門店鋪里的人的注意。
沒等那些人看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爬行速度很快的高原把一些騷亂和驚呼帶向遠方,逐漸消失。
房間內,夏閻真還在沉睡著。
燃血在床下,一動不動。
看似夏閻真避免了一場災難,很幸運的樣子,但真正幸運的人,其實不是他。
而是高原。
如果高原更加放肆一些,選擇對夏閻真動手。
迎來的結局大概率是被驚醒的夏閻真,本能地一拳轟碎腦袋——小概率是他躲閃了這一拳,然後很快被第二拳或者第三拳轟碎腦袋。
現在的話,至少跑了。
翌日早上。
夏閻真難得在鬧鐘的鈴聲催促下醒來。
睜著眼睛發了一會兒呆,夏閻真才坐起來,按掉手機的鬧鐘鈴聲。
伸了個懶腰,渾身上下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夏閻真感覺神清氣爽。
入睡前的疲憊感和身上的麻癢感覺消失不見。
他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傷口,發現已經盡數癒合,一些傷口淺一點的地方連疤痕都找不到。
又揭開一些貼著的紗布,最嚴重的地方傷口也已經癒合,縫合線自行掉落。
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疤。
夏閻真按了按,沒有任何痛感,一天的胡吃海喝再加上深度睡眠,他已經完全恢復了。
「以後要是受傷,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到可以快一點恢復過來……嗯?」
夏閻真想著,正要起床的動作一頓。
他看到臥室地板上,多出了一大堆凌亂,髒兮兮的腳印。
好像有人曾經在他的臥室中跳了一曲狂亂的舞蹈。
「異常事件,我也終於遇到了嗎?」夏閻真並不慌亂,掀開輕薄的被子,仔細觀察起來。
這腳印很大很寬,比夏閻真的腳要大。
假定留下腳印者是人,至少是有著正常類人體型的生物,那麼肯定也是個大高個。
夏閻真不免想起早餐店新來的那位廚師。
「難道是他?」帶著疑惑,又仔細看了看,夏閻真還發現了手掌印,「是在爬行嗎?」
順著腳印手印走出臥室,夏閻真看到開著的落地窗。
果然有人進來了。
陽台的落地窗他不會關是指不關死,晚上會關到巴掌的寬度。現在被推得更開,另外關著的紗窗也被向兩邊推開。
毫無疑問,昨晚有人入室了。
入室幹什麼,夏閻真把臥室客廳等位置檢查了一遍。
燃血好端端的躺在床下,沒有發現有什麼東西丟失,對方除了一堆腳印手印外,什麼都沒有留下,也什麼都沒有帶走。
夏閻真想了想,拿了拖把把這些印記擦掉。
今天的日常鍛煉,夏閻真加快速度,加大力度,可以感覺許久未動身體齒輪開始咬合運轉起來。
這種感覺全身都在運轉,向前開拓之感,是當年曾經出現過,後面又慢慢減弱,最後消失的。
如果是開車的話,那就是油門踩一踩,沒到底,踩一踩又沒到底,只要腿夠長,就可以一直向下踩。
幾組運動後,夏閻真下樓開始慢跑——這次會比以前快一些。
結束後他來到早餐店。
早餐店日常開著,但開放透明的後廚里沒有那個高大廚師的身影。
夏閻真問了一句。
老闆娘說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沒來,打電話也沒人接,至於住的地方——他們還真不知道那個廚師住在哪。
「跑了嗎?」心思思索,夏閻真沒有多問,點了雙份的早餐。
很快,早餐店開始熱鬧起來,一些食客的隻言片語也傳到夏閻真耳朵中。
昨晚下半夜,這附近發生了一件怪事。
有人看到有怪物在街上亂跑,具體是什麼怪物。不知道,有說蟲子的,有說野獸的,也有說是人的。
後面還引起了一點騷動,有人還報了警。
真假不知,大家沒有放在心上,也就茶餘飯後圖一樂。
在夏閻真這裡,把事情串聯起來,那個廚子,昨晚潛入他家的「人」,還有大家口中的怪物。
必然有著聯,是「三位一體」,還是別的什麼情況?
夏閻真思索著,然後有些尷尬地發現,自己的追索似乎就到此為止了。
直到幾天之前,他還是一個普普通通,頂多成績好一點,長得好看一點,力氣大一點的高二學生而已。
真正意義上經歷過一次夢境副本,並不意味著夏閻真一下子脫胎換骨,變得無所不能了。
除了在附近尋找目擊者,不斷打聽,他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辦法繼續追查此事。
但他只是一個高中生,突然做這樣的事情,顯然不合常理。
這裡又不是櫻島國,有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社團以及靈異部的作死學生。
就算找「我對都市傳說、靈異事件很感興趣所以一直在打聽」的藉口也會很奇怪。
陶鄂和夏閻真說過,這個世界,絕對遠沒有表面上他們看到的那麼簡單、和平。
這一點不用他強調,經歷過夢境副本後,夏閻真自己也清楚。
那麼,在有足夠的力量自保前,低調和隱匿是必不可少的。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不僅可以用於爭霸天下,也可以用於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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