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短短一日的功夫,眾人慌忙找出壓箱底的棉襖。
「今年這雪竟來的這般早,還未還未到冬季呢!!」
「壞了,稻穀,稻穀!!」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心頭霎時一驚,紛紛往家裡跑。
金秋十月,正是收割稻穀的季節。
有些收割早,已經收回來準備晾曬。
有的晚稻還在田裡呢,只等著這場雨過去,便進行收割。這都是未來一家人的口糧,全家都指著家裡那點田地活下來。
此刻,眾人連滾帶爬的跑到田邊。
呆呆的看著眼前白茫茫一片,張了張嘴,喉嚨里仿佛被卡住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渾身顫抖,直直的栽倒在地。
「天吶,老天爺,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啊!!稻穀全都凍上了!!」一聲悽厲的哀嚎,四面八方哭聲四起,所有人都被悲傷和絕望籠罩。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秋季都會有一陣雨季,並且會有小幅度降溫。但很快氣溫便會升起來,百姓便趁此機會收谷。
今年,怎麼會這樣
老老小小都走出家門,哭著朝田地跑去。
金黃的麥穗被積雪凍傷,沉甸甸的被壓彎了腰,瞧見這一幕,幾乎所有人天都塌了。
如今糧食產量低,即便宣平帝降低稅收,百姓一年到頭也沒什麼存糧,堪堪果腹的狀態。
若是青黃不接時,甚至還要勒緊褲腰帶,上山尋野菜度過。
田坎上的老人家搖搖欲墜,臉色白的駭人,這一瞬間,他的脊背仿佛坍塌下去再也直不起來。
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絕望。
自古以來農民便靠天吃飯,乾旱時,需要從山上挑水下來灌溉農田。天不見亮,老老少少都得上山。待忙完灌溉,渾身酸疼連手都抬不起來,肩膀更是被扁擔壓的紅腫不堪。
每日還要頂著烈日去稻田裡扯草插秧,精心伺候。
各家各戶的良田, 都是全家的命根子。
就連傍晚用了夕食,老爺子們都會背著手來田邊看看,唯有看到那綠油油的秧苗心裡才會踏實。
如今
「沒了,全都沒了」天塌了。
「不對勁,這天不對勁。」
早稻正在晾曬,晚稻甚至還差半月才能成熟,這根本不是下雪的時間。
「是上天對我們的報復吧,神明降罪了。」有人低聲呢喃,說著說著便倒在地上,絕望的望著天際。
許時芸手中捧著熱湯,朝朝雖然依舊無意識,但她每日都會精心熬些湯水,讓她恢復元氣。
容澈瞧見漫天飛雪,心中不由一沉。
「今日剛下雪,地里凍的還不算厲害。必須抽出一部分士兵幫忙搶收糧食。」否則,這個冬天將會餓死無數人。
「趁著剛上凍,還能收割回來。先搶收吧。」
「收回來統一烘乾,能收回多少是多少。」稻穀還未完全成熟,裡邊還不夠飽滿,只怕有許多空殼。
但如今顧不得太多,能多收一斤米,又能多吃幾口飯。
防守的將士頓時分出一半,就近派往附近搶收。
宣平帝面色難看:「朕不能在此耽誤太久,要回宮主持大局。此處便交給容愛卿,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定要保護朝朝。」
這幾日奏摺越來越多,朝堂上耽誤不起。
容澈行了個大禮,紅著眼眶道:「陛下,您只管放心去便是。朝朝是微臣的女兒,微臣,必當竭盡全力。」
皇帝匆忙趕回京城。
這越走越是心驚,沿途金燦燦的稻穀全都被凍在雪地里。走到哪兒,都是哭天搶地的哀嚎聲。
宣平帝緊握著拳頭:「命人速去統計災情,派人協助百姓搶收。」
「一切以搶收為重。」這一場大雪來的毫無徵兆,北昭糧庫根本撐不起這般龐大的數目。
宣平帝按了按眉心,心頭被不安環繞。
百姓已經被逼到極致,該如何是好?
「再抽一部分兵力去城外,越快越好!」宣平帝等不起,百姓如今籠罩在憤怒之中,只怕憤怒之下會失去理智。
善善捏著佛珠,站在雪地里。
他能感受到四周涌動的氣息,沒有昭陽劍尊坐鎮,又有神界的刻意縱容,誰都想趁亂來凡間分一杯羹。
精緻的小臉蛋閃過一抹戾氣:「別逼我動手扇你們!」
涌動的氣息,霎時褪去。
善善緊抿著唇,眼神落在陸朝朝身上,他的雙眸仿佛被灼傷似的,只一眼便很快移開,不敢再看。
不知何時,他偷偷捏緊了佛珠。
「不看不想不氣不看不想不氣」他低聲呢喃,立馬轉頭朝屋內走去,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失控。
玉珠只遠遠看著陸朝朝,眼淚汪汪的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我已經將故事交給各地說書先生,這幾日已經流傳出去。」
「只是不知,面對天災時,又有多少人能夠冷靜。」
雪,越來越大。
陸朝朝肩頭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糧食只來得及搶收了一日。
深夜,暴雪降臨。
眾人拖著沉重的步伐,濕漉漉的身子在稻田中不肯離開。
可肉體凡胎又怎扛的過暴雪,眾人無奈的抹著淚退去。
徹夜未眠,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暴雪降臨。
「收回來的稻穀許多空殼,不及原本糧食的十分之一。今年這個冬天,怕是都熬不過去。」這番話在無數家中上演。
眼睜睜看著大雪將稻田覆蓋,所有的希望也被深埋雪底。
這場雪來的太快,家中甚至還未存夠過冬的柴火。
絕望蔓延,看不到一絲希望。
「因為我們不願意對她下手嗎?」
「神明降罪了?」
孩童稚嫩的嗓音問著家中長輩,可誰也沒說話,只沉沉的看著陸朝朝的方向。
家裡冷的蝕骨,山里更冷。
山裡的風呼呼吹著,許時芸在朝朝面前點著火盆,但朝朝依舊手腳冰涼。
許時芸跪坐在地,解開外袍,將朝朝冰冷的雙腳,塞進自己溫暖的懷中。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仿佛凍到麻木,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夫人」容澈心顫。
許時芸緊緊的將雙腳抱在懷中,眉目恬靜:「她該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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