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隊伍一直向南,直到日落西沉,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也隱入雲彩中,張峰這才喝令眾人原地休息。
「閣老,他們竟然真的走了這麼遠的路程,我們是否回去?」
盛閣老輕搖了搖頭:「既然來了,沒有得到準話,我們絕不能離開,否則洛川城的百姓們又該如何?」
阿茂面露難色:「閣老,現在該吃飯了,我們出來的匆忙,馬車裡根本沒有備糧食。」
「向他們借點糧食,大不了折合成銀錢給他們就行。」
阿茂拍了拍身上,「出來的焦急,別說糧食了,就連銀錢都沒有帶!」
盛閣老無奈地搖了搖頭:「既如此,那就在這裡等著吧,看看他們會不會給我們送糧食過來。」
阿茂望向閉著眼假寐的盛閣老,嘴巴無力地張了張,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犯人們歇息片刻,負責採買的王衙差開始指使犯人們幹活,人多力量大,不大一會,鐵鍋已然架好,只等著燒火做飯。
陸少揚已經把小吊鍋里接滿了水,也準備生火做飯。
炊煙裊裊,不大一會,整個空氣中全都瀰漫著一股濃郁香甜的米香味,香味順著空氣飄向馬車上,勾得阿茂的肚子咕嚕嚕直叫。
「閣老,不是我不爭氣,實在是這味道著實太誘人了,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盛閣老心煩意亂地擺擺手。
「行了,你說的話我都知道,沒什麼你先出去,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忙,省得在這裡礙眼。」
阿茂爽快地應了一聲,麻利地從馬車上跳下來。
幫忙好呀,他最喜歡的就是幫忙了。
幫忙了才有他的吃食,人情世故不就是這樣嗎?
阿茂剛伸出手想要幫忙,張峰直接喊住了阿茂。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東西雖然算不上多貴重,好歹能讓大人填飽肚子。」
阿茂低頭的瞬間,張峰手中的紅薯已經塞到阿茂手上,阿茂客氣了兩句,見張峰是真心實意,阿茂沒有推辭就收下了。
阿茂本想幫忙,結果他在這裡待著,犯人們非但不讓他幫忙,反而格外拘束,阿茂站起身抱著紅薯進了馬車。
「閣老,這是張大人送來的紅薯,還是熱乎的,你趁熱吃點墊墊肚子吧。」
盛閣老點點頭,阿茂小心翼翼地把紅薯去皮遞了過去,盛閣老張口咬了一口,忽地聽到周邊有馬蹄聲。
「阿茂,你還愣著做什麼?有馬蹄聲!」
阿茂怔了一瞬,「閣老,你應該是聽錯了吧?我怎麼沒有聽到馬蹄聲?」
話音剛落,馬車外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隨後是張峰等人無比恭敬的聲音。
阿茂撩開車簾向外望了眼,眸子驟然一縮,「閣老,是大皇子過來了!」
盛閣老立馬從馬車上站起身朝外走去。
「殿下,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大皇子上前兩步把盛閣老從地上攙扶起來,「盛老,你何必這麼見外?」
盛閣老闆著臉:「禮不可廢,這是我身為臣子理應做的事情!」
大皇子爽朗地笑了一聲,隨即岔開話題。
「聽聞閣老在這裡,看到信鴿後我立馬命人收拾收拾趕過來了,不知閣老信上說的,借調宋大夫所為何事?」
盛閣老眉頭緊蹙,環顧四下一圈,周邊都是犯人和衙差,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這種時候他要是說了出來,豈不是擾亂軍心?
大皇子見盛閣老臉上的神情,心下瞭然,朝離陌使了個眼神,離陌自覺地把周圍不相干等人全都清場。
沒有外人在場,盛閣老說話也沒有了這麼多顧忌。
「閣老,現在沒有其他人在場,你只管說出你心裡的想法。」
「洛川城也染上了疫病,老臣想讓宋大夫跟隨老臣一起去給洛川城的百姓們治療,還望殿下恩准!」
大皇子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面露猶豫:「盛閣老,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眼下宋沅是被流放的罪犯,再者,她也是曾經的衛國公世子妃,以她的身份前去給洛川城的百姓們治療,是不是有些不妥?」
盛閣老驚愕地抬頭看向大皇子,似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置洛川城的百姓們於不顧?就算是被流放的罪犯,只要她能治好洛川城的百姓們,那就是有功之臣,到時候聖上理應嘉獎,赦免衛國公府流放的罪名也未可知!」
聽聞盛閣老的話,大皇子面上不顯,心中警鈴大作。
父皇好不容易再找到罪證把衛國公府一干人等全都流放三千里嶺南,要是宋沅等人立功,這次父皇赦免衛國公府通敵叛國的罪證,日後要是再想抓到衛國公府的罪證難如登天。
真到了這樣的地步,父皇保準會狠狠地訓斥他!再嚴重點,他受到牽連也未可知。
「閣老,洛川城的疫病竟然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上次雲城疫病治療的法子還有,可以讓人抄寫方子讓大夫們研究一番給病人試試。」
盛閣老無奈地嘆了一聲,「殿下說的我都知道,這個法子我也試過了,並沒有太大的效果。」
「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趕來找宋大夫,現在洛川城的疫病比雲城的更為嚴重,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只能這麼做!」
「殿下,你放心,到時候我自會向聖上求情的。」
大皇子黑白分明的瞳仁快速轉動著,開口提議:「盛閣老,你的心情本皇子理解,不過宋大夫並不是神醫,她的醫術並非舉世無雙。一次偶然的機會,本皇子曾幫過一位花家老者,他曾答應可以無條件幫本皇子一個忙。」
盛閣老黯淡的眼眸倏地亮了幾分,「殿下說的花家可是曾經的神醫花家?」
大皇子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謙虛的笑容。
「什麼神醫不神醫,那都是外人這麼說的罷了,他們的醫術和普通大夫一樣。」
盛閣老撫了撫鬍鬚,心裡對大皇子的謙遜極為滿意。
「本皇子不敢說花家比宋沅更勝一籌,不過可以讓花家來試試,我們總要做兩手準備才是,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宋沅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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