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兒郎好眼力,在縣城裡認出了曹森的這兩個兒子。
六年前,曹森依照規矩,就是攜了這兩子去西南侯府覲見過侯爺。
容燕苓接到回報,便示意先不要打草驚蛇,一邊安排人盯著這兩子,一邊繼續查察和尋找周氏。
容燕苓可不會簡單的認為,這兩位少爺留戀這小破縣城遲遲不去會是完全沒有目的。
之後,容燕苓又見到了匆忙趕回來的衛二,了解了自家兒子與兩個小夥伴查到的曹森的情況,更清楚了三個小朋友與曹宏鯤的恩怨。
於是就等著三個孩子回來。
她也是真的不想暴露出自家兒子身份來著。
誰知三個孩子頂著大雨直奔了縣衙,自家兒子還轉眼被人見縫插針栽贓陷害。
叔可忍、嬸不可忍!
忍到眼見陳文軒稀里糊塗斷案,容燕苓才殺氣凜凜沖了出來。
此刻,看著之前還笑得找不著北、現在忍痛閉住嘴哆嗦得不像話的曹家兄弟倆,容燕苓索性「破罐子破摔」。
「還不招是吧?來人!將這倆吊去公堂外絞架上,再去將他們的父親、曹森曹知府,『請』來!」
這聲請,字音尤重。
意思就是:請人的手段隨便用,只要保證是活的就行。
西南侯,是軍侯,也是王侯。侯爺趙嘉耀的父親,是當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六弟蜀王。
蜀王在陛下登基後,回到西南,鎮守邊關。後因與敵在爭奪松州之戰中,意外中了毒箭,導致下半身癱瘓,再也無法行走。
此後,自請降王為侯,並將西南侯之位,轉交給了嫡長子趙嘉耀。
陛下感覺對蜀王這個一手一腳幫自己打得天下的胞弟有所愧疚,答應了撤其蜀王之稱,給予了一品侯爵地位,允趙嘉耀繼續鎮守西南邊陲。
所以,曹森個區區知府,在實際掌控整個西南地域的侯府面前,完全不夠看,更遑論其兩個連官職都沒有的兒子?
容燕苓對這倆,是說砍就能砍,所以這倆才會嚇得如此厲害,且一聽要被吊,頓時駭尿了褲子。
容燕苓嫌惡地用纖纖玉手在臉前虛空扇了扇,再擺了擺,示意侍衛們趕緊的。
曹宏鵬與曹宏鯤兄弟二人,就這樣像兩條死狗般被拖了出去,還被扒了外袍,只著中衣吊在絞架上,處在了大雨之中。持續不斷的哀哀慘叫聲,連泡兒都不起即被風雨吹散。
晏旭衝出去揪著他們追問:「我母親呢?你們把我母親藏到哪兒去了?!」
「你、你母親?我們根本沒找到,鬼知道她是不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曹宏鵬還在嘴賤。
晏旭跳起來一拳砸去其臉上,再砸、再砸!
直砸到自己手痛,又去撿了塊石頭,照著他倆的嘴砸,砸到他倆血沫混著牙齒飛,可他倆就是不承認。
晏旭還想砸,恨不能直接砸死這倆!
被衛二給攔住,這才冷靜下來。
現在,還不到這倆死的時候。他又跑回公堂。
「還杵在這兒幹什麼?要看熱鬧先滾去把衣裳換了再來!」就聽侯夫人一聲斥喝。
晏旭趕緊再拽上小胖墩和杜景辰,去到公堂後堂,接過衛一遞來的包裹,翻出乾衣換上。
小胖墩邊換衣,邊看著衛一垂頭耷腦的樣子樂,「這副死樣子幹嘛?又不怨你。」
這不說還好,一說破,衛一單膝跪了地。
「是屬下保護小主子不力,請小主子責罰。」
「罰什麼?罰你趕緊幫我們擦乾淨頭髮,我們還要出去瞧瞧杜叔杜嬸怎麼樣了。」小胖墩,不是,是趙雲義,一翻白眼,催促他道。
衛一依舊沒精神,蔫蔫兒爬起來,依令照做。
晏旭看了他一眼,提醒趙雲義,「你不罰,就該你母親罰了,只怕會更重。」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相信侯爺率領下的軍隊,軍規甚嚴。
趙雲義想想也對,聳了聳小胖肩道:「那就罰你回府後,加操一個月,不,十五日就行。」
加操,是正常操練的三倍訓練,將士們寧肯上陣殺敵,都不願意被加操懲罰。
而衛一,這才放鬆下面容,挺直了腰板,眼神謝過了晏旭。
晏旭微微搖了搖頭。
他正在考慮:如何找到母親,如何要面對哪怕他珍惜、也要分別的兄弟情。
暴露了身份的趙雲義,留不住、也不能留了。
而小胖墩還什麼都沒想,興奮激動之色未減褪,仍在眉飛色舞的表功、得瑟。
「我娘威武吧?我娘霸氣吧?我娘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我給你們說:只要我娘一出現,天上下刀子你們都不用怕了。走走走,趕緊出去再看看我娘如何斷案的。」
晏旭和杜景辰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對小胖墩的不舍與斷絕。
婚事講究門當戶對,其實,朋友之間亦如是。
這時的公堂上,杜大偉夫妻倆已被請至,容燕苓瞅見他倆身上尚算乾淨,亦沒被用過刑的痕跡,這才朝陳文軒點了點下巴,「起來站一邊兒去吧。」
人還跪伏地在的呢。
晏旭想過為其說情來著,可惜一直就沒能插得上嘴。
陳文軒感激一聲,起了來,躬著腰,肩膀垮塌著,站去堂側,眼神灰敗。
晏旭出來時看到這一幕,便立去了其側旁,無聲向侯夫人表明了態度。
因為無論從朝律角度上、還是從「官例」上來看,晏旭都沒覺得陳縣令有錯。這也是他沒法和陳縣令據理力爭的原因。
在晏旭的眼裡,面對不可抗力,無背景、無強權撐腰的這位縣令,和自己一樣,無可奈何下,已盡了全力。
但若論到晏旭自己為官時遇到此類情況會這樣做嗎?
不會。
晏旭自認自己沒這麼迂腐死板。
「杜家夫婦,」
容燕苓瞟了眼晏旭,便看向正和杜景辰抱頭痛哭的兩人,「你倆是無心之過,但畢竟在事實帳面上造成疏漏,著你倆補上足額,以防日後有人再拿此事說事。還有,為著你兒長途計,以後便不要再做可能會被定為商戶的買賣了。」
「不做了,再也不做了,再小的買賣都不做了。」
杜家夫婦還敢做啥呀,想想仍後怕不已,抹著眼淚保證著,帶著杜景辰,走到堂中,朝上跪了下來,叩頭感恩。
「多謝侯爺夫人搭救之恩,草民一家感激不盡,願來世結草銜環以期報還。」
容燕苓沒有打斷他倆這番言行。
對於底層百姓能想到的最大感恩,就算她不需要,也得認認真真讓人家表達出來。
「起來吧,再聽聽你們賣房一案的結果。」
容燕苓等他倆說完後,看向小胖墩,眼神朝著杜景辰側了側,再對杜家夫婦說道。
小胖墩立時會意,跑上前,將杜景辰先拉去了一邊,再悄悄沖衛一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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