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偵查情報的潛行者,辛苦步入了敵人的腹地,最糟糕的情況是什麼?
是三步一亭五步一崗的嚴格防守?還是守備嚴密、環環相扣的機關陷阱?其實,在鄭禮看來,這些都不算麻煩,真正麻煩的是
「他們在說哪一家的方言?完全聽不懂怎麼辦?!」
混在陰影之中,即使自己遲遲沒有被發現,看守和衛兵都在自己的眼前交談,鄭禮依舊一臉懵逼。
聯絡腕錶的翻譯功能不是萬能的,除非對方主動佩戴上,讓其「使用人造靈器」,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翻譯過來,否則就只能用常規的字典、詞庫進行字面翻譯。
阿特爾人的官方用語和常用小語種,聯絡腕錶裡面當然有記載,但光考慮一下阿特爾人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分支種類,還有同族的不同世界、區域造成的方言隔閡,翻譯就變得不太現實更要命的,還是阿特爾人中相當多的分支,根本就不是用語言交流的。
「難道就這麼回去?」
鄭禮有些遺憾,有些猶豫。
在往裡面走顯然不現實,危險度實在太高,一旦被發現恐怕不單單是自己完蛋,情報外泄的結果,就是對方多半會提前攻城,依靠情報優勢獲取的主動權直接白搭。
但鄭禮試圖努力觀察這些阿特爾人的交流方式,然後更是一臉懵逼了。
蛇潘族甚至沒有發聲器官,它們附在其他的阿特爾人身上,用肉體的震動頻率傳播信息,六像族倒是用語言的種族,就是這話在鄭禮聽來,滿是沙土的渣渣味,和噪音差不多。
錄製一點帶回去?鄭禮覺得這想法倍兒傻,和隨便買一次彩票就等著中五百萬差不多。
無奈之下,鄭禮準備回頭離去了。
「已經不差了,現在的情報已經是一個大功了。安全第一,還是先回去」
「鄭禮,西南方有一個心靈反應,滿是恐懼和不安,這味道是人類!」
瞬間,鄭禮停住了。
有人類?在這阿特爾人的營區?叛徒?嚮導?或者說被抓的倒霉蛋?一時之間,諸多想法在鄭禮腦海之中流轉,但想再多,不如親眼去看看。
陰影在高大建築物的死角之間流轉,鄭禮踩著巨型六像族的腳印來回,用那巨大的腳丫擋住自己的身影,搭乘上了通往西南方的快車。
十分鐘後,鄭禮就尋找到了目標,然後停滯了。
還沒進門,血腥味道就傳了出來,剛剛踏入大門,那濃郁的鮮血和惡臭味,讓鄭禮都有點想吐。
「一地的碎肉嗎」
不需要具體描述了,那是屠宰場一樣的地方,殘肢斷臂鋪滿一地。
「殺了我」
低聲的呻吟,從這屠宰場的一角傳來,鄭禮看過去,那就是阿窮指出的的「倖存者」。
只不過,他應該活不久了。
雙眼被縫上了,肢體全部被切下來了,就剩餘的肉塊被吊在一個鐵鉤上,血和肉沫不斷掉下來,如同待賣的豬肉。
「哎」
鄭禮嘆了口氣,即使已經無數次提醒自己種族戰爭的殘酷,但當這一幕再度被擺在面前的時候,鄭禮依舊有些不習慣。
「你是誰?跳躍王者的倖存者?我是外面來的哨兵。」
再晚點恐怕就來不及了,鄭禮沒有猶豫,直接問出口。
「人類!!?快,補我一刀,讓我去死。」
飽經折磨的俘虜,已經徹底崩潰,直求速死。
「等下我試著救你」
查看了一下傷口,鄭禮也只能無奈的搖頭了。
可能是為了審訊他,裡面的內臟都已經被掏的差不多了,現在能夠活著,只是因為體內那詭異的綠色膠體。
鄭禮不認得那玩意,但看樣子就知道是阿特爾人拿出來的吊命共生物他現在也僅僅只是活著而已。
「我這就給你解脫」
確定了完全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也沒有帶他出去的可能,鄭禮默默走過去,刀光已經出鞘了。
「謝謝!感謝」
嗚咽和痛哼之中,那人欣喜若狂。
鄭禮默默的舉起刀卻再度收了起來,他思索了片刻,決定擴大一下他的致命傷口,增加流血量讓其死的不那麼突兀。
「愛貝克洛大公!他們叫他大公。」
突然,那倖存者喊出一個名字。
原來,這是審訊的時候,專門過來的一個阿特爾人大人物。
大公?那是神子之下的大人物了,基本是某個族系分支的實權人物,而知道對方的名字,如果對方有戰績的話,鄭禮就有把握查出他的直屬軍團和基礎戰力。
這無疑是一場大功,鄭禮默默的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試圖記下了他的模樣沒有必要具體詢問,也沒有必要糾結俘虜是否已經泄露了己方的情報。
在這樣規模的種族戰場,背叛是沒有前途的是,被俘往往比死亡更慘,可以視作所有已知的情報都外泄了。
但如果鄭禮還追問的話,恐怕給家屬的撫恤金和戰死榮譽就會少很多。
「謝謝,謝謝」
俘虜呢喃著重複感謝的話語,他也懂得這一切,知道這是對方的寬容和好心。
而在鄭禮拉開對方的致命傷之前,一個低聲而尖銳的呢喃聲在鄭禮耳邊猛地響起。
「三族對,別被它們騙了,這個聯合軍團中不是兩族,是三族。還有萬彩族的軍團隱藏在裡面,我嗅到了他們噁心的油墨味!至少有一個千人團。」
萬彩族?鄭禮一愣,這可不是六像這樣的中上層,是毫無疑問的主戰上位種族。
看來,自己一行是中了大獎了,千人的萬彩族恐怕比眼前看到的一切加起來還麻煩。
「感謝,這是很重要的情報,我一定會轉交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幹得好,好好睡一覺吧,戰士。」
「謝謝」
虛弱的回應之中,滿是感謝和解脫的喜悅。
下一刻,鄭禮默默的動手,讓俘虜解脫。
接著,他停留了一下,試圖把現場布置的的自然一點,目標像是俘虜努力求死/不幸流血過多而亡一般。
然後,作為這一切,鄭禮頭都沒回,鄭禮默默的消失在陰影之中只是那握出血的拳頭,透露他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在離開這片營地的時候,他才第一次回頭,雙眼依舊平靜如昔。
他沒有說話,只是堅定的言語在腦海之中銘刻。
「總有一天」——
「鄭禮怎麼還沒回來?」
「情況應該還好吧,他的生命信息很穩定就是十分鐘前有一段時間很激動,可能遭遇了戰鬥。」
「那不相當糟糕嗎?我們是否已經被發現了?要做好後撤的準備」
螢火大車中,戰士們還滿心憂慮和不安,像鄭禮這樣瘋狂的獨入敵人軍營,按照過往的經驗來看,怎麼都是嫌命長。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陷入了焦慮和不安之中,鄭禮走到太久了那代表著他生命力的『安全燈』,幾分鐘就有人過去看一次。
即使大多團員對鄭禮很有信心,但隨著時間推移,議論者也越來越多有人建議是否倒退一段距離,然後他被其他的幹部記下了名字。
議論聲越來越多,不安和恐懼會傳染的,等待讓心態不合格的菜雞戰士暴露的一展無遺,卻沒有人阻止。
這個時候,很多人才越發注意到,那個看似總在鹹魚偷懶的團長,對和平戰團有多重要有他在的時候,無論什麼情況,都有人可以做出決策。
而終於,當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在最堅定的幹部都懷疑是否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又有人提出了「後撤」
「後撤?撤回楓城好不好?安克清,回到城裡就給我滾蛋。」
宋瑩隨手記著小名單,武三軍卻不慣著他們,直接開噴了。
別指責的那人卻滿臉不服,他覺得這是為團員為大家著想,這並不是自己的膽怯
「我只是說出了大家都想說的話,為何只罰我!我又不是膽小鬼,只是當下最理智的抉擇,我們拉開距離方便撤退」
「是嗎?可為何我從你心中嗅出了恐懼和謊言?」
突然而來的陰影,從背後悄然而來的耳語之音,讓新人安可清差點窒息。
他猛地後退,直接在地上滾了兩圈
鄭禮搖了搖頭,這種素質的新人,還是回爐重造吧。
「嘖,明明平時表現的還不錯,基礎硬體和武技也水準線之上,還準備下一期重點培養的。」
鄭禮無奈的嘆了口氣,倒不是為這不爭氣的小子生氣什麼的,他只是感嘆不管紙面數據和性格測寫的成績多好,戰士不上生死場輪上兩圈,永遠看不清真正的成色。
鄭禮沒有繼續和這個小子糾結,新人不合格換掉就是,每個人能夠獲得的機會都是有限的。
而鄭禮的出現,讓大部分團員都露出了喜色,就是平日安穩如水的宋瑩,都難得露出了放鬆的笑顏。
「啪啪。」
鄭禮拍了拍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笑著說道。
「我們有大收穫了,這次,大家的頭功全體,回城吧。」
下一刻,大車之中滿是歡呼聲。
在喜悅的情緒的鼓勵下,各位團員迅速各就各位,螢火大車直接啟動,在鄭禮的指引之下,開啟了新的一段的返程之旅。
而站在艦橋上,鄭禮回頭看向那邊隱藏著阿特爾人軍團的營地,卻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是遺憾沒有救出那個俘虜?是遺憾本來已經在路途之中的尋寶之旅,只能再度延後?至少現在的鄭禮,難得的滿心渴望
「如果我更強一點,如果我是真正的神話」
在各方面,戰場都在逼人成熟,不僅僅是對新兵的考驗,更是把半熟老手逼到必須有所覺悟的地步。
但後來,鄭禮卻搖了搖頭。
不說力量越大責任越大吧,但越強者是肯定會被安排到更加困難和高危型的戰場的,力量是永遠不夠的。
就是最頂級的神話戰團,遇到了對方的神子抱團甚至阿特爾神本尊,一樣會被打的很慘。
「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長跑,穩定心態,慢慢來吧」
對力量和進步的追求,是每個戰士的渴望,越是從戰爭歸來的戰士,越停下不了那心頭之火。
莫名的,鄭禮想到那踩鯨狂笑的身影
「或許,他也是有太多的遺憾,太多次自責沒有改變一切的力量,才做出了這種抉擇」
鄭禮搖了搖頭,,驅散了額外的念頭,現在還在戰場之上,但第一次,他有些贊同那個人的抉擇了。
在鄭禮的指引之下,回城之路相當的安全但考慮到外哨被摸掉的現實,螢火大車被發現依舊只是時間問題。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摸掉那些哨兵,根本不可能進入營地的深處。
或許,就是有人看出了這個現實,才焦慮的催促大車儘快的進入返程之旅。
但當背後的營地突然警鈴聲大作,湧現出大批的空軍的時候,鄭禮一行已經成功的逃到足夠安全的距離了。
而回城的路,卻並沒有預期的那麼安靜。
當螢火大車遇到迎面而來的車隊的時候,也是滿心驚詫的。
但在雙方停車交流之後,很快就知道了發生了什麼。
「因為跳躍之王戰團的大部分成員的生命信息滅掉了,所以楓城的指揮部,直接開始了第二輪武裝偵查?」
這個時候,鄭禮都有點後怕了。
「幸好,我們遇到了,否則這一波的車隊,恐怕也要直接寄了。」
而在交換了情報後,對面戰團的團長也很感謝鄭禮,甚至主動約他戰後去喝酒瀟灑即使已經有了做敢死隊的覺悟,但能夠不死當然是大好事。
看著一同轉向,也開始返程之旅的車隊,鄭禮看向了天空的夕陽,也確定了當前已經沒有什麼暗牌了。
「現在,就是看雙方的實力了」
弱者死,勝者活並獲得一切,戰爭就是這麼簡單而殘忍的事實。
他坐會了自己的指揮座,下達了下一輪的戰爭命令。
「全力加速吧,我們要儘快返回楓城,移交重要情報。」
而很快,新組成的車隊重組,有車沖在前方,有的靠向兩側,明顯是把螢火大車擺在了正中間。
「從現在起,偵查任務轉向護送」
鄭禮一行先是不懂,接著,聽到車隊之中老手團長的廣播,瞬間恍然了。
從現在起,所有人的優先目標,是讓「傳訊者」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