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之中,楚安如同閒庭散步一般,隨意的走進濃霧深處。
隨著不斷深入,迴蕩在濃霧中的無線電廣播,猶如鑽入腦中一般,重複播放:
「嗚嗚嗚」
女人的哭泣,孩童的哭泣。
「我不想死」
「救救我們」
廣播雜亂,仿佛只是無意義的錄音一般。
從背景中,依稀能聽到激烈的槍聲。
「噠噠噠噠-噠噠」
遠處的槍聲夾雜著士兵的怒吼,聽起來就像在面對末日初期的喪屍爆發。
「撤退!我們向後撤退!」
「啊啊啊!!」
撕咬,啃食。
喪屍的吼叫聲伴隨著遠去的腳步。
廣播是,末日初期的錄音嗎。
面無表情,楚安無聲的從口袋中,掏出一卷錄音帶,默默地看向濃霧深處。
看不清周圍的景象,只能依稀看到,結滿露水的草地上,一輛鏽跡斑斑的裝甲車停在原地。
地上散落著彈殼,一挺歪斜的機槍上沾染著暗紅色血跡。
顯然,這是在末日爆發初期,被喪屍圍攻過的裝甲車。
越走越近,楚安駐足仔細聽了一會重複的廣播後,口中無聲喃喃:
「會干擾思維嗎?」
「聲音,轉換為幻象?」
「需要幾秒?」
判斷著白霧中的模因起效時間,他索性站在原地,默默計算著時間。
濃霧中,任何人的精神力和感知就像瞎子一般,被牢牢限制在周身。
一望無際的霧氣中,能讓任何人感到一股無由得恐慌,以及無助。
就好似,整個世界只剩下霧。
孤獨、永遠。
「滋-滋」
電磁干擾開始出現。
「吼!」
白霧一陣擾動。
數十隻嘶吼的喪屍,突然從不遠處出現,喪屍裂開巨口,雙眼通紅的瘋狂衝來。
那腐爛的臉上,甚至能看到幾隻喪屍被子彈貫穿了胸腔。
脫落的腸子,在露水草地上,拖出一條條污穢的血痕。
毫無反應。
楚安就那樣站在原地,無視了向自己衝來喪屍。
「很逼真的幻象」
「唰」
喪屍衝來,嘶吼咬來,連口中的腥臭味,都能聞到。
但和真實的畫面不同,只見一隻只喪屍如同空氣一般,衝過了他的身子,逐漸消散。
輕抬鏡框。
楚安微微皺眉,低聲自語:
「幻象攻擊,如果相信,模因程度會加深嗎?」
「下一輪是什麼?」
十秒後。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不遠處響起。
氣浪擴散,地面震顫。
此時,楚安終於動了。
只不過,他竟是迎著爆炸的方向,快速靠近。
片刻。
爆炸聲越來越大,就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轟鳴的炮彈所籠罩。
劇烈的音波衝擊,將他身上作戰服的紐扣,震得微晃。
「轟!!轟!!」
泥土掀起,一枚枚激射的彈片擦著他的身子飛過。
身前,已經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彈坑,以及被炸碎的喪屍。
腳邊,一頭被炸爛了身子,只剩下半個上半身的喪屍,不知痛苦的張合著嘴,試圖咬穿他腳下的皮靴。
無動於衷。
楚安目不斜視,繼續想前方走去。
5秒後。
「咻-砰!!」
只見濃白色的霧氣陡然被炮彈劃開,一枚榴彈炮劃出一道弧線後,不偏不倚的砸落在他身前。
「轟!!」
火光爆開,劇烈升騰的高溫,瞬間融化了他。
痛楚,神經仿佛在瞬間被灼燒,強烈的爆炸,幾乎直接將楚安炸成碎片。
深坑中,只剩下半個腦袋的楚安,默默地看著頭頂被霧氣籠罩的天空。
似乎哪怕是死,也沒有任何反應。
「模擬痛覺嗎?」
和見了鬼一般,只見炸出的深坑中,楚安不斷說著什麼,只剩半個腦袋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神志。
下一秒,身體重新長出,深坑消失,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相信攻擊,就會死亡嗎?」
「還是會陷入深層次的催眠?」
步伐不停,無視了幻想攻擊的他,依舊腳步平穩的走向濃霧深處。
地面上,數百具只剩下累累白骨的屍體,齊刷刷的倒在一個方向。
「死亡的時間很長」
「所以,幻覺攻擊是最開始就有的嗎?」
下達判斷。
神情平靜,始終保持著絕對理智的他,仿佛沒有什麼東西能欺騙到他。
若是有外人在場,恐怕會驚訝的說不出話。
任何人面對剛才的兩輪幻想,哪怕是提前知曉,恐怕都會本能的想要躲避,恐懼。
但恐懼一詞,似乎從來不會出現在這個男人身上。
二十分鐘後。
已經超過一階承受極限時間下,楚安依舊不受影響的不斷搜集信息。
廣播已經重複了9輪,每一輪都保持著3分鐘的間隔。
就像,永不消失的電波。
不知走了多遠,在看見一間灰白色的廣播站後,楚安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微動。
廣播站前,一輛撞癟了車頭的越野車,歪斜的停在原地。
「應該就是這了。」
「咔噠」
毫不猶豫,
他直接按動了一直拿在手中的錄音帶。
那是在望江軍區前期,唯一活下來的瘋子進入這裡後,所錄下的錄音。
「滋-滋」
帶子轉動,聲音播出:
「吼!!」
「啊啊啊!!救命,救救我嗬嗬」
「快跑啊!喪屍衝進來了!」
「這些怪物是什麼!?」
「為什麼他們會吃人!?」
「打頭!只有爆頭才能殺死它們!」
「砰砰砰!!」
「守不住了!老陳,你快帶你家裡人走!」
「那你怎麼辦!?」
「吼!!」
「我他媽是軍人,你先帶著人走!別墨跡了!!」
「車上有槍!去找部隊!」
發動機點火,聽起來就像是廣播室外的車子啟動。
「走!爸爸帶你走,小蓮,老婆快上車!」
聲音顫抖,說話的男人似乎名叫老陳。
「老公!前面好像有部隊,我們快靠過去!」
「好」
「等等!?那是什麼!?」
「怪物!好大的怪物!該死」
「噠噠噠-噠噠」
機槍掃射,幾秒後,連續的爆炸聲突然響起。
「死了都死了!?」
「砰」
方向急轉,車輪打滑。
「抓緊!要撞上了!!」
劇烈的撞擊聲。
「咔噠」
下一秒,錄音帶突然卡殼,不斷閃動的紅點,預示著上半段已經播放完畢。
坐在廣播站的錄音台前,楚安平靜的看著廣播站內的三具屍體。
額頭中央,是三個黑黝黝的彈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