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還是為陳先生可惜的,沒趕上好時代,在國內聲譽還是差了華先生老大一截了。」
「沒事,時間總歸會證明一切。」
陳先生自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後,受一位在南海劃圈的老人之邀,從此回歸華夏,一生都在為國家教育事業奔波,可敬可佩。
「我還為華先生可惜了,如果不是早年國家有彎路,世界數學獎盃都刷遍了。」
「對,我也覺得應該如此。」
「還在說地位問題,我們還是討論學術吧。」錢老師看出來了,在坐的批卷老師其實也成分複雜,又涉及到國內國外之爭。
這裡就是震旦附中,還涉及到另一位數學大師,希望沒人提。
周老師大局觀不缺,引導話題,道:「華先生的學術成就主要集中在數論,華氏定理,華氏算子等等,不愧是中國現代數學之父。」
「陳先生的研究方向是微分幾何,有煌煌巨著《微分幾何講義》《微分流形》等等,被世界譽為微分幾何之父。」
「所以我認為,兩人研究的分支和方向完全不同,不能以學術高低比較,就好像民間說的,關公戰秦瓊,純屬扯淡。」
討論繼續,都在說著兩位大師的成就,特意避開政治身份問題,話題友好。
出自震旦大學的張老師憤憤不平,這些人就吹捧那兩人,明顯把震旦的一位校長忽略了,這還了得。
她冷笑一聲,道:「各位老師,難道你們都沒聽過蘇步青蘇先生嗎?他也是那個時代的數學大師。早年華夏的微分幾何,可沒有陳先生什麼事,都是蘇先生一手帶起來的。」
話音落下,辦公室內為之一靜。
錢老師眼前一黑,果然還是來了。蘇先生的地位,明顯比前面兩人差了一截,然而在長三角一帶學術圈,這位大拿聲譽力壓另外兩人。
這就是京派,以華羅庚先生為首的一幫學生團體。
蘇派,長三角江浙滬一帶,蘇步青先生的弟子團體。
在數學界,又稱南北之爭。
「不說了,不說了,現在不是八十年代,沒有那麼複雜,批卷,批卷。」錢老師大叫,不能再提了。
南北之爭,當時相愛相殺事件無數,那時拜師可是非常嚴謹的,上茶下跪都平常。
華羅庚先生帶出弟子陳景潤,蘇步青先生帶出弟子谷超豪,陳省身先生帶出弟子丘成桐,都是名滿世界的數學家。
國內國外之爭,京派蘇派南北之爭,也是代數幾何到底哪方更重要的輿論戰爭。
數學界的口水,非常多非常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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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晚自習,卷子下發,周老師陰沉著臉道:「平均分分,一場考試,有些人直接被拉開了幾分,丟臉不丟臉。你們所有人都是數學方面的天才,可以說學校里只要數學考試,次次第一都不為過。現在一比較,就知道差距了。成分水不水,只看最終分數,給我抓緊了。」
周老師開始講解題目,就只有三道題,講了將近四個小時。
楊帆第一次參加這種發出有針對性的奧數題講解,覺得非常有意思。
比如說第一題,周老師竟然用了三種方法解答,讓他大開眼界。
「那馮老師怎麼回事啊,怎麼感覺好像比這位差了些。」
楊帆懷疑老馮很不用心,有點應付了事。他也跟著馮耀上過長時間的課,後者講題時,往往只說一種答案,然後說句回去自己想想。
顯然對奧數這塊不夠重視,甚至有點看不上眼。是眼界太高了?
講台上,周老師一道道講解,各種解題思路講解到位,從可能性到必然性一一剖析,楊帆聽在耳中,有種幡然頓悟的體會。
「牛b啊,這才是數學的美,比馮老師講的有意思多了。」
一道題目用另外一種方法展示時,不管有沒有做出來的同學,都會覺得驚艷。為什麼當時自己想不出來。
等講完後,會覺得其他思路就是比自己想的好,特別有感覺。
第一天,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又是代數三道大題。
代數可不是如幾何那麼多變,會出現好多種解法,代數步驟,基本是種必然性。
第一題,設n是給定的正整數,t是一個集合,其元素是平面上滿足x,y是非負整數且x+y 這道題,楊帆在草稿上先算,一共花了分鐘左右,就把思路理清了,根據步驟騰到卷子上,一看時間,才花了半小時。 「感覺代數比幾何差了點味道,是因為幾何多變?還是因為高中代數難度低了?」 第一題完成,繼續第二題。下面兩題花去時間都差不多,這讓楊帆更覺得古怪。 「不應該差這麼多啊。竟然還剩個小時。難道是因為昨天打擊人信心後,今天特意放低難度,增加學生的自信心?」 楊帆認為這個答案應該是接近了,精神始終蹦著,未必能得到最理想的效果。 「昨天幾何,今天代數,明天可能是數論方面的。一個星期後會出現綜合題,不再特意分類。」 果然如楊帆預料,第二天晚上分數公布,三分之二的人都拿下了分。 從這一天開始,題目難度才慢慢增加,天兩輪後,綜合題出現了,從此難度到頂。 做題,看書,講題,兩個星期重複,沒有娛樂,沒有休閒,所有學生都在為搶奪出線而努力。 兩個星期後,楊帆發現,宿舍里有兩人離開了,他們被淘汰了。楊帆甚至都叫不出這兩位叫什麼名字。 所有人中午會抓緊時間午休,讓大腦休息。下午自覺的在教室里自習。 晚上課程結束後,分鐘內熄燈,根本來不及交流,甚至四人之間,還隱隱有敵意。 「這種氛圍,這種生活,沒意思,這還是高中嗎?」 楊帆感覺太悶了,第一天的講解題目有了驚艷感,當連續周都類似時,失去了新鮮。 「太沉悶了,不是在學數學,而是想盡辦法成為做題機器。還是馮老師的手段高明。」 跟在馮耀手下好幾月,楊帆從來沒覺得數學是枯燥了,到這裡才半個月,就做題做到吐。 「難怪馮老師看不上奧賽,是有一定道理的。連我這麼粗大的神經都覺得疲憊,更別說其他人了。」 人人眼睛布滿血絲,似隨時都要倒下,又強打精神。 「再堅持星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