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羽自盛京返家後,每日皆困於房中,埋首翻閱古籍。
歸途中,她察覺自身身體出現些許異樣,起初,手腕中心無端生出一紅點,她不甚在意,數日後竟長成小花苞,待到歸家後,那花苞亦然已經綻放出小巧花朵。
那是一朵鮮紅色的小花,花蕊如點點星光,花瓣微微反卷,那紅與周圍的肌膚形成極致反差,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邪魅之感。
她身體卻無任何不適,待到家後,她迫不及待將此奇異之事告知父親,想要詢問下原由。
靈影聽聞女兒所言,頓時如遭雷擊,慌亂不已,他滿臉震驚,猛地拿起靈羽之手,掀開衣袖,細細瞧著那花的形狀。
他的身軀一震,緩緩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仿佛失去了力氣,那手微微顫抖著,好似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沉默半晌,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微抬眼眸看向靈羽,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羽兒,有心上人了?」
「父親,這……有何關聯?」靈羽皺眉,滿臉不解,不明白父親為何會有如此反應。
靈影面色凝重,緩緩說道:「父親以為到你這輩,這詛咒已然消失,卻不曾想,只是晚了兩年,該來的還是會來,真是因果循環。」
靈羽滿臉疑惑,內心不安,急切問道:「父親所言何意?有什麼是我不知曉的?」
靈影眉頭緊鎖,神情痛苦,「這是祖輩上作的孽,得的惡果,此花名為曼陀羅華,有如妖媚般蠱惑人心的力量,可也能使人失去神智,仿若惡魔。」
「羽兒有了心上人,這花便會伴隨著你心中的愛意,愈發成長,直至你如今手腕上這成型模樣。」
「只要你遠離那人,平心靜氣,便能無憂。如若因那人而心緒不寧,便會變得暴躁不堪,神思錯亂。」
靈羽呆立在原地,低頭看著手腕上的曼陀羅華,心中震驚不已。
原是如此,自己為何總會因沈憶歡眼睛望向別人,心中藏著別人,而心生嫉妒,直至瘋狂,不可控,原是如此。
「羽兒,那人是誰?無論是誰,你萬不可再靠近之。」他這幾十年間,日日翻找古籍,始終找不到破解之法。
他不希望他的羽兒重蹈覆轍,至少等到他找到消除詛咒的辦法之前。
「你母親在生下你之後便離世了,可在此之前,她曾因我多次受傷,即便如此,她也始終不願離開,這,便是我們的劫。」
「如今,你千萬不可再動心,不可與之親密,否則你與你那心上人都不得善終。」靈影神色哀傷,苦口婆心,望向靈羽的眼眸盈滿心疼。
他幾月前帶著孟懷月幾人輕而易舉便找到了神廟,實是因著他無比熟悉神廟所在之地。
他曾經與靈羽母親一同去過神廟幾次,卻是次次被告知無緣進入,他們連用重要之物來交換的資格都沒有。
他看著靈羽母親一次次因他而傷痕累累,他無數次地想要狠心一些,將人趕走,卻抵不過她母親對他的情意,她說要陪在他身邊,要為他生兒育女,要替他延續血脈。
羽兒,你的母親太傻了,傻到滿心滿意只有我,旁的什麼都不顧,我也是個傻的,為何要在最開始的時候去靠近她,招惹她,造成如此結果。
紛亂的思緒一點一點將靈影吞噬,他好似陷入魔怔,眼睛充血,變得有些瘋狂,伸手朝靈羽脖頸掐去。
「父親?父親……你清醒一點,母親已經走了,我是羽兒啊……」靈羽滿臉痛苦,眼中噙著淚水,被掐得幾近窒息,艱難地聲聲呼喚著父親。
靈影好似因著心中對女兒的疼惜,眼神中閃過一絲清明,猛地收回手,身體不住地往後退去,一不小心癱坐在地。
他自從靈羽母親離世後,便不再發病,如今卻是深陷回憶,又險些迷失了自我。
靈羽本能地要上前去攙扶,可卻是看到父親面目猙獰的痛苦模樣。
靈影大喊著:「別過來,羽兒……別過來。」
靈羽腳步頓時僵住,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低垂著眸子,雙手微微顫抖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會瘋狂到這個地步嗎?會將人險些置於死地嗎?她倘若還要與沈憶歡在一起,也會如此傷害到她嗎?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的心臟跳動異常,那痛感,如刀剜心般。
原來一切都已經註定了,她註定孤苦無依,註定成為遊俠,一人闖蕩。
沈憶歡註定不屬於她。
她們註定沒結果。
她的離開,果真是對的,她慶幸自己早早地離開了沈憶歡,趁著她還未愛上自己之前。
趁著她滿心滿眼裝著別人之前,早早離去,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靈羽緩緩抬眸,目光落在前方癱坐在地的父親身上,大腦因思緒混亂也幾乎快要炸開,痛苦與無奈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此刻面色慘白,嘴唇微顫,眼神空洞無神,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
知曉自身病症那日起,靈羽便將自己日日關於房內,桌案上雜亂無章地堆滿了古籍。
她已是有多日,不曾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每日僅吃一頓,僅睡一個時辰,消瘦了一圈,那雙狐狸眼眸,全然沒了往日那靈動且狡黠的光芒。
她依舊還是會忍不住想起沈憶歡,想起那清冷的眼眸,想起那軟糯的身子,想起那誘人的朱唇與香甜的軟舌。
想起她喚她阿羽,想起她的主動迎合……
她之前還抱有一絲幻想,她是愛她的,不若依著她那清寒,疏離的性子,怎會讓自己如此靠近她,占有她呢。
原都是因著自己身上這詛咒,這蠱惑人心的曼陀羅華,沈憶歡才會如同被下了蠱般吻向自己的吧。
難怪只看孟懷月一眼,便可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如此,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可她依舊還是想要找到破解之法,既為自己,也為了父親。
往後,她需與父親相依為命,斷不可再任性妄為,她要幫著父親,絕不能讓他再受累,她是父親的女兒,更是靈氏的繼承人,理當擔起靈氏歷代族長的這份責任。
沈憶歡……她想,那便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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