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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武王府出來,江凡拒絕了周棣安排的馬車,而是領著林宛清,步行著往林家宅子走去。
已經到了宵禁的時間,除了一些特殊的場所還在營業以外,其他大部分的地方都陷入到了一片漆黑當中。
街道上死寂無聲,負責巡夜的衙役和捕快,基本上是處於一種無序的巡邏狀態,所以想要碰到的話,其實也需要運氣。
不制定固定的巡邏路線,這是江凡特別要求的。
因為若真是有固定路線的話,反而容易讓有心人研究透徹,一旦想要做什麼壞事的話,這種固定的路線,只會漏洞百出。
夜色微涼,清風拂面,江凡背著雙手,一邊漫步,一邊兀自思索著。
周棣今天和他說的這些話,似乎都有些別的深意。
但暫時還想不太透徹。
真正讓江凡比較在意的是,對於這段時間裡河陽城的變化,周棣隻字未提。
這是很奇怪的反應,至少在江凡看來有點難以理解。
從他擔任城尉到現在,河陽城的變化不可謂不劇烈,一連串的變革,幾乎讓所有的河陽城百姓,都培育出了全新的生活習慣。
這種變化,正在讓江凡獲取到大量的民心。
周棣身為大周王爺,坐鎮河陽,對於這種變化不可能看不真切。
從皇室的角度來說,一名真正合格的官員,應該為皇室負責,而非真心實意的為百姓負責。
那麼周棣在注意到了河陽城的變化後,正常來說,就應該對他發出警告才對。
偏偏……周棣什麼都沒做,甚至一句話都沒有提過。
這位大周排名第二的權勢人物,究竟在想什麼?
「江凡哥哥,顧言之要咱們的地,究竟是想要做什麼?準備得當什麼?為何能對河陽城形成威脅和監視?」
看著江凡一直在沉思,林宛清憋了好半天,終究是沒有憋住,開口問道。
「嗯?你在糾結這個問題?」
江凡被打斷了思路,卻也並不覺得煩躁,笑呵呵的開口道。
很多時候,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拼了命的去想,往往很容易走進一些死胡同,這個時候若是被打斷的話,能夠換一個方向思考,反倒是可能會更好。
「對啊,想不明白啊,為什麼咱們的那塊地,能跟威脅監視河陽城扯上關係?」
林宛清撅著嘴說道。
「當然是能扯上關係的。當初你爺爺選擇了那塊地方進行開荒建村,怕是也存著類似的心思。」
江凡揉了揉林宛清的頭髮,繼續說道:「你仔細回想下,村子同河陽城的距離,以及整個位置,有沒有覺得,頗為奇妙?」
「奇妙?」
林宛清一臉茫然。
「那個位置同河陽城之間並不算遠,若是快馬加鞭的話,無論河陽城有任何變故,都足以保證在極短的時間內趕到。換一個角度來講,也就是不管河陽城內有什麼消息傳出,都能夠在第一時間知悉。」
「同時村子背靠一座山脈,山脈的另一邊,就是金帳草原的地盤,而山脈之中,危險處處,幾乎不存在大軍進入的可能,只適合極少數精英深入其中。這也就保證了一旦發生意外,你們林家可以迅速的遁入深山,保全自身。」
「當然,這應該是你爺爺當初為了安全考慮,才選擇了那樣的地方。畢竟是前朝舊部,身份太過敏感,有這樣的想法實屬正常。可即便拋開安全的問題不管,村子所在的那塊地方,也依舊充滿了優點。」
江凡笑了笑,繼續說道:「比如地方足夠大,可以充分的用來建設成軍營。並且背靠山脈,幾乎處於被山脈環繞的地勢當中,需要防備的方向,只有面向河陽城這一點。」
「所以,若是能夠在其中布置上萬精兵,那麼一旦河陽有變,這上萬精兵就會成為一隻足以左右戰局的力量。」
聽著江凡的解釋,林宛清愣了片刻後,終於反應過來,驚訝道:「江凡哥哥你是說,顧言之是打算把咱們的地,改造成軍營?然後在其中駐紮一隻精兵?用以威懾河陽城?」
「應該是這樣,至少周棣所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皇帝的東征,看來是要御駕親征了。在這種情況下,大周國內的局勢就需要保持絕對的安定。偏偏坐鎮河陽的武王,又具備著一定的威脅,至少在皇帝的眼中,肯定是如此。」
江凡聳了聳肩,接著說道:「為了那把椅子,父子可以如仇寇,手足可以競相殘,很多時候,僅僅因為一些懷疑,就能夠爆發出令人難以理解的慘案,哪怕皇帝知道你九成九都不可能謀反,但只要有那麼百分之一的懷疑,對你來說就會是滅頂之災。」
林宛清不由恍然,開口道:「所以到時候駐紮的精兵,作用是看住河陽,保證在皇帝東征的這段時間,武王周棣老老實實的在河陽城裡貓著,不給周棣任何多想的機會?」
「可以這樣理解,所以周棣也沒有太過敏感的去阻止顧言之的舉動。否則的話,讓皇帝怎麼想?你難道還真想造反不成?」
江凡點頭說道。
「那顧言之為什麼還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來買咱們手中的地?即然周棣不能阻止,顧言之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手段來達到目地吧?」
林宛清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
「也不盡然,如果顧言之的做法違背了周律,那麼周棣當然也可以借題發揮,就算皇帝心有不滿,也沒辦法發作。所以無論如何,顧言之總要儘可能讓事情處於周律允許的範圍之內。比如咱們的人在賭場輸掉了地契,從周律的角度來說,就沒有任何問題。」
江凡笑著說道。
「哇,好麻煩啊,江凡哥哥,聽你說的彎彎繞繞這麼多,我真是頭都大了。武王周棣那麼尊貴的身份,都要活的這麼累嗎?」
林宛清無奈的說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覺得他活得累,他自己可能正覺得有意思呢。而且政治這個東西,一向如此,它甚至比人性,還要更加骯髒的多。」
「哦,這樣啊……」
林宛清一臉迷糊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