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兄,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有些事情,還真的很麻煩的。」
董明月一身黑色孝服,胳膊上綁著白布,待到火盆里紙錢最後一點明火燃燒殆盡,才揩去臉上的淚痕,稍顯柔弱的感謝道。
墓園很空曠,也不是年節時分,掃墓的人本就很少。
等到觀禮的客人離開,就變得格外清靜起來。
「我應該做的。」
周平安搖了搖頭,「接下來怎麼打算,繼續去京都進行學業嗎?」
他知道,小師妹說的是守靈這兩天,龍虎武館發生的一些事情。
真來弔祭的親朋故友沒有多少,但是,前來買她家武館的,卻來了三四批。
有的看上去,是真心做買賣。
有的,卻不然,明顯能看出,是抱著空手套白狼的想法。
或者說,是來試探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董師傅屍骨未寒,打主意的人,就已經上門。
周平安怎麼可能看得過眼,當下出手打發了
雖然他不算形意龍虎武館的親傳弟子,也沒練過什麼打法,但是,董師傅真說起來,並不是敝帚自珍之人。
對他也很不錯。
做人,總得記恩不是。
當初周平安進入龍虎武館學藝時,董青山給出的條件,可以說是相當優惠。
不但以1000元一個月的較低學費,教授學員武術,還在武館之中,提供中午飯。
這種做法,簡直堪稱大善人。
但就算如此,真正跟他學拳的人,其實也很少。
武術在這個時代,是真的沒落了。
就算是有人想要強身健體,練就防身本領,也會去一些健身會所,或者是搏擊拳館培訓。
至少,那些地方見效很快,又有著科學的健身方式,器械十分齊全。
董師傅的形意拳館,卻是稟持著老一套授業模式,從站樁開始,打磨筋骨。
再到學習拳法套路,沒有個一年半載的勤苦修習,完全看不出什麼進境。
當初周平安之所以進了形意龍虎拳館學藝,也不是因為他們能教真本事,能學到厲害拳法。
而是看中了象形拳的新編形意十二形,能夠在比賽之中,得到一些裁判的青眼
可能在打分的時候,那些守舊派能夠偏心一點點,打的分數高上一些。
分分分,學生的命根。
那時,他就想著武術也能加分,而自己經常被人誇讚著身體柔韌,什麼動作都能輕鬆做出來,不學這個簡直太可惜。
董明月呆呆的看了墓碑一眼,咬了咬銀牙,嘆氣道:「不去了,當初本就不想去考傳媒學院。
你知道,我志不在此,但是,父親他脾氣倔強,怎麼也拗不過他的。」
「他雖然一直不承認,武術已經沒落心裡卻是明白,練得再好,也沒什麼前途,反而會把自己弄得一身傷。
還不是想著,讓我讀了大學,找一個正當職業。
或者是早點尋一個年輕才俊,把自己給嫁了,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樁心事」
說起往事,董明月有點哀傷。
也許是想起母親當年出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自己與父親兩人相依為命長大的日子。
父親守著這個武館,一直堅持了下來。
他也不知是從哪傳來的老舊思想,總是認為,形意拳博大精深,自己沒練出名堂來,是因為自己才能不足。
但不能覺得,這門拳法就不好。
因此,他畢生的想法,就是想要把祖傳的形意十二形發揚光大。
終有一天,世人提起「形意董」,會如雷貫耳。
年輕時的志願,經過多年風風雨雨,或許他已經連自己也不相信。
卻因為慣性,成為了心中最深的執念。
武館開設這麼多年。
好苗子,也不是沒遇到過。
不過,多數是像周平安這般,只是交個學費,淺嘗輒止,並不能傳承衣缽。
少數幾個,或因生活所迫,或是人各有志,另謀發展。
形意拳館也留不住。
唯一一個有著極好的天賦,又對武術熱愛到骨子裡,想要奉行為終身事業的,卻是自家女兒。
這就有點坑了。
他怎麼忍心讓自家嬌滴滴的寶貝女兒,把自己的青春,奉獻到一個永遠看不到什麼光亮的行業之中。
「父親一直這樣,總是想著幫我作決定,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是,這次我卻想,自個兒做一回決定。」
董明月顯然已是下定決心。
把形意龍虎武館繼承下來,繼續開館授徒。
她這些年一直勤練不綴,上學期間,還把大部分心思放在習武上面。
據周平安揚知,小師妹還在「天音」經營了一個視頻號,發布了上百個視頻,粉絲比起自己還要多上許多。
已經堪堪突破百萬。
不過,據董明月說,那些粉絲多數不是衝著她的武術來的,而是衝著顏值。
這是一件讓她高興,又有些沮喪的事情。
事實上,董明月也經常在視頻中給周平安引流,但好像效果也不大
這其實也很正常。
哪個正常人喜歡看別人一板一眼的打拳。
那得閒成什麼樣子。
至於董明月,則又是不同。
這年頭,打得漂亮的不算稀罕。
長得漂亮的也常見。
兩者都有的話,那當然是珍惜物種。
如果是男的,也沒什麼人會關注。
但若是女的,網上那些LSP就會讓你見識到,什麼叫做「性別一換,粉絲百萬」。
「周師弟,打聽到了,師父把十二形拳譜和[虎豹雷音]煉髓心法,前些日子全都交託給了杜師叔,似乎預料到自己會出事。」
墓園門口,一個身形精瘦、皮膚略黑的青年額頭帶汗走了過來。
臉色有些難看。
腳步還一拐一拐的
這位,就是董師傅收下的親傳大弟子了,叫孫同。
因為身材的原因,他學的是猴拳。
今年二十八歲,父母雙亡,少年時期在街道上面打混,後來進入龍虎武館學武。
這些天,他也一直在忙忙碌碌,並且,找一些相熟的朋友,打聽消息。
不過,在董師傅出事的第二天,他奔喪的途中,走得太急,與人撞到一起
打了一架,竟然輸了。
不但輸了,左腿還被打成骨折。
所以,他現在左腿還綁著石膏夾板,腋窩拄著拐棍。
「杜宏偉與章建華都是一路貨色,我也不知道,師父為何要把東西給他。」
說起這事,大師兄孫同兀自憤憤不平。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