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仙地 第八章 孤心似苦

    早晨的太陽已經升到了半天高，明媚的陽光射穿了白霧，如道道針芒一般散落在山泉之上，反射出閃閃金芒，泉眼青苔石塊流淌到地面，一道山泉水柱從一根圓形的石棒上垂涎下來，與地面的流水匯在一起。

    太陽公公艱難地爬到天之中央，一些沒來得及有泉水補充的地面逐漸被曬乾，露出了乾枯的石板，太陽公公雖然是慢，但又好像江水一瀉千里一般滑落到山體的背面，單房的所在發出明亮的白光，將門外一片扇形的地面照亮，仿若就已經到了夜晚，又靜靜地過了好一會兒，房中才突然傳出一聲慵懶的聲音，李世昵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起了床，只見他半咪著眼睛，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沾上了一些污跡，一頭長髮蓬蓬鬆鬆的，恰似一個落難的乞丐一般，以往這個時候被娘親或者爹爹看到都會被臭罵一頓，娘親還好，爹爹必定會大罵地扯著他的頭髮強行要求他清理一番，但此刻爹娘都不在身邊，他覺得一點也無所謂，出門隨地撒了泡尿，睜開眼一看，發現竟然還是黑夜，只以為自己是半夜中醒來，眼睛輕輕一閉，又是半睡半醒地躺回了床上，也許仙道一行真的累壞了，不久之後他又睡了過去，不過打呼聲已經變得微不可聞，原來這間單房是用一種名叫暗石的石料砌成的，暗石在築仙地之中也被稱為淨化石，人類或者其他任何動物居住在裡面都可以逐日清除體內的雜質，身體越來越健康，甚至一些特殊體質者可以得到靈魂的淨化，所以暗石是無比珍貴的，從來沒有在凡間出現過，沒想到竟被築仙地的仙人用來建造新收弟子的住所，實在是非常大的手筆。

    明亮的白光下，李世昵睡得十分安穩，嘴角還會不時露出絲絲微笑，加之美夢連連。

    傳說靈魂的雜質越多，就越容易在睡覺的時候發惡夢，相反睡覺中美夢連連的靈魂則越接近純淨！

    他居然就是靈魂淨化的體質，也難怪可以連著睡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上才被餓醒了，夢裡他正夢見自己在吃一個巨大的雞腿，一時驚醒不由覺得腹中饑渴難耐，屁顛屁顛地走出房門，一見旁邊滴落的山泉水柱便跑了過去，低頭喝了幾口，即使泉水入口十分冰冷，他也喝得痛快，在喝飽之後，「撲通」一聲坐倒在旁邊，舒服地仰天吹氣，過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才站立起來，然後回到房中翻看自己的包裹，豈知包裹中僅有的幾顆小點心都已經發了霉，他一見之下，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吃的了，隨便仍出了門外，他又打開了粥盒，裡面還剩幾口在仙道樹林裡裝的清水，但也是一陣餿味傳出來，早就不能喝了……

    他看向了屋子中發光的珠子，嘗試著用地上的黑罩子一蓋，房間立刻變得昏暗無比，他又把黑罩子移開，可見這人非常無聊。

    最後環繞了一下單房四周，除了一張床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這時肚子又餓了起來，他又補了幾口山泉水，在門外轉了一圈終於發現了一個門口高的洞穴，洞穴在石房左側，他徑直走了進去，洞穴之內有一股奇寒涌了過來，凡人的軀體自然是受不了的，只見他哆嗦地在昏暗中觀看，洞壁上掛了許多鐘乳石，鐘乳石發出淡青色的光芒，在一邊的鐘乳石之下是一面石台，石台之上有許多物事，翻開來一看，原來是一套套整齊的白色上衣和黑色褲子，觸手冰涼冰涼的，也不知放了多久，他轉身看背後，在石台之上有一個裝著食物的器皿，一見之下不由雙眼發亮，在青色幽芒的照射顯得十分詭異，他把圓柱形器皿拿在手裡，只覺得材質幾乎玻璃，沉甸甸的也十分冰涼，不知道在這裡凍了多久了，他向洞中看去，這些器皿擺滿了洞穴一半的石面平台，有許多肉制類的食物，也有蔬菜水果之類的。

    看樣子這就是仙人的廚房了。

    他注意的都是一些雞鴨豬牛羊等的肉類，是一個單純的肉食動物，發現再也沒其他的東西之外，他拿著一個冰涼的圓柱形器皿離開了洞穴，一接觸到洞外的暖氣，他立刻舒服了地出了一口氣，單房外的平台上隨便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開始研怎麼打開器皿，這時針芒似的陽光照射下來，讓他忍不住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只見他流著口水舒展了一下筋骨，用力地去翻器皿一端疑似蓋子的地方，饒是他的力氣比尋常凡間的孩子要大，也還是花了大半天才打開了蓋子，「撲」的一聲響，蓋子應聲飛了出去，一股清香的味道傳了出來，但他一手抓不穩，裡面的熟雞隨著器皿滾落到不遠處的地面，沾上了許多泥沙，李世昵皺著眉頭跑了過去，拿起來一看，眼見眉頭更皺了，但聞了聞之後，臉上又變成了喜色，撥開泥沙咬了一口滿是濃汁的嫩肉，只覺入口清涼，香氣四溢，好吃到差點把舌頭都咬破了，他再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幾乎迅速把雞皮連同泥沙一起扯掉，便大吃起來。

    仙人的食物竟美味至斯！他竟如此不會照顧自己！

    此時爹娘不在身邊，這人簡直活成了一個乞丐，但想趙氏如果知道兒子如此邋遢，免不了一番苦口婆心；如果爹爹李世泯看到，只怕又被氣得少了幾年活命。

    石屋前的歲月安靜異常，此時他是獨自一人，也是得其所得，餓啖美食，渴飲山泉，倒是逍遙快樂得很。

    深谷之內的生活十分清閒，轉眼便過去了十天左右。

    由於李世昵前三天都在睡覺，加之一直沒有什麼時間觀念，在他的感覺里，好像已有半年之久，天天吃飽喝足的日子到第十天已經變得十分枯燥，由於他的睡眠質量非常好，到了第十天晚上竟然失眠了，這對於他來說幾乎是天荒夜譚，他的腦子不停地回憶著仙道路上發生的事情，他發現自己突然十分懷念後面跟著的一群小姑娘，心中很想知道她們此刻過得怎麼樣，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被關在了這樣的地方，哪裡都去不得？

    孤獨之感已經不知不覺將他包圍！

    他又想到了在家中的父母，原本極其厭煩娘親的囉嗦，這時卻想聽聽，原本絲毫不在意爹爹的責罵，這時卻也想他出來罵自己一罵，他又想到仙引橋上的老奶奶……不知什麼時候，他突然從惡夢驚醒，夢裡他看到自己不知為何被那個老奶奶煮熟了，也放到了一個圓柱形的器皿，更離奇的是，他在某一天突然把器皿之中的自己拿來吃了……

    這個夢實在是古怪之極，又讓人擔憂莫名！

    他再也睡不著了，忍不住走進洞穴，仔細觀察，發現沒有裝著自己的器皿時才放下心來，直到現在他一直沒有洗過澡，身體內外其實早已經奇臭無比，他看了看另一邊石台上的衣服，找了一套合適的衣服，又在地上拿了個木桶來到水泉邊，裝一桶水就用自己身上的絲綢當作毛巾，哆嗦著洗了一個簡單的冷水澡，然後把新衣服穿上，在鋪上了一層清水的石板上一看，便映出了一位長髮披肩，臉上帶著一臉傻氣的大男孩，他細細打量了一下身上的白衣長褲，長短合適，厚度也合適，貼身而穿感覺到十分柔軟順滑，不知道是用什麼布料做成的，他又跑回房中穿上了自己的靴子，在門前跑了一圈，顯得英姿颯爽，一時也是樂了，但過不了多久便又無聊起來。

    自古以來，孤芳自賞的事情多發於女子身上，這男子怕是孤獨得怕了。

    他的腦海之中雜事煩多，他開始嘗試著把一塊大石頭往懸崖深處扔去，竟久久沒有聲音傳回，可見懸崖之高，他又皺著眉頭看了看懸崖之頂，數百米的垂直高度無論如何也爬不上去，只好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在地上，心中急迫想要知道家中父母過得如何，眼睛就是一紅，回想起娘親的諄諄教誨，看到地面全是他吃剩的一些剩菜骨頭，心中一動，在懸崖邊撿起一些乾枯樹枝做了一個簡單的掃把，把所有剩菜和骨頭都掃到了懸崖下面，當再次坐到石面的時候，看著乾乾淨淨地平台，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只是這種笑容也沒能堅持多久，在他把自己的髒衣服洗了之後就沒有多少欣喜了，眼眸看向深不見底的濃霧，只朌著半個月早點過去，但他把脖子都盼長了也不見有人來，加上夜夜失眠，整個人就變得焦急起來，他開始數天數，從他開始數的時候竟然數了十五天才看到清風從天而降，他本就在張眼朌著，一見清風就激動地大叫一聲：「清風師兄！」眼淚就忍不住涮涮流了下來，清風一臉微笑，等李世昵哭完之後才說道：「李師弟，你和一個月前似乎有點不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