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物語 第三百五十五章 謙信之憂

    到底是走向興盛，還是走向衰亡，往往只是在一念之間。

    還沒等松平家康對三河一向一揆眾做出任何應對措施時，前來參陣的本多正信、本多正重（本多正信之弟）、渡邊守綱、內藤清長、加藤教明（岸教明、加藤朝明、加藤廣明）、蜂屋貞次、石川康正（松平家康從兄弟）等家臣先後率本部軍勢不告而別，並且在之後加入了三河一向一揆眾。

    如此一來，位於東三河一帶的岡崎松平軍兵力瞬間降至兩千餘人，而且松平家康還陷入了首尾難以兼顧的窘迫局面。他既不能對上之鄉城、吉田城等今川家旗下的城池兵砦視而不見，又不能集中兵力返回西三河進行平叛，甚至連自己的退路和糧道都處在隨時被一向一揆眾切斷的境地。

    而且，位於奧三河的山家三方眾仍然對岡崎松平家的態度不明，若是山家三方眾也倒向三河一向一揆眾的話，岡崎松平家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但山家三方眾從松平家康重返岡崎城開始，就沒有完全表明任何態度。因為，山家三方眾已經成為『兩屬』的國人領主，即同時從屬於上杉家、今川家，還需要同時向兩家繳納賦稅。

    這就讓松平家康不由得擔心上杉家是否會再次派出大軍經奧三河一帶進入三河腹地，畢竟上杉家還是今川家的盟友，而且兩家還是聯姻關係。

    可上杉家在信濃一國的情報網絡實在是太過於嚴密，導致岡崎松平家完全完全無法獲得上杉家的準確動向，先後派往信濃的數名忍者無一例外的失去了聯繫。最後，松平家康還是放棄了。他可不想把寶貴戰力之一的忍者全都損耗光，之後他還需要靠忍者去探查一向一揆眾的動向以及對一向一揆眾進行襲擾。

    不過，值得松平家康慶幸的是，他的舅舅水野信元並沒有落井下石站在三河一向一揆眾一方，反而從中進行不斷斡旋，為岡崎松平家爭取到來自織田家的援助。

    因為，如今的水野信元最擔心的就是一旦岡崎松平家被一向一揆眾攻滅，那麼下一個遭殃的必然是自己，眼下的水野家只能選擇與岡崎松平家報團取暖，別無他路。

    《第一氏族》

    而織田家方面也需要一個穩固的後方，而且也不願看到三河一向一揆眾擴大影響力，萬一其勢力延伸至尾張一國，那麼自己的領國就會有爆發一向一揆的巨大隱患。織田信長可不想在自己攻略美濃期間後院起火，這才同意了水野信元的請求，派出援軍支援松平家康。

    很快，在水野家和織田家的大力援助下，岡崎松平家逐漸在西三河一帶穩住了陣腳。

    首先，松平家康就集中僅剩下的兩千餘軍勢，以不計傷亡為代價攻落了上之鄉城，並討取上之鄉城城主鵜殿長持，俘虜其子鵜殿長照。

    而後，松平家康又聯合水野家、織田家擊退了妙源寺一帶一向一揆眾如潮水般的攻勢，並趁機奪回了西尾城。

    儘管岡崎松平家取得了局部的幾次勝利，但總體局勢對於岡崎松平家來說依舊是不容樂觀，矢作川北岸的本證寺、上宮寺等一向宗寺院依舊存在，得到一向一揆眾庇護的松平昌久、鈴木重教等人也糾集舊臣不斷襲擾岡崎城南面支城上和田城、土井城等地。

    與此同時，三河全境發生一向一揆的事情很快就由村上義清、齋藤朝信、色部勝長、高梨政賴等上杉家重臣匯報至江戶城。

    作為上杉家家宰的八條景定當即趕到綾姬的寢殿裡，向正在陪伴綾姬的上杉謙信提出建議：「不論叄州一州之地最後落到了一向一揆眾還是岡崎松平家的手中，放任他們安撫領民、據險而守，之後就更加難以奪取了，最好還是趁著他們刀兵相見之際，儘早發兵叄州為好。尤其不能讓一向一揆眾占據更多的領地，不然的話就會成為第二個加州啊！」

    「義兄，你不是先前已經擅作主張了一次嗎？怎麼這次想到來獲得我的許可了？」謙信一邊泡著茶，一邊面無表情的說道。

    「山內屋形殿，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需要大舉發兵叄州了。不光是要從信州發兵，臣打算派遣駿州、豆州、房總等地的水軍眾運輸兵力至東叄州吉田城一帶，與籠城固守的今川軍合流。」景定這次打算調集大軍從南北兩個方向進入三河。

    「義兄，你打算此次發兵幾何進入叄州？」謙信將一杯茶遞給了綾姬後，才抬頭看向了景定。

    「臣先前已經派遣近江守率五千軍勢進入南信州與村上周防守、齋藤下野守等我方諸將合流，若是算上山家三方眾的話，叄州北面的我軍應在兩萬四千餘軍勢，如有必要的話再調集部分甲州眾；海路方面，不算水軍眾的話，臣打算調集武州、相州、豆州三州之地的兵力，以兩萬軍勢與東叄州的今川軍合流。」景定在想了想後將自己的方案說了出來。

    「若是算上東叄州的今川軍，恐怕就要達到近五萬的大軍了。單單討伐叄州的一向一揆眾或者是岡崎松平家的話，村上周防守、齋藤下野守等將的一萬八千餘軍勢足矣。」謙信聽完後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感覺景定此次出兵不光是要兼併三河一國，極有可能會進而兼併鄰近的尾張或者是美濃。

    「山內屋形殿明鑑，自古用兵自然是多多益善，當家可不能就此偏安一隅、浪費光陰啊！」景定可不想讓上杉家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若是給了織田家和岡崎松平家擴張領地、積蓄實力的機會，那麼最後上杉家必然會遭殃，還不如趁早將隱患扼殺，進而揮兵上洛，成為下一任天下人。

    「南叄州還有足利將軍家的御一門眾吉良家在，吉良家眼下正加勢叄州一向一揆眾。若是再與吉良家刀兵相見的話······」謙信如今發現自己的義理並沒有那麼的無堅不摧，它所帶來的火花更是照亮不了悲劇鋪成而開的黑暗，她躡步走向理想，卻不巧聽見了自己信奉的義理轟然倒塌的聲音。她如今無法止住每一個人的哭泣，無法做到不讓任何人都不留一滴血不受一絲傷害；她更是無法用手中的太刀庇護所有的家臣、領民，也無法保持那璀璨的昨天······

    曾經的謙信堅信她能夠為家族、主君保留過去的輝煌，開啟未來的光彩；她堅信所有人都會理解並擁護自己，並為自己信奉的義理而鞠躬盡瘁。

    然而，隨著上杉家的版圖不斷擴大、臣從的大名越來越多、足利將軍家的猜忌越來越深，導致謙信一直以來堅信不疑的義理已然失去了招架之力，這也是謙信逐步將家中大權移交給景定來處理的原因之一。因為她已然發現自己做出的決定就算是全部正確的，也會因為太過於正確而不可避免的會將整個家族帶入一個死胡同里，畢竟完美的武士其實早就不完美。

    「山內屋形殿勿慮，至於這一點就由今川家替當家出面上書足利將軍家即可，想必京公方殿會採納同族今川家的諫言。」景定早就想過了這一點，因為今川家與吉良家的關係本就不是很好，而且今川家作為吉良家的庶流還一度與宗家進行交戰，並迫使宗家臣從。

    在景定看來，此次上杉家只需聯合今川家一同攻打吉良家就不會失去大義名分，而上杉家只需要將吉良家視為今川家的一員家臣，此次只是協助今川家討伐叛臣，並不是有意攻打足利將軍家的御一門眾。

    「那就交由義兄來處置吧······」謙信這下算是認可了景定所提出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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