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物語 第六百二十章 高麗茶碗

    由於龍造寺隆信於山下城之戰中意外陣亡，使得北九州諸國的形勢再度發生了變化，同時也讓田北鑒重的壓力頓時增大了不少。

    原本，龍造寺隆信大舉發兵攻入筑後，大友宗麟為了確保筑後的國人領主不盡數倒向龍造寺家，還需要派出一部分兵力前去筑後進行支援。

    隨著龍造寺家攻略筑後失利而遭受重創後，自此一蹶不振，走向衰落。大友家在筑後方面的危機也因此得以解除，大友宗麟便能騰出手來，並決定先攻打孤立無援的田北鑒重。

    戰後，大友宗麟得知龍造寺隆信已經被蒲池軍討取的消息，就火速派人要求蒲池鑒廣將龍造寺隆信的首級好生清洗後送還給龍造寺家，以此意圖拉攏龍造寺家，讓龍造寺家再度回到大友家的陣營之中。

    但龍造寺家重臣鍋島直茂卻為了表示徹底抗戰的意志，直接拒絕接受龍造寺隆信的首級，反而不斷派兵襲擾筑前、筑後兩國的境目地帶，並將龍造寺隆信陣亡的消息通報給上杉將軍家。

    當然，大友宗麟還不忘給蒲池鑒廣頒下感狀，表彰他抗擊龍造寺家的功勳，還讓其遙領肥前守護職，許可自由切取肥前一國。

    再將視線轉至近畿的山城。

    隨著新年登城的結束，已經被褫奪了諸多役職的八條景定也難得不用處理太多的政務，現在絕大部分的文書都是由上杉謙信、上杉氏虎二人聯署。

    這就使得八條景定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陪伴綾姬、岡本小少將還有冷泉六郎丸。當然，他暫時沒有機會前往一條寺與阿市進行魚水之歡了。

    上杉謙信對綾姬一口氣褫奪了侍所所司、政所所司、鶴崗八幡宮奉行、箱根奉行等諸多役職感到有些不忍，就以另一種方式來補償一下八條景定——由八條六郎丸繼承已經斷絕嫡流的播磨下冷泉家家名，待其元服之後就任播磨守護職以及擔任從三位播磨守兼侍從的官位。

    下冷泉家家督冷泉為純（細川為純）與其嫡男冷泉為勝因倒向上杉將軍家，遭到別所長治的報復，於播磨細川莊嬉野城籠城抵抗別所軍的侵攻之時雙雙陣亡。

    也正因為冷泉為純、冷泉為勝父子二人的奮戰，才迫使別所長治無法分出更多的兵力去襲擾播磨、攝津兩國的境目地帶。同時，也給上杉將軍家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來調兵遣將。

    為了表彰冷泉為純、冷泉為勝父子的功績，上杉謙信、八條景定二人就上奏朝廷，追贈冷泉為純為從一位右大臣（冷泉為純生前擔任從三位參議）；追贈冷泉為勝為從三位參議。

    至於冷泉為純之女冷泉安，則是被上杉謙信收為養女，指婚給了柿崎景家的次男柿崎晴家，並授予柿崎家一門格的待遇。

    自古以來，打仗打得就是錢財、糧草、後方。可光有糧草和後方還不夠，必須還要有足夠的錢財。

    因上杉將軍家近段時間在越前、近江、尾張、美濃、尹勢、攝津、播磨等國的戰事中，消耗了數以萬計的錢糧，使得上杉將軍家在後方的府庫也接近空虛，就連身在大後方的勘定奉行樋口兼豐都為此不斷上書勸諫上杉謙信、上杉氏虎，應暫息兵戈，休養生息，積蓄錢糧。

    雖說上杉將軍家靠著搗毀播磨六坊、江北十寺、石山本願寺、長島願證寺等一向宗寺院後，獲得了非常可觀的錢糧。但這些錢糧隨後就用於賞賜了在戰事中立下戰功的家臣、旗下大名、旗下國人領主，而剩餘的錢糧還要用於重建被上杉景信擅自搗毀了播磨中立寺院、神社、村落，以及需要供給遠征九州的四國上杉軍。

    為此，上杉將軍家就只能想方設法開源或者節流。

    雖說謙信沒有直接向景定徵求建議，但景定仍然擔任著上杉將軍家的大老，在上杉將軍家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故而，他還是需要主動為上杉將軍家解決一下財政問題的。

    也就在景定幫著上杉謙信、上杉氏虎思考如何開源節流之際，一名名為長次郎的京都陶工獻上了黑紅茶碗一對。

    只見這一對茶碗滿身坑坑窪窪，碗口凸凹不平，整個茶碗呈紅色，色彩深淺不一，凹下去的低洼處還存滿了泥垢，要是換做從前的景定，肯定是直接看都不看扔到垃圾桶里。

    畢竟，當時由天朝傳到扶桑的茶碗大都是素三彩的樣式，造型端莊、色彩艷麗。

    不過，對茶道略知一二的岡本小少將倒並不是這麼認為的。

    「殿下，這可是當下在近畿諸州最為流行的高麗風格的茶碗。粗糲、厚重、溫暖、造型簡單、明快、不規則是它的特徵」岡本小少將隨即將這不太美觀的茶碗介紹給景定。

    「高麗風格的茶碗？就這？」景定還是有些不屑的看著面前的一對黑紅茶碗，感覺這與叫花子要飯的碗相比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殿下若是對當下流行的事物不多了解一些，會被世人稱之為『田舍武者』的。」岡本小少將笑著說道。

    「哼，要是這茶碗能讓天下六十六州重歸靜謐，余買千隻、萬隻又有何妨呢？」景定搖了搖頭後說道。

    「但茶具是可以用來盈利的，像這樣的茶碗少說也是價值數百貫的，若是能得到千利休這樣的有名茶人吹捧，其價值更是難以估量。」岡本小少將見景定還是有些不信後，又接著說道。

    「等等，既然這樣品相的茶器經過千利休等茶人的吹捧都能將價值翻倍，那麼······」景定隨即想到了後世非常精美的陶瓷產品。

    「殿下？」岡本小少將見景定瞬間陷入沉思後就感到有些不解，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無事，余要去一趟大廣間。」景定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岡本小少將的寢殿。

    隨後，景定就讓近臣五味高重召見了身在山城的奉行眾河隅忠清、飯田長家等人。

    「臣下參見八條內府殿。」河隅忠清、飯田長家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余召你等前來也不會何事，你等皆是出身越後之人，對北陸道諸州的特產應略知一二吧？」景定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是，八條內府殿所言不差。北陸道諸州中最知名的便是越後的青苧、黃金；越中的瀨戶燒、熊膽；能州的珠洲燒、輪島塗；加州的九穀燒、硝石等等。」河隅忠清隨便就舉了幾個最著名的特產。

    「這是洛陽陶工所獻上的高麗茶碗，你們認為這樣的品相與北陸道諸州所產的茶碗相比如何？」景定也不說明是何人所作，就示意五味高重將一對黑紅茶碗放在河隅忠清、飯田長家等人的面前。

    「八條內府殿，如此品相很難與北陸道諸州所產的茶碗相比啊！」河隅忠清拿起來其中的紅色茶碗，稍微看了看就搖了搖頭。

    「河隅左衛門尉所言不差，此等茶碗在我等北陸武家眼中可能不值一文。臣下在洛陽奉公的這段時間裡倒是聽聞近畿諸州的武家以及界町豪商反而喜愛此等茶具。」飯田長家也對河隅忠清的話表示贊同，他也不清楚這近畿諸國之人的審美怎麼與北陸道諸國之人的審美差距為何會如此之大。

    「做出此等茶碗的陶工長次郎是經千利休指點，其價格不下於三百貫。」景定這時才將製作者說出。

    「單單一名普通的陶工所作確實無法賣出三百貫的價格，只是這樣品相的茶器，我等北陸武家確實不喜。」河隅忠清倒是覺得這樣的茶器就算是硬塞給他，他都不願意收下。

    「你們才調至雍州任職不久，所以余才會召你們前來詢問對這種高麗風格茶器的看法。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余去問細川兵部大輔、一色式部大輔等近畿諸州出身的武家，他們估計會勸余大力推廣這樣的茶器。」景定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沒召細川藤孝、一色藤長等人前來問話。

    「八條內府殿是準備將北陸道諸州所產的茶具大量傾銷至近畿諸州？」河隅忠清試探著問道。

    「不完全是，若以現有的茶具很難改變近畿諸州之人對北陸道所產茶具的看法。尤其是界町的豪商，他們就喜好一些新奇事物。而北陸道諸州所產的茶具很難風靡近畿諸州。」景定打算藉助上杉將軍家治下的越中、能登、加賀三國的陶工之力，來設計出後世普及的陶瓷產品，準備以此來進行盈利，改善上杉將軍家的財政問題。

    而且，陶瓷不單單可以用來賺錢，還是極為重要的化工材料。加上北陸道諸國有著成熟的制陶產業，景定就認為可以在這個基礎上研發骨瓷，來簡單製造簡易的高檔陶瓷來賺錢。

    陶瓷是以天然粘土以及天然礦物（長石、石英等）為主要原料，經過粉碎、混煉、成型、煅燒等過程，使得坯體在高溫的特定條件下發生物理化學反應，最終成為體積固定並橘柚特定性能的陶瓷製品。

    陶瓷製品的成形，就是採用不同方法將坯料製成具有一定形狀和尺寸的坯件。根據坯料含水率和性能的差異，陶瓷的成形方法分為可塑法、注漿法和壓製法。

    對於上杉將軍家來說並不需要從零開始，因為扶桑的制陶方式就是從天朝傳來的，只要在這樣的基礎上，在粘土中加入牛、羊、豬等動物的骨粉，經過燒制後即是骨瓷。

    而且，其色澤呈天然骨粉獨有的自然奶白色，一般來說原料之中含有25%骨粉的瓷器就能稱為骨瓷。而國際上公認骨粉含量要高於40%以上，質地最好的骨瓷一般要含有45%的優質牛骨粉，屬高檔骨瓷。

    不僅如此，骨瓷還有著以下特點：瓷質細膩，白度柔和、透光性強，呈現出與普通瓷器不一樣的質感和亮度，渾身散發著貴族一般的高貴氣質；器皿形狀規整，畫面光亮釉面質感更好；保溫性好，與傳統瓷器相比，骨瓷的保溫性更好，喝咖啡或泡茶時有更多感受；健康，骨瓷多是低鉛或無鉛產品；強度更好、胎體更薄、比重更輕，由於骨瓷與普通瓷器的成分不同，能夠做到更薄更堅韌耐磨，但是由於高溫成型比較困難，所以成型是廢品率較高，客觀上形成價格高等因素。

    骨瓷呈乳白色，光澤柔和，溫潤如玉，如若不信，你可以拿一隻骨瓷杯或碗，放在燈光下，瓷的細膩與通透定會讓你讚嘆不已；骨瓷的釉面光滑，晶瑩剔透，普通的常用餐具、茶具根本不能與骨瓷相媲美；若你把一隻骨瓷碗平放在手上，用拇指和中指輕輕一彈，就會聽到「叮」的一聲脆響，有如樂器奏出的優美罄聲，扣人心弦；骨瓷因其質薄而變得輕巧與尊貴。

    不過，這畢竟是後世的產品，眼下就連歐洲都沒有研發出骨瓷。若是能將其研發出來，那麼就能通過海路銷往大明、朝鮮甚至是歐洲。

    很快，景定就想到了正在能登珠洲郡松波城隱居的岳父畠山義遠。

    雖然畠山義遠因年事已高，前不久已將家督之位傳給了次男松波義重，但還是在幕後進行相關指導。

    因長期與花照姬無所出，景定還是感覺對松波畠山家有所虧欠，就打算將這個任務交給松波畠山家來完成。

    於是，景定就派遣近臣五味高重，帶著自己的親筆信前去能登珠洲郡。

    另一方面，為了避免九州方面上杉軍的錢糧不足，景定就建議上杉謙信和上杉氏虎二人去參拜近畿諸國中最享有盛名的京都五山（天龍寺、相國寺、建仁寺、東福寺、萬壽寺）。

    之所以景定會做出這樣的建議，就是因為在足利將軍家統治時期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是時任征夷大將軍在外出遊玩之際途經五山寺院，並進入參拜之際，五山寺院的住持就必須向時任的征夷大將軍獻上一筆錢財，即五山獻錢。

    鎌倉五山和關東十剎早就納入上杉將軍家的管理範圍，並經常獻上關錢和獻錢。

    而京都五山納入上杉將軍家的管理範圍較晚，為了儘快解決財政吃緊的問題，景定就只能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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