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進城是容易的,守城是困難的。
自從踏進內山城的第一天起,內藤昌豐就深刻感受到了這一點,上杉軍的擠壓式打法,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如果是武田義信、武田信廉,相信這內山城城頭上早就換上竹雀紋的大旗了。
但此時內藤昌豐的艮勁兒,讓這座城池變得無比堅固,在面對著多於自己七十倍敵軍的圍攻,他拼死抵抗,還足足堅持了半個多月。
同時,這半個多月里的每時每刻,內藤昌豐都把它當做生命的最後一刻來度過。
戰則勝!不勝則死!人在城池在,人亡城池陷!但是經過了半個多月的血戰也讓城內的守軍傷亡殆盡,此刻支撐內藤昌豐的不是精良的裝備、不是地勢的險要,更不是充足的兵力。而是信念,視死如歸的信念!
發現內藤昌豐的情況似乎不妙,武田信玄便決定先行出兵增援。
有句話說得好,堅持就是勝利。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們,要想勝利必須堅持,但堅持了卻未必是勝利。
弘治二年,六月三十日。
內藤昌豐、淺利信種、向山家安等人堅守內山城的第十九天,大雨。
但是此刻,天降大雨並沒有給內藤昌豐、淺利信種、向山家安等人帶來任何希望,相反卻成了他們喪命的前兆。
由於進駐內山城之時較為倉促,內藤昌豐、淺利信種、向山家安等人在事先沒有時間做充分的後勤保障準備。經過十九天的連續作戰,內山城中的武田軍疲勞至極,此刻天降大雨,由於缺少可以更換的衣物以及糧草,僅剩下的武田軍凍死、餓死者不計其數。
已經抵達稻荷山下的武田信玄雖然意識到內山城需要增援,但是天降大雨後道路泥濘不堪,根本無法前進。
要想打勝仗需要天時、地利與人和。武田軍占了地利和人和,可惜不占天時,三缺一。
即便天降大雨,八條景定依然不打算給堅守在內山城的武田軍一絲喘息的機會,繼續向內山城發起勐烈的攻勢。
上杉軍舉起手楯頂著流失、彈丸艱難的在泥濘的山路上攻城,其中倉賀野城城主倉賀野尚行、國峰城城主小幡景純也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堅持浴血奮戰,其餘上杉軍將士更是無不奮勇當先,哪怕遍地都是淤泥深溝,也還是爭相前進,全然忘卻了疲憊。
最終,在前前後後付出了三千五百餘人傷亡的代價後,上杉軍攻落了內山古城(長澤城),討取守將淺利信種、向山家安等人。
沒了作為掎角的內山古城,內山城如今已是危如累卵,搖搖欲墜。
之後,內藤昌豐還是在內山城裡又堅守了兩天的時間,由於各方面全都供應不上,最後疲憊不堪的守軍不要說拿得動刀了,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大量上杉軍在攀爬進入內山城後一舉將此城攻落,守將內藤昌豐、內藤豐俊、內藤外記等人被俘。
內藤昌豐已經盡力了,他對此並不感到後悔!
什麼是成功?只要努力了就是成功。因為最後的結局我們誰也無法預料。
內藤昌豐在被俘後,還是受到了八條景定的禮遇。八條景定看重他的,就是那股艮勁兒。為了表達自己招降的誠意,景定更是親自接見了內藤昌豐,並對他進行耐心地勸說,甚至對他許諾,只要向上杉軍投降,馬上可以封為一城之主,金錢、美女大大的有。
但是,令景定所沒有料到的是,內藤昌豐竟然會對此一無所動,油鹽不進!
「在下是武田家的譜代家臣,為武田家盡忠職守乃是本分,若是在下有足夠的兵力、糧草,恐怕城頭上飄揚著的還是武田家的四割菱大旗。」內藤昌豐可不是為了當一城之主才與兄長工藤昌右結束浪人的生活重返武田家的。
「內藤修理亮以九百餘守軍堅守內山城近一個月,而且還是在兩軍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這足矣回報武田大膳大夫了。」景定還真不忍心下令處決內藤昌豐。
「我主武田大膳大夫殿所率的本隊即將抵達此處,必然能擊退八條令公和上杉兵部侍郎,並收復被上杉軍所奪下的城池兵砦。」內藤昌豐依舊對武田家的前景表示看好,他此刻並不知道武田義信、武田信廉等人在深志城外慘敗的消息。
「山內屋形殿所率的本隊已經橫掃了左久郡大半,再過幾天就會與我等合兵一處,屆時武田大膳大夫能以不足兩萬的軍勢與我十萬大軍相抗衡?」景定聽完內藤昌豐話後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我主武田大膳大夫殿之軍略並不在山內屋形、八條令公之下,如今我方占據地利、人和,只要天時站在我方的話,貴軍恐怕只能乘興而來,敗興而返了。」內藤昌豐對武田信玄的能力還是非常有信心的,如今就差一個天時了,雖然他自己也是敗在天時上。
「如今的武田家還有多少兵力可用?武田家的少主武田太郎已經於信州府中一帶慘敗,五千餘軍勢從諏訪郡出陣,最後逃回諏訪郡的不足百人,照這樣下去的話,諏訪郡就要成為我軍的囊中之物了,屆時武田大膳大夫還能安然退回甲州嗎?」景定其實也是嚇一下內藤昌豐罷了,畢竟齋藤朝信手中並沒有太多的兵力,光是駐守北築摩郡和諏訪郡西部的一些城池兵砦就需要不少的兵力,根本沒有餘力繼續對諏訪郡或者尹那郡的腹地發起侵攻,只能做到牽制一部分的武田軍。
「八條令公,你覺得在下會相信嗎?少主英明神武,從小就由家中諸多老臣教育,更是深得我主武田大膳大夫殿的軍略,怎麼可能會慘敗。」內藤昌豐此刻還不相信景定的話。
「與三兵衛。」景定也不廢話,直接示意身後的五味高重將一個首級盒放到了內藤昌豐的面前。
「諸賀······諸賀兵部大輔?!」內藤昌豐在打開首級盒後臉色瞬間一變,再也沒有之前那樣的自信了。
「此人是武田家鎮守諏訪郡的有力武將之一,若不是經過二木豐後守的辨認,我方還以為是一個無名之輩。」景定倒是想以此來擊潰內藤昌豐的心理防線,並藉機招攬。
「難道武田家真的氣數將盡了嗎?」內藤昌豐很快就癱坐在了地上。
「其實內藤修理亮也不用直接出仕上杉家,出仕菊姬即可。」景定這時換了一個套路來勸說內藤昌豐。
「難不成是武田陸奧守殿之女菊姬?」內藤昌豐隨即想到了一個令他感到非常厭惡的名字——武田信虎。
「不錯,雖然既然內藤修理亮能出仕武田陸奧守之子武田大膳大夫,那為何不能出仕武田陸奧守之女呢?這兩者之間好像並無太大的區別吧?」景定早就聽聞武田信虎在位期間誅殺了大量譜代家臣、一門親族眾。
「罷了,在下還是出仕八條家吧。」內藤昌豐在經過再三權衡後還是決定出仕八條家。畢竟在前不久的內山城之戰中殺傷了不少上杉軍的將士,若是答應出仕上杉家的話,將來肯定有不少人要為難自己,還不如直接出仕上杉家的家宰八條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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