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你說的這句話。
先不說我每天寫稿子的地點都是同一個,就說如果我真的到處亂晃,你怎麼就看到了呢,你一直跟蹤我盯著我是想做什麼?耍流氓?」
耍流氓可不是小罪,往大處說,槍斃都有可能。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跟蹤你!我我是聽人說的!」同事慌了,他也是有家室的,被人舉報耍流氓他就完了。
「你剛才說的可是你親眼看到啊。」
「我,我記錯了。」
李稻花笑笑:「哦~眼睛不好使,腦子也不管用啊,我真懷疑,你在上班的時候腦子夠不夠用。
你現在說是聽人說的,那我再最後給你個機會,聽誰說的?說不出來,可就是你自己誹謗的。
根據《刑法》第一百四十五條規定的誹謗罪,我可以直接向法院起訴你。」
《刑法》在去年,也就是1979年7月6日才剛剛頒布,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年時間,不少不關注的人甚至不知道。
在李稻花說誹謗的時候,北郵的不少學生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等到李稻花詳細的把誹謗罪是《刑法》第幾條說出來的時候,懂行的已經在瞳孔地震了。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李稻花就是這樣的情況。
職工樓里的人已經開始絕望了,吵架吵不過,打也打不過,對方還有文化,還有沒有天理了!
聽誰說的,歐陽遠的同事無措的看看四周,想找個可以救他的人。
他本來就是膽子小的人,就是因為膽子小,不敢自己創業,就想著占點便宜,就算出事了,抓也不是抓他。
被他視線掃過的人,不是低頭,就是抬頭,上下左右看個遍,就是不跟他對視。
死腦子,快想啊!快甩鍋啊!
「是是,是黃來弟!」對不起了,黃大娘,反正你已經被發配到沒地方再發配了,就再發揮最後的餘熱吧。
「你放屁!你個生兒子沒**的,你」
晴天一聲霹靂,這話可不是李稻花罵的,是黃來弟。
她這段時間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讓李稻花盯上自己,人也老實了很多,每次嘴巴痒痒,想要說些有的沒的,就會想起來趙蘇城的教訓。
只能默默在心裡吐槽,或者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對著天空大地罵兩句。
她都忍的這麼辛苦了,還有人往他身上潑髒水,這誰忍得了。
「我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你個喪天良的!」
歐陽遠的同事完全沒想到黃來弟居然在這,他剛剛掃視一圈,明明沒看到人啊。
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還被指甲帶的劃出一條血印。
這就是沒經驗,沒防備的下場,當初原身大戰黃來弟幾個人,如果不是不小心摔倒,那就能全身而退了。
「不是不是,我說錯了,不是你,是孟大娘。」
「狗賊!拿命來!」孟大娘也在。
孟大娘甚至還打過飯了,手裡的飯直接蓋在他臉上,阻擋視線,降低對方戰鬥力。
因為看不清,他只能胡亂揮舞雙手,偏偏身邊離他最近的是黃來弟和孟大娘。
這一摸就摸出問題來了,手不偏不倚的放在黃來弟胸上,還捏了一下,又挨一個大逼斗。
「耍流氓啊!」
這場鬧劇最終是以學校保衛處的人過來把三個人拉開才告一段落,圍觀群眾無不嘆為觀止。
這瓜,他們能討論一年。
經過這一鬧,沒人再敢找歐陽遠占便宜了,開玩笑,真當李稻花是好惹的啊。
第二天,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四月底的溫度已經上升很多,不少人穿上中山裝,朝氣蓬勃的去上班。
北平的大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就是自行車。
北郵對面就是政法大學,李稻花等紅綠燈,被淹沒在自行車大軍里。
在政法大學門口看到一群正要往裡進的女生:「同志你好,請問你是政法大學的學生嗎?」
「是呀,你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想找個懂刑法的,幫我打官司,我可以付錢。」
幾個女生互相看看,她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呢。
本來還準備回學校呢,這下也不著急,大家走到旁邊,不妨礙別人進出。
「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我們幫你出出主意,不一定要鬧到法院。」
現在鬧到法院的事情很少,很多都是私下解決的,大多數人也更傾向於這樣的解決方法,只有實在走投無路,才會選擇鬧到法院去。
「是這樣的,我被老公的同事惡意誹謗,說我要勾引別人,很多人都聽到他這麼說了,但是這不是真的,我就想著打官司,還我個清白。」
幾個女生一聽,這確實比較嚴重,也比較惡劣,流氓罪,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一個女生的名節多重要啊,居然有人拿這個來誹謗人,太過分了。
「你放心,我們一定還你個清白,我們也不要錢,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李稻花穿的還是原身以前的衣服,看起來就不富裕。
作為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她們平時都有補助,節省點,有的人甚至可以把大學補助的錢寄給家裡。
第一步自然是要收集材料,她們要知道,這消息的傳播範圍,有多少人聽說過,聽說的版本都是什麼樣的。
作為對面政法大學的學生,進北郵到處找人問東問西,很快就傳遍北郵。
這群女生也是在調查的時候,才知道,找上她們的那個農村婦女是《李么妹下崗記》的作者,李稻花。
「真是人紅是非多啊。」
「誰說不是呢,我打聽到,說是想讓稻花老師帶著掙錢,稻花老師沒同意,就心生怨恨,污衊稻花老師。」
配合她們做調查的人眉飛色舞的說完自己知道的瓜,多問了嘴:「你們問這麼詳細幹什麼啊?」
她們可不是問了她一個,他們這會兒曬太陽的人她們都問過。
「哦,稻花老師已經正式委託我們向法院提起訴訟,告柳傑惡意誹謗。」
剛才還呲著大牙樂的給她們分享瓜的人嚇得嘴巴立刻閉上,臉上的笑容也不翼而飛。
等到她們去下個地方問別人之後,這幾個人的腦海里只有一句話,真告啊?
他們還以為就是嘴上說說,放放狠話,這才應該是大家的日常習慣啊。
「你要被告了!誹謗罪!」
熱心群眾立刻跑去圖書館,告訴柳傑這個噩耗。
黃來弟她們當時喊的厲害,還喊什麼耍流氓,但是等到柳傑家裡人找上門要求賠償的時候,就偃旗息鼓。
兩家誰也沒占到便宜,算是私下和解,柳傑也確實被她們兩個打的不輕。
「啊?」柳傑沒想到自己隨口胡說的話,真會被告。
「我瞎說的,我承認我是瞎說的還不行嗎,我錯了,我給弟妹道歉,千萬別讓她告我,告我,我就完了!」
柳傑拉著歐陽遠不停的求情,就差給他跪下了。
本來以為,黃來弟被發配到倉庫干苦力已經是極限,她已經是招惹李稻花被整的最慘的,沒想到還有更慘的。
真是只有更慘,沒有最慘。
他如果真進監獄,這工作是別想繼續做了,不僅如此,還得連累家人被人看不起。
李稻花這時候正心情舒暢的坐在自己的小角落,構思《華爾街奇遇記》。
她這次要寫的是部中篇小說,大概九萬字左右,以主人公李萊特為主線,從國內一直寫到華爾街,再由盛轉衰。
這裡很少有人經過,也很少有人知道她在這裡,當然,歐陽遠是知道這裡的。
「柳傑說,他願意當眾做檢討,就在食堂,連續三天在飯點朗讀道歉信,這道歉信也會貼在食堂門口的告示欄里。」
「所以你來替他求情?」
「怎麼可能,我只是覺得,這事你應該知道,怎麼選擇由你決定,不管你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歐陽遠知道,李稻花比他更果斷,更厲害,也更聰明,他不會替她做決定。
「行吧,只要他真的能不打折扣的完成,那我可以不去告他,但是讓他別想再討價還價,我沒那麼多耐心。」
「行你是不是覺得,住在這裡憋屈啊?」歐陽遠猶豫片刻才開口。
正準備繼續寫稿子的李稻花抬頭:「肯定憋屈啊,就那麼大點地方。」
就算是後來她打工租房,租的房子跟他們現在的房子差不多大小,可東西沒有現在的多啊,而且還是一個人住。
「要不我跟你回李家莊吧。」
「你有病啊?」好好的北平不待,要回豫省農村,可不就是有病,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有病。
歐陽遠是想著,在李家莊,李稻花家好歹三間土房還有院子。
李家莊裡,他老丈人是大隊長,村里誰也不敢怎麼樣李稻花,不像現在,這才多久啊,就不停的有人欺負她。
(黃來弟、柳傑: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到底誰欺負誰啊?)
「等我這本完成,拿到稿費,就買房子。」這本九萬多的中篇小說,她準備賣個好價錢。
再怎麼說,她現在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作者,稿費加點不過分吧,而且她記得沒錯的話,下個月,出版局就會制定新的稿費制度,她要等到那個時候再出版這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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