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最覺得虧欠的人,就是陳姐母女倆。
他當時還承諾過戰友,一定會帶他活著回來,跟老婆孩子團聚。
可是……
周朗的計劃是,把工坊旁邊那套房子買下來,用陳姐的名字。
他再找人,特事特辦,把陳姐母女倆的戶口遷過來。
葉舟說:「陳姐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也不會多拿她認為不屬於她的東西。她因為在工坊里,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心裡已經很內疚,你再突然要給她送一套房子,她絕對不肯收。」
周朗擰眉,「那怎麼辦?」
葉舟說:「當然是要讓陳姐做她擅長的事情。」
周朗問:「開飯店?柳城的人流量確實很大,開飯店可以賺到錢。但是,太耗人力了。她一個人忙不過來,讓其他人放下手裡的活來幫忙,她也未必願意接受。」
葉舟說:「不開飯店,做點滷味、點心,專門供應給單位的食堂。」
之後,夫妻倆先去了郵局,把錢取出來。
然後去工坊,讓盧星海去把隔壁房子的房東叫過來。
跟陳姐談話的任務就交給了葉舟。
陳姐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葉老師,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我做得不好?」
看到她這副樣子,葉舟心裡都忍不住感慨——人類這個物種,也是多樣性的。有人惦記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人總是害怕占別人便宜。
越是這樣,葉舟越不忍心看陳姐吃虧。
「陳姐,是這樣的,我和周朗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陳姐想都沒想就說:「啥事兒呀?我能幫上的肯定幫。」
葉舟說:「陳姐,跟你說實話,我和周朗家裡的情況都挺複雜的。我爸和他爸人,都有新的家庭,他們現在的女人,都不是什麼善茬。總想從我們身上搜刮點東西。」
陳姐聽到這話,先前的緊張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感同身受的憤怒。
「太無恥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葉舟嘆氣,「之前我買這套房子,也並不單純是想幫大家,我也存了私心。手裡有現金,與其被他們惦記,還不如直接買了房。他們就算是想搶,也搬不走這麼大的房子。但是前幾天,他們不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我買了房子,租給別人當工坊,就跟我要房租。」
陳姐拳頭攥緊,「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葉舟說:「他們畢竟是長輩,硬碰硬,吃虧的也是我們。所以,只能想其他辦法。
今天,周朗剛收到一筆匯款單,是別人欠我婆婆的。
好幾百塊錢呢,要是被那邊的人知道,肯定會出么蛾子。
我們倆就想趕緊把這筆錢花掉。
聽星海說,隔壁的房子要賣,索性就買下來。
但是,還不能以我們倆的名字買,萬一被他們知道,估計還得想辦法讓我們把房子再賣出去。」
陳姐點頭,「確實。」
葉舟繼續說:「陳姐,你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
所以才想找你幫忙,能不能以你的名義,把這套房子買下來。
隔壁房子的房東,聽說以前是個大廚,家裡廚房有好幾個灶頭。
我之前跟程大姐說過,你的廚藝那麼好,只在工坊里做飯,太可惜了。
那房子買下來之後,你就把十八般武藝全部使出來,做滷菜,做點心。
跟單位機關的食堂簽訂合作協議,給他們供貨。」
明顯,陳姐被說動了。
「我……我真的能行嗎?」
葉舟說:「怎麼不行!我今天中午在柳城大學的食堂吃午飯,我們系主任吃那個滷牛肉,讚不絕口。我和周朗都沒接他的話,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倆覺得,跟陳姐你做的比起來,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陳姐搓著手,「可是我不會跟別人談生意。」
葉舟說:「自古以來,各行各業的大師傅,基本也不會親自參與談生意。咱們那麼多銷售人才呢,讓星海他們去忙活。
趕明兒,再去註冊一個個體經營執照,以你的名義。
以後,你就在隔壁,專心研究吃的。
什麼滷菜呀、點心呀、涼拌菜呀,也可以開發辣椒醬和其他的小菜。
現在有真空包裝,以後你做的吃食,和工坊的衣服一樣,也能賣到全國各地。」
陳姐眼裡閃爍著光,「那這邊是不是也應該跟製衣工坊和貿易一樣,得出個章程來。成本怎麼算,利潤怎麼分配?」
葉舟立刻把一張紙拿出來,笑著說:「我和周朗已經商量好了,陳姐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下午,房子的過戶手續辦好,陳姐就把產權所有證給周朗。
「周營長,你把證收好。」
周朗接過來,然後跟她說把孩子接過來和落戶的事情。
陳姐鄭重道:「周營長,謝謝你!漂亮的話,我不會說,你和葉老師的大恩大德,我們娘倆一輩子也忘不了。」
旁邊的葉舟看出周朗不知道怎麼接話,她立刻說:「陳姐,趁現在工商局還沒下班,你趕緊跟星海一起,去把營業執照辦下來。明天開始,有得你忙了。」
「對對,那我先走了。」
陳姐轉身的那一瞬間,周朗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
葉舟有些好笑,同時又有些心疼。
周朗明顯不適應這類社交,但是當年他醒來之後,還是把那些有困難的戰友的老家都走訪了一遍。
唉,她一開始,明明只是饞他的身。
這才沒多少久,她都開始心疼他了。
兩人從市區回來,剛踏入家屬院,通訊兵就上前。
「周營長、嫂子,有你們倆的信件。」
葉舟接過來。
她的信是《百川》雜誌社寄過來的,從厚度來判斷,應該是蓋好公章的協議。
回到家,打開一看,果然如此。
除了協議之外,還有杜主編的親筆信。
信里,杜主編把葉舟誇讚一番。
「您是我合作的作者裡邊最有靈氣的。」諸如此類。
最後,又展望了一番未來的合作,還有催稿。
說是讀者寫信來要求,希望能給《直上雲霄》多一點版面,一次性多發幾千字。
不夠看,真的不夠看啊。
看完信,葉舟才發現,周朗把他的信丟在一邊,拆都沒拆。
葉舟把信拿過來,寄件地址,是京城某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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