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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面靜悄悄的,為了慶祝第一天住新房子, 許南南買了一些滷味, 又割了豬肉回來了一頓好吃的。
現在和小滿住在外面,自己又有工資來源, 以後想買點啥東西,不用顧及外人, 也不用擔心小滿這邊。至於更多的防備,許南南則不管了。要是為了不被人懷疑, 啥時候都一副謹慎小心的樣子, 這日子過的也太憋屈了。
好好的吃了一頓, 姐兩躺在軟綿綿的床上。紛紛舒服的直嘆氣。
許小滿道,「姐, 咱住這房子,真的沒問題嗎?我看吳晴姐不大高興的樣子。」
「人家高興不高興, 咱管不著,重要的是,咱自己過的舒心。只要咱沒做過害人的事情, 咱問心無愧。」
對於吳晴那番話,許南南壓根就不會去聽。她知道,這個時代會有一些積極分子犧牲自己個人的利益去獲得哪些榮譽,就比如許建生兩口子,不養親孩子,倒是把侄子侄女養的那麼好,還不也是為了一點名聲嗎。可許南南覺得自己做不到。
從無到有, 這都是她一點點的掙的,也許也有她的運氣在裡面,也有她自己爭取。別人想要,自己去爭,沒道理讓她白白的奉獻了。就比如吳晴說的,讓她去住單身宿舍,把房子給讓出來。這種事,她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做。
「南南,聽說你有房子了,真的假的?」
第二天,許南南一到礦委這邊,就有人找她問道。
「問啥呢,我和南南有事兒說。」朱芳走過來,將人攔看,拉著許南南去外面說悄悄話。
一到了外面,朱芳這眉頭就皺成一團了,「昨晚上你不在寢室,蔣麗麗回來也沒問,還挺高興。那吳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問起啥時候在去你們家看看,說你有了房子,以後咱放假的時候也有地方走動。我一個叫勁兒的暗示她別說,她就跟沒看見一樣的。這不,蔣麗麗一大早的就跑礦委這邊來說這事兒了,和領導反映,要分房子。」
朱芳現在說起吳晴這人,就氣的不得了。昨天許南南吃飯的時候還囑咐過,不要在礦上宣揚。她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雖然這房子是南南自己的,可抵不住有人眼紅啊,到時候說些難聽的話,做些難堪的事情,讓人噁心。結果吳晴竟然當著面說了。要是蔣麗麗不在宿舍,她還好想一點。兩人私下樂呵樂呵不礙事。可她明知道蔣麗麗是個什麼貨色,對南南也一直有意見,還當著她面說,這不是故意讓南南為難嗎?
「我和你說,我已經申請換宿舍了,不和她們一起住了,沒意思,真沒意思。」朱芳自己也覺得氣。
許南南聽到這些情況,只最初的時候心裡沉了沉,倒是沒多大的影響了。只是對於吳晴這人,已經徹底的劃入往來對象了。
「我也走了眼,平時她看著老老實實,又特別靦腆的性子,還常常被蔣麗麗欺負,我以為是個挺淳樸的人,沒想到會這樣。這事情要說她不是故意的,我真不信。白天的時候還說我那房子不該留著,晚上又說放假去我那玩,這不是自打嘴巴嗎?看來上次的是我,我一次還想錯了人了。」
朱芳睜大眼睛問道,「什麼事情?」
「上次我考試。進了考場,才發現我的筆頭竟然壞了。要不是我有備用的,還真沒法參加考試了。我當時還以為是蔣麗麗乾的,不想和她鬧,也就沒說,現在看來,也不單單是蔣麗麗有問題了。」
許南南也忍不住嘆氣,自己還是低估了人性。特別是這個時候的人性。她來這個時代,遇到的壞人很多,比如老許家就沒一個好東西。可好人也不少。不管是許家村的那些幫助她的人,還是於家兩老,還要衛叔,朱主任,朱芳。甭管人家自己是什麼人,最起碼對她是沒話說的。所以她心裡還是多了一份念想,覺得這個時代儘管有些人性扭曲了,可好人還是多一點的。
沒想到啊,看走眼了。
「這,不是吧,吳晴連這事情也能做?」朱芳聽了,也覺得挺匪夷所思的。以前就是蔣麗麗和南南,她也就覺得是蔣麗麗性子不好,容不下人,不好相處。現在聽許南南說起吳晴這人做的事情,突然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個宿舍的,她咋沒發現這些人藏著奸呢。「不行,我得趕緊搬,要真像你說的,我被人賣了都要給人數錢了。」
朱芳拍著心口說完,又道,「那這事情你準備咋辦啊,現在礦委都傳開了。」
許南南神色如常,「該咋辦就咋辦,除非他們動手搶,要不然我肯定不撒手。」對這事情她還真沒有多怕。搶是不可能的,建國後確實收歸了許多的公產充公,可是現在已經過了那個時候了,除非縣政府出面強勢收回,要不然礦上也沒有這個權利讓她把房子讓出來。
「搶倒是不可能,礦委領導也不糊塗,你這房子本來就不屬於礦上的,你要是不拿出來,礦上是不能搶的,這是犯法的,侵害老百姓的利益,這是舊社會官僚大地主幹的事兒。就是礦上肯定有人會為難你。」朱芳提醒道。
上午礦委給幾個新來的員工開會,問起最近工作的情況。就如朱芳說的一樣,礦委領導沒人找許南南問房子的事情,似乎也不打算管這事情。
礦長高燕山聽了大家匯報的工作情況,還挺滿意的。這批新進工人的素質還是很高的,有能說會道的,也有踏實肯乾的,還有筆桿子比較厲害的。
「你們來了也有一陣子了,有什麼敢想沒有?」
吳劍立馬站起來,一臉肅然,「報告,我有想法。」
看到有人發言,高老礦長挺高興的,讓他發言。
吳劍看了眼許南南,「作為工會的一份子,我們要保證工人的利益,今天早上食堂的工人蔣麗麗同志來向我們反饋了一個問題。」
其他人聽到他這話,臉色都有些微妙的變化。許南南皺了皺眉,一臉看神經一樣的看著吳劍。
「蔣麗麗同志說,現在礦上住房困難,她現在和對象就因為房子的事情,拖到現在還沒結婚,之前擔心礦上困難,所以沒提這件事情。可是她昨天發現,有人竟然一個人住著小兩間。同志們,咱們礦上都是樸實的人,多少人為著房子發愁啊,連婚都結不了,幾代人擠在一間屋裡,這麼多人為房子發愁,有人卻住小兩間,這是一種什麼心理,才能心安理得的住這麼好的屋子。」
大夥聽到吳劍這話,還沒聽到後面,聽到前面就先笑起來了。那個蔣麗麗啥子事因為擔心礦上困難沒提房子啊,那是巴不得住在礦委來要房子了。要不是高礦長發了火,這會子還要天天來鬧呢。現在見礦上沒法子了,就打起張亮同志家裡主意了,一心把人家小姑子趕出來,好騰出屋子結婚呢。
高礦長聽了也是面無表情的。然後看著吳劍,「吳劍同志的想法是什麼?」
「高礦長,我想問問許南南同志,這房子,她還住不住的下去,看著礦上那麼多單身青年為房子發愁,她還住不住得安生。」
他這樣點名道姓的,直接就把所有人的目光指向了許南南身上。
朱芳恨不得用眼睛瞪死這個小白臉。
她看著許南南,有些擔心。
許南南一臉凝重,站了起來,「吳劍同志這話問得好,我得說,我住的安生。為啥我住的安生,我昨晚上從礦上的單身宿舍出來了,那邊房子一收拾好,我就搬出來了。不為別的,我就為了給礦上的那麼多單身青年騰地方呢,雖然就一張床,可好歹也能安置一位單身的同志。能自己解決房子問題,我就絕對不會占用礦上的一絲一毫的資源,這就是我成為南江鐵礦的一份子之後,給自己定的原則。」
「許幹事說得對。」朱芳很是配合的鼓掌。其他人見他鼓掌,也附和著鼓掌,雖然覺得許南南這是避開吳劍的話題,答非所問,不過人家這說的還挺好聽的。自己能解決的,就不麻煩礦上。人家這還真是沒麻煩礦上。
吳劍見狀,臉色頓時憋成豬肝色,「許南南同志,你這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跟你妹妹兩個人,根本就不應該住那麼大的房子,應該讓給礦上其他需要的人住。這才是一名鐵礦工人應該做的事情。」
許南南忍住沒翻白眼,鄭重的看向高礦長。「高礦長,對於吳劍同志的想法,我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
高礦長剛一句話沒說,就由著兩年輕人說,現在聽到許南南要找他說,便點了點頭,「這事情可以自由發言。」
許南南看著大夥道,「我覺得吳劍同志這思想不好,容易讓礦上工人產生依賴感。咱礦上是要照顧礦上的工人,可礦上工人這麼多,要誰都指著礦上,等著礦上給安排,礦上這負擔得多重啊。就像咱以前在村里幹活掙工分,還講究個人六勞四,就是鼓勵大夥靠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要不然,大夥都不幹活,都等著村里分糧食了,誰種地?按著吳劍同志的想法,人家幹活的人,倒還應該養著沒幹活的人了,以後誰幹活這房子也一樣,我自己找到的房子,甭管咋來的,那是我自己掙來的。結果到還要奉獻出來了,那我以後是不是就乾脆等礦上分房子得了,其他人一看我這樣的結果,是不是也得等礦上分?為了一個房子,磨滅了礦上工人勞動拼搏,建設社會的熱情,我覺得,這罪過不能擔。」
「許南南,你這是強詞奪理。」吳劍氣的臉紅脖子粗的,連同志兩個子都沒加上。他覺得自己被一個女人說的還不了嘴,作為工會的人,實在是太丟人了。
「我倒是覺得許南南同志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高礦長道。
其他人看向高礦長。
其實許南南有房子這事情,有人羨慕嫉妒,可真要讓人拿出來,倒是還沒到那份上。
都是文化人,沒那麼不要臉,愣是要把人家的東西拿出來。
許南南這房子要是礦上分的,他們二話不說,把礦委拆了,也要把這房子給要出來。可這房子不是礦上的,誰還能去搶不成?
搶來了也不一定能分自家,沒必要為了這個事情得罪人。
吳劍一聽高礦長都站在許南南這邊了,頓時腦門一黑。
高礦長都快退休的人了,活了這麼多年,從建國前到建國後,看的事情多了去了,還能不知道吳劍的心思?
這就是典型的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吳劍同志這思想還是正確的,大公無私,為咱南江鐵礦奉獻。這是一種高尚的情操,是值得大家學習的精神。我們先為他鼓掌。」
接下來就是一陣響亮的掌聲。
吳劍聽到這些掌聲之後,總算是緩過神來了,臉上還帶著幾分紅暈,不管怎麼樣,總算是入了礦長的眼了。
掌聲結束,高礦長又看著許南南,「許南南同志的想法也是值得認可的。要努力的解決自身問題,不給礦上增加負擔,這是一種自立自強的精神,正是我們南江鐵礦所有工人所具備的精神。要是所有鐵礦工人都能自己解決個人問題,咱這礦委也就沒什麼發愁的了。」
礦委的同志紛紛點頭。確實啊。每天一堆人來訴苦,說家裡多困難,養多少孩子吃不飽飯,沒房子住,要礦上解決。這麼多人,咋解決啊。解決了這個,那個又要來鬧了。
解決不了!
高礦長道,「所以今天兩位同志的精神,都是值得咱們學習和宣揚的,我建議,把今天的發言整理成稿,放到布告欄讓大夥學習一下。這事情小朱負責的吧。」
「是!」朱芳聲音響亮道,笑的雙下巴都出來了。
「好了,今天的學習到此結束,大家都去忙吧。」高礦長說完,直接走人。
吳劍看這情況,又懵了。礦長這是什麼意思啊,是讓許南南交房子呢,還是不讓她交房子啊。
他不清楚,其他人可都是眼明心亮的,礦長這是明擺著不管這事情呢。也是,人家礦長天天一大攤子的事情要做,你一個房子的事情拿來說,有意思嗎?就算能要到房子,能解決幾個人的問題?有本事,你自己把房子要到了,給人家礦長匯報不就成了。沒準還能給你發個獎狀啥的。
大夥紛紛看了他一眼,搖頭嘆氣,這是個好同志啊,真正為工人著想的工會同志。幸好不是咱礦委的。
這事情經過了吳劍這麼一遭,礦委反而沒什麼人再議論了。
畢竟礦長都沒說什麼,他們這些小幹事操心幹什麼。倒是朱芳整理好了稿子之後,當著大夥的面念了一遭,裡面著重強調了吳劍同志大公無私我,為工人奉獻的精神。鼓勵工會同志都要像吳劍同志學習。
是的,是鼓勵工會同志。誰讓工會有了這麼一個代表人物呢,大家得看齊啊。
礦委的同志們再次鼓掌,各個面帶笑容。
至於許南南的事情,倒是一筆帶過,沒留下什麼讓人注意的地方。
工人們每天也就能通過布告欄知道礦上的情況了,一下工,大夥都要往那邊去食堂,下意識的看一眼,喲,有新東西出來啦。
站著看一會兒,看到上面的內容,都紛紛點頭。
這工會幹事真不錯,這種精神好,以後咱有事情,都可以去找工會解決了。
許梅子也看到了布告欄上的消息了,看到吳劍被通報表揚,心裡就像喝了蜜一樣的。
她已經十五歲了,懂事的年紀了。又經常和許紅待在一起,對感情懂事也懂的比較早。雖然之前她信誓旦旦的和她娘劉巧保證,等考大學之後,再考慮個人問題,可現在沒了考大學的希望,她自然也要給自己早做準備了。
這吳劍人長的好,又有學歷,還是城裡戶口。聽說家裡就他這一個兒子,以後啥都是他的。
許梅子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不能考大學了,她現在頂多就是一個農村戶口的姑娘,而且還是礦上的學徒工。沒戶口,不是正式工,也就初中學歷,能找吳劍這樣的,已經是極限了。
她可不學許紅那樣眼高手低的,她娘說了,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事兒。所以她覺得吳劍是最合適不過的。
而且吳劍似乎對她也有那麼點兒意思。兩人最近碰面的時候,也能說上幾句話。
等她過兩年大一點了,又轉正了,到時候就能結婚了。
現在看到吳劍這樣出息,她就忍不住覺得自豪。
中午沒回家吃飯,她去食堂找吳劍。還是老位置,果然看到吳劍正坐在那吃著飯。一葷一素,吃著大米飯,一看就是家裡吃得起糧食的人。
已經有好幾個年輕女工朝著他看了。
許梅子也去照著吳劍這樣打了一份菜,挺著胸,端著飯盆往這邊走。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有人說於家兩老自己有房子,還要占著人家的房子不好,很極品。這事情我得說一下,我寫了這麼個劇情,不能說我就贊同這麼做。但是我覺得這是要分情況的。
現實中真有人這麼做,就我們這有個鋼鐵廠,廠里分的房子,人家一住就幾十年,後來分了房子了,這鋼鐵廠分的房子依然還自家住著。他們不住,也要把這鋼鐵廠的房子租出去,而不會還給公家。為什麼,因為很多人都覺得,到了手的,就是自己的,幹什麼要還出去。試問有多少人會把分到自己手裡的東西,心甘情願的分出去。有,但是多嗎?最起碼我們這現在的這些公家的房產,大部分都是租出去了,房租也是人家自己個人得了。
於家兩老在這公產裡面住了幾十年了。當初這房子分給他們的時候,肯定是因為他們有資格住。兒子也是在這裡長大的,攢了錢了,時局動盪的時候買了房子給兒子娶媳婦。結果兒子沒了。有人說,兒子都沒了,房子怎麼不充公啊。於家兩老覺得自己沒兒子了,房子留著做念想。為什麼要住公產,因為兒子是在這裡長大的。
他們現在的心裡已經沒有奉獻不奉獻的想法了,兒子都奉獻給國家了,還奉獻什麼?
還有許南南為什麼要拿這房子的問題,我也解釋一下。許南南之前還在發愁,有錢了,也沒辦法正大光明的擁有一個房子。現在有人有房子給她了,來歷正大光明了,她不要嗎?然後因為不心安,就自己去費心思的繼續找房子,然後還要想辦法讓自己這買房子的錢正大光明?這就像自己快死了,然後有個人給了自己一瓶救命的藥水,喝不喝?會考慮自己沒錢給人家,喝了心安嗎?
許南南自己也是不心安的,所以她也和許小滿說了,要養於家兩老。文里似乎也寫了這一點的。
麼麼噠,個人觀點陳述,多謝大家提意見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