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嘆氣道:「無論女直人是否破開開封堅固城牆,當無數鐵騎兵圍開封的那一刻,宋國就已經輸了大半。」
「開封無險可守,開封必然想著遷都之事,若要遷都,江北之地皆不可選,洛陽雖有八關以守,但女直人可以兵分兩路,一路自遼國西京殺入太原,一路自遼國中京或東京沖入河北之地,或各自向南廝殺,或兩路先行夾擊太原,徹底拿下黃河之北,繼而再兵分兩路,一路過河攻洛陽,一路攻開封。」
「開封無險可守,宋人無法野外廝殺,開封等地淪陷是早晚的事,一旦開封等地淪陷,又是一個圍攻太原情形,結果還是要遷都。」
「一旦宋兵擋不住女直人南下,趙佶必然想著遷都,遷都洛陽不可行,遷都關中亦不可行,那裡可還有個西夏呢!」
蔡鞗皺眉說道:「能夠遷都的地方會是哪裡?南京應天?江寧?這些地方同樣不足以以擋,最為寒冷之時,河面亦會冰封,女直人還是能夠輕易渡河。」
「女直人僅數年便亡國了強大的遼國,一旦女直人南下且勢如破竹,女直人的強大就會嚇住了膽小的趙氏一族,也必然想著儘可能遠離危險之地,所以襄陽、蘇湖都不是最佳之地,而川蜀成都雖因崇山峻岭自為一國,可一旦趙氏躲入川蜀,也就意味著宋國捨棄了整個江南之地。」
「所以……只能是繁榮不下於蘇湖的杭州,一者臨近大海,即便最危急之時,也可以隨時登船跑路,二者杭州的繁華富庶不下於天下任何一個州府,三者……可以消除咱們在杭州的影響力,以帝都鎮壓宋國氣運。」
蔡鞗心下知道趙構會如何選擇,解釋雖有些牽強,顧琴娘卻深信不疑,嘆氣道:「你在江南付出了這麼多,如今卻成了這般,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唉——」
蔡鞗深深一嘆,苦笑道:「生氣?如何生氣?又生誰的氣,離開杭州後,各家族都在侵吞江南商會田地,都想著霸占了咱家的店鋪,這樣的反反覆覆家族,眼裡只有利益的家族,又如何可以依靠?還不如死了個乾淨呢。」
「至於開封……在咱們南下搶奪了山東六州後,無論是砍了老蔡頭顱,還是搶了江南商會的田地,開封都有正當理由,換做是我,我也會毫不猶豫對江南商會動手,再說了……用山東六州換取江南商會,咱們又不算吃虧。」
蔡鞗好像想到了什麼,輕笑道:「本山長優柔寡斷,不願意見到死了太多人,但你以為族裡那些老人們也是願意吃虧的主?沒本山長壓著,周小七、孫虎、劉邡三人能把江南沿海各州府挨個搶一遍。」
顧琴娘心下猛然一驚,這才發覺有無蔡鞗的真正區別,見她還是一副擔憂模樣,蔡鞗不由笑了笑。
「都成了半老徐娘,操心的事情還挺多,放心吧,出不了多大的事情,就算咱們真的在中原混不下去了,不是還有大明島嗎?又有多大的事情?」
「呵呵……」
「操心別人的事情,那還不如操心一下你自己呢?」
聽到「半老徐娘」後,顧琴娘就又瞪圓了她的杏眼,不等她惱怒,蔡鞗又是一笑……
「雖說大明島男多女少,你若是不願尋個相公生娃,我也不會強逼著你尋了個不喜歡的男人嫁了,可若沒個孩子,你老了可咋整?」
顧琴娘白了他一眼。
「咋整?我是你女婢,你不養我誰養?」
蔡鞗一愣,顧琴娘也發現自己說了錯話……
「半老徐娘的,估摸著白送給了他人,他人也是不要的吧?算我吃虧些,今後你就是四王妃、綠桃居末。」
顧琴娘張了張嘴,最後還是羞紅著臉沒有開口拒絕。沒有開口反對,卻擔心他嘴裡的「半老徐娘」,畢竟兩人相差十來歲呢。
宛如二八少女的羞澀,顧琴娘低頭半晌,還是蚊子般開口。
「你……你真的要……要一個半老徐娘?」
蔡鞗想了下,說道:「除了福金、妞妞,你們……都算是半老徐娘吧?」
顧琴娘一愣,不由想到綠儂、方金芝、綠桃三人都比他年歲大些。
「為什麼?」
顧琴娘突然問了句無厘頭話語,蔡鞗呆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苦笑嘆氣一聲。
「綠儂、金芝、福金、妞妞她們都是政治婚姻,為了大明島未來,為了天下安定,我是沒有多少拒絕的理由,當然了,我也不厭惡就是了。」
「至於綠桃……那是阿娘早就為我定下的娃娃親,但你不同,若非早些年我的身體太過年幼,早就把你吃進了肚子裡,哪裡會給了你半老徐娘的機會。」
這是蔡鞗心裡話,相比其他女人,他更喜歡面前成熟且知性女人。
不是情話的情話卻讓顧琴娘感動,見他想要起身,忙上前小心將他攙扶坐起,甚至連他勾住她下巴,也沒有閃躲……
「少爺……少爺……」
「砰!」
莽撞的綠桃「砰」的推開房門,顧琴娘忙轉頭脫離了他的手掌,姣好面容卻爬滿了羞澀暈紅。
大咧咧的綠桃好像很是焦急,也沒注意到顧琴娘臉上暈紅,三下兩下跑到蔡鞗床前,急聲說道:「少爺,剛剛流求島老寨傳來消息,說是咱們的船與朝廷的船打了起來,夫……阿娘正在前廳問話呢。」
蔡鞗、顧琴娘皆是一愣。
「呵呵……」
蔡鞗看著顧琴娘一笑。
「我就說麼,一幫正愁著找事的老頭們,又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綠桃給蔡鞗倒了杯茶水,不滿道:「少爺幫著朝廷做了那麼多,他們竟然還要搶咱家的田地,剛才綠桃在前廳時,阿娘已經說了,朝廷可以搶了咱家的田地,可若誰家敢買下,到時候咱們搶了回來,他們吃虧也是活該!」
聽著憨丫頭話語,蔡鞗一臉的怪異,當年在杭州時,這丫頭巴不得讓他前往開封,巴不得他成為皇家高級奴僕,如今卻憤恨、厭惡起開封來了。
至於憨丫頭嘴裡的「朝廷」麼……
蔡鞗又豈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