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東西南北皆是崇山峻岭,雖自為一國之地,卻也是自困一處之地,山路漫漫,輜重運輸極為困難,雖可自守一處卻難以逐鹿天下,即便漢高祖劉邦得了天下,也並非真正以蜀地為根基,而是出蜀奪了關中,以關中奪了天下。
蔡鞗不相信趙構是漢高祖,不相信趙氏一族會誕生一個重用武將超過文人的官家,但他不敢輕視紙張上兩個人名。
一個是他極為敬佩之人,一個是他極為厭惡不喜之人。
一個正統武將,以正和;一個出身梁山賊,以奇勝。兩人在一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
「少爺……」
蔡鞗低頭走上堤岸,他人不敢隨意開口,綠桃看到「宋江」兩字時,心下就沒由來的擔憂他的安危,拉了下他衣襟。
「少爺,那些梁山賊最壞,少爺……少爺還是小心……小心些。」
「你怕少爺我再次著了他們的暗算?」
綠桃忙重重點頭,眼中滿是擔憂,很是害怕他再次被人射傷。
蔡鞗卻不怎麼在意,笑道:「若要弄死那花榮,其實很簡單的,只要本少爺現在就吞了兩淮、河南,即便那趙構心下再如何不願,也得給咱們老老實實送來梁山賊所有人頭。」
「啊?」
不但趙子直、趙子游等人大驚,就是綠桃也有些愕然。
蔡鞗笑道:「怎麼?不相信?」
綠桃忙說道:「綠桃相信少爺!少爺說能就一定能!」
「呵呵……」
蔡鞗不由笑了,又轉頭看向趙子直,笑道:「想拿下兩淮、河南其實沒這麼困難,只需要告訴天下所有禁軍、廂軍,告訴他們,只要歸順我大明,他們就是一地軍政一把手的節度使,只要告訴百姓,只要歸順了我大明,所有田地只需十稅一,否則,他們就會與宋國享受一般無二的高賦稅。」
「兄弟將這些話語散播出去,雖說有許多將領、百姓不信,可還是有一些是願意相信的,只要有人相信,就會有人自立為王,就會反叛宋國。」
「呵呵……」
蔡鞗咧嘴一笑。
「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信,整個兩淮、河南就會混亂成一鍋粥,趙構哪裡還有資格找兄弟麻煩,兄弟也只需要遣派一支強軍,幹掉幾個不服氣的州縣,只需要與宋國徵收的高稅賦一般無二即可。」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主動歸順我大明的州縣,百姓就會享受我大明低賦養民福利,不歸順的州縣卻要承受過高的稅賦,兄長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現在不比以往了,以往天下太平時,百姓田地收入不足,可以做工,可以販賣,可以依靠經商、做工養活家小,而此時呢?此時天下大亂後,一者百姓兜里沒錢了,二者朝廷需要支付更多軍事支出。」
「原本朝廷賦稅就不足以用,天下大亂後,軍費支出只會更多,歸順了我明國的州縣自是不會再向趙構繳稅,沒有歸順了我大明的州縣呢?是不是需要繳納更多賦稅?」
「以前富裕時,還能賺到銀錢時,百姓還能勉強繳納高賦稅,可現在大傢伙都沒錢了,不僅沒有降低賦稅,反而要繳納更多,百姓能滿意了才怪了呢!」
蔡鞗看著面色大變的趙子直,笑道:「一句話語,不出一年,整個兩淮、江南都將是我大明國土,當然了,兄長或許會說那些歸順了我大明的傢伙們是唐末時節度使,可那又如何?一個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又不是凝聚為一體的宋國,一個個收拾起來也更容易些不是?」
蔡鞗重重拍了拍趙子直肩膀,嘆氣道:「哥哥別不信,兄弟我有走一遭遼東的能力,金人的鐵浮屠是重甲騎,對付宋國步兵還成,想要對付兄弟的重炮,鐵浮屠還真不夠看!」
蔡鞗又皺眉想了下,說道:「其實宋國步兵也不是一定對付不了鐵浮屠,但這需要率先設定一些陷阱,需要逼迫或引誘鐵浮屠與己正面對戰。」
趙子游忙問道:「難道……難道真有法子克制金人鐵浮屠?」
蔡鞗看了眼趙子游,低頭笑道:「萬事萬物皆有相剋之理,就如同營寨之外安插的拒馬,重甲騎若無輕騎護在左右,一旦被輕甲騎困住,想逃都難,可若步兵與重甲騎廝殺,若無特殊手段,步兵很容易被重甲騎破開軍陣,潰不成軍,可若在特定地點設置大小不一陷馬坑,選用一些敢死持盾之卒斬傷馬腿,或是埋設無數捕獸夾傷了馬腿,若實在沒有敢死之卒,或擔憂捕獸夾傷了自家兵卒,那就推著獨輪車好了,以鎖鏈連接在一起的獨輪車,逃跑時扔下獨輪車,以繩索、鎖鏈絆倒跳騰不起來的重甲騎。」
蔡鞗也不怎麼在意泄露機密,當眾說了些法子,但真正實現這些操作卻有些困難。
自古就有對付騎兵的木板鋪設的陷馬坑,捕獸夾與陷馬坑的作用也差不了多少,只需要預先設定陷阱,讓軍卒知道哪裡有陷阱,哪裡沒有,只要不傷到自己即可。
高明一些的就是在陷馬坑裡藏一些兵卒,一手持盾承受戰馬踩踏,一手準備斬馬腿,這樣的兵卒必須是悍不畏死兵卒,一旦重甲騎陷入混亂,陷馬坑裡藏著的兵卒就可以將混亂製造的更加不可收拾,但這種陷阱很難傷到正統騎兵軍陣和草原圍獵似的輕騎兵。
正統的騎兵軍陣廝殺,不是一股腦衝上去,而是如同海浪一波波衝擊,一旦發現了陷阱後,損失的也只是前面兩三波衝擊騎軍,不可能傷到騎軍元氣。
草原輕騎兵往往不與步軍直接廝殺,而是如同圍獵似的把獵物圍起來,不住在外圍敲敲打打,直至步軍軍心動搖,他們才會趁機撕裂軍陣,把所有人撕裂、吞噬,想要真正重創這樣的騎軍很是困難。
重騎兵不同於輕騎兵,重騎兵因負重較大,不可能如輕騎那般大範圍高速迂迴,只能正面衝擊步兵軍陣,蠻橫、無禮破開敵軍軍陣,恰恰正因如此,反而容易遭受暗算,即便如此,想要暗算也很困難,畢竟重甲騎身邊肯定有輕騎兵在旁守護。
蔡鞗最後說道:「萬事萬物相生相剋,可若兵卒聞風而逃,將領膽怯懦弱,再如何好的算計也是毫無用處,或者對方將領足夠謹慎小心,一些算計也是毫無用處。」
「計策、算計,這些只是弱者或者想要減少損失才會用到的東西,可若軍隊足夠強橫,自然也就不需要一些小伎倆,直接橫推即可,正如金兵一鼓作氣打到開封城下。」
蔡鞗的嫡系軍隊都是步兵,步兵面對騎兵有著天然速度不足,打的過不代表重創對手,唯一能重創對手的,就是攻敵三寸,逼迫著對手不得不與自己正面廝殺。
若讓蔡鞗與草原韃靼人廝殺,或許會很困難,韃靼人居無定所,草原萬里,拖也能把人生生拖死了,可女直人不同,女直人的老巢就在遼東。
老巢在遼東,攻打遼東時,女直人無論願意與否,都必須與他正面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