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在麻逸國吃了大虧,待了一個月,一個月里見識了蔡鞗的強勢,幾乎任何關於麻逸國的事情都不允許他插手,無可奈何,也只得與蔡翛一同返回宋國,正心下憋著一股火,準備在官家面前狠狠彈劾呢,結果卻成了這般地步。
看著無人開口,楊戩看向黃文功,嘆氣道:「蔡家小兒最是猖狂無禮,公公前往麻逸島,恐是凶多吉少啊~」
廉訪使趙約眉頭微皺,有意無意說道:「小五衙內在杭州雖有時也霸道強勢,但也並非胡攪蠻纏,也還是講些道理的……陳兄以為如何?」
制置使陳建心下一陣惱怒,很是瞪了眼趙約,又無可奈何,只得點頭道:「小五衙內不愛太過多管閒事,按理說公公是陛下遣使,小五衙內當不會羞辱公公才是,是不是有些誤會……」
織院大使楊勝猛然站起,一臉惱怒看向陳建,怒道:「陳大人,感情受辱的不是你?蔡家子有哪一個不是混蛋?吃干抹淨……有無給義勇軍一個子兒?」
一提「義勇軍」三字,陳建就沒由來的一陣惱火,蹭得站起,大怒道:「當日若非你們阻攔,義勇軍早他娘地入城平亂了,小五衙內又怎會惱怒,不與義勇軍一個子兒?陳某又怎會被陛下訓斥?」
陳建猛然向楊戩抱拳一禮,說道:「雖陳某不知公公在麻逸國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此時卻是無可奈何,流求島數百萬兩黃金,田地、礦山皆與了百姓,縱使公公不滿,在此事上也無能為力,上至官家朝廷,下至黎民百姓,全都心向會來錢的小五衙內,不滿又能如何?強力為之,終究還是傷了自身。」
「陳某魯直,還請公公見諒!」
……
「唉……」
楊戩深深嘆息一聲,苦澀擺了擺手,陳建這才坐回椅凳,嘆氣道:「老夫終日打雁,卻未想到有一日會被雛雁啄了眼睛,大意了了啊~」
黃文功看著幾人嘆息搖頭,心下沒由來的對未有見過面的「小五衙內」敬畏起來,他可不認為眼前一群人是酒囊飯袋,至少在陰算他人方面,絕不會差了自己。
見無人應和,黃文功抱拳道:「楊都知說笑了,下官也就是替陛下宣旨,當不會與蔡都護起了衝突。」
楊戩眉頭莫名微皺,看著太子東宮出身的宦官黃文功,點頭道:「楊某在麻逸國待了一個月,算是知曉些那小兒的猖狂無禮,你我算是同門之人,這才與你說上一二,省的吃了些虧。」
知府劉越、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綾錦院副孫會莫名相視,紛紛暗自搖頭,四人也不開口多言,只是看著兩名宦官虛情假意。
黃文功是東宮宦官,哪怕蔡鞗不願意前往開封,也還是太子伴讀,若是普通伴讀還罷,關鍵是蔡家人一向支持長幼有序,支持東宮太子。
皇宮、朝堂是個權利場,官家趙佶又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太子趙桓生母恭皇后王氏已然病逝,生母活著時便是後位不穩,以至於官家做出密查皇后通姦之事。
皇后病逝時今二十五歲,兒子年幼,沒了老娘護著,再加上官家趙佶的喜新厭舊,先是現今的皇后鄭氏,繼而是病逝了的大劉氏,現今受寵的小劉氏,官家喜新厭舊的性子讓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原本與蔡京同為一陣營的鄭居中、楊戩、劉正夫……也因權利之爭而走到對立面,蔡京支持太子正統,鄭居中等人轉而支持小劉氏和其他皇子。
同為宦官,一直對付影響了自己利益的蔡鞗,杭州在坐的大佬們即使不支持,也絕不會明著反對,可若摻和了皇子之間的爭鬥……幾人相視一陣搖頭,全都緊閉著嘴巴,不願開口多言。
黃文功開口,楊戩心下苦笑無奈,知道自己算是徹底栽了個大跟頭,可這心下總是不甚舒服,嘆氣道:「流求島發現了如此多黃金,南洋興許也有無數黃金吧,希望黃黃門可以帶回更好些消息吧。」
黃文功目瞳猛然一縮,笑道:「天下間哪有如此多的黃金,若真有如此之多,黃金也成了低賤銅錢。」
楊戩微微點頭,又搖頭說道:「黃黃門說的是,可誰又能想到流求島有數百萬兩黃金呢?」
黃文功嘆氣道:「誰說不是呢,誰也沒能想到流求島會有如此之多黃金,更是想像不到蔡都護會將黃金交給了朝廷,天下如此忠心無二者又有幾人?黃某相信,若真如楊都知所言,南洋真有如此多黃金,想來就算與南洋諸國開戰,蔡都護也會替朝廷取回黃金吧。」
楊戩猛然一愣,這才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南洋諸國不是流求島,並不是大宋朝的府縣,就算有黃金,也不屬於朝廷。
黃文功站起身來,抱拳嘆氣道:「蔡都護雖是年幼稚子,卻能為了一無辜女子而打上樊樓,可見其心地仁慈、良善、剛烈,楊都知雖為官家使臣,卻不當以權勢欺壓我朝忠勇賢良之臣。黃某這就別過,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楊都知莫要怪罪。」
說罷,黃文功也不等楊戩惱怒,轉身大步離去,只留下一干坐臥難安杭州大佬。
皇宮大內遠比漢唐皇宮小了太多,所用宦官更是不知少了多少,即使此時官家所用宦官遠多餘開國之時,也還只有千餘。
宦官主要分屬北衙、南衙兩司,北衙是入內內侍省,南衙是內侍省,從字面上也可大致知曉南北衙的不同,「入內內侍省」就是可以進入後宮的宦官,只管著後宮侍候人的事情,因皇宮坐北朝南,後宮在北,所以是北衙,與之相對的便是與朝臣打交道的南衙。
楊戩雖品階較高,卻隸屬於南衙,與太子東宮北衙的黃文功並不統屬,黃文功若真不給顏面,楊戩還真拿他沒有多少辦法,更何況還有蔡京支持東宮。
黃文功離去,一屋人相視苦笑,最後還是無可奈何搖頭離去。
另一邊,蘇眉並不是太過擔憂楊戩會不會告狀,當黃文功一干宣旨使臣來到杭州,結局就已經確定了,不告狀還罷,告狀的結果只會自己倒霉。
蘇眉不怎麼在意楊戩,不在意杭州官府如何作想,卻無法忽視重病在床的蔡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