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王安石的保甲法選募條件,但凡成為保長、大保長、都保長的,基本上都是當地豪強、浪蕩子,因為能入保丁的,無不是家中最為強壯之人,能成為保長、大保長的,也一定是當地最強的,甭管他是地痞或豪強,只要夠強就可以成為保長、大保長。
十家一保,五十家一大保……把所有人編入兵卒一列,一家之中最強壯者為保丁,次強者為附丁,如此之下,保甲軍、義勇軍、民兵在一州一縣鬧事,做了不法之事,誰敢炸刺?找死不成?
因募兵耗費頗大,王安石改革,改募兵為保甲。
因朝廷節省,保甲、義勇、民兵而生活困頓,繼而屢屢做了不法之事。
解決不了半農半兵性質兵卒生計,無論朝廷遣派了多少提舉、制置使都是無解,更何況他們也根本不想解決,正因如此,司馬光才極力反對保甲法。
司馬光元祐黨人倒台後,保甲、義勇軍、民兵也還依然存在,而制置使陳建所督管的正是這些半農半兵性質軍卒,通判劉越不開口還罷,一開口後,一干官吏這才想到其中的兇險,萬一這些傢伙們跟著作亂了怎麼辦?
……
「唉……」
「還是等等吧。」
知府孫沫淼無奈苦笑,若義勇軍亂了起來,就不再是百姓因忿不滿小事了。
……
杭州城亂成一團麻,到處都是舉著棍子喊打喊殺百姓,獨獨不見官府衙役身影,半個杭州城如同打了雞血興奮異常,半個杭州城則憂心惶恐,大門緊閉祈求諸天神佛保佑。
蔡鞗領著百十騎和兩三百精壯漢子橫行直撞,但凡路遇搶姑娘的,小手一揮,百十騎上去就是一通皮鞭亂抽,不反抗還罷,頂多抽的滿地亂打滾,敢反抗的,長刀劈過,地上就多了具屍體。
百十騎橫行直撞,兩三百精壯漢子在後打掃戰場,竟做起了黑吃黑的買賣,搶到的錢財的百姓乖乖交出贓物還罷,若不服就是一通拳打腳踢,弄不好還要丟了性命。
震天馬蹄聲橫掃而過,街面上只留下哭爹喊娘一地狼藉。
「吁~」
蔡鞗勒住戰馬,看向數十丈外無數人頭攢動百姓,圍攻蘇家的無數百姓也發現了百十騎的敵意,竟齊齊轉身舉著棍棒。
「爹,是……是那可惡小兒。」
遠遠看著一身皮甲的蔡鞗,躲在人群中的方金芝也不知心下是個怎樣滋味,或許更多的是想要遠遠躲避開來。
遠遠看著百十個娃娃身騎大馬,鄧元覺很是不喜,瓮聲瓮氣說道:「大哥,此子太過猖狂,讓俺會會他!」
……
方臘皺眉不語,石寶看向瞪著大眼珠的鄧元覺,想了下說道:「大哥,今日咱們配合著此子演了這場戲,可若不給他些教訓,教中兄弟終究是有些不服氣的。」
方臘正要點頭,方金芝跳起來指著蔡鞗大罵。
「背信棄義無恥商賈——」
「父老鄉親們,只要抓住蔡家小兒,老賊蔡京就會開了市易,咱們的錦帛就會漲價——」
「抓住小奸賊——」
方金芝的尖銳聲讓所有人轉頭注目,一些人蠢蠢欲動,一些人遲疑不決,還有些人畏懼退縮……
看著指向自己大叫的黑衣少女,蔡鞗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哼!」
猛然提動戰馬,戰馬暴躁嘶鳴,較輕的他再次人立而起,提著短矛指向街道旁的一顆大樹。
「矛——」
暴躁戰馬撒蹄狂奔,率先沖向街道一側大樹,身後百十騎轟然跟隨,沒有直面過百十騎徑直衝向自己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龐然大物轟然砸向自己的恐懼,擋在戰馬前的百姓本能的四散躲避,戰馬自街道一側轟然奔過,就在相距大樹十丈之時,蔡鞗雙腳猛然用力,整個人戰立在狂奔的戰馬之上……
「嗡……」
「砰!」
蔡鞗人小力弱,但在戰馬奔馳加速下,還是正中十丈外大樹。
戰馬狂奔而過,緊隨在後的十七,想也未想瞬間投出手中短矛。
「嗡……」
「砰!」
十七的力量遠比蔡鞗大的多,巨大的力量讓大樹上的狗兒驚恐,拼命往更高的地方攀爬。
「嗡嗡嗡……」
「砰砰砰……」
百餘騎戰馬轟鳴而過,無數男男女女痴痴呆呆看著成了刺蝟一般的大樹……
「箭——」
蔡鞗奔馳數十丈,調頭再次狂奔而來,手中已經多了把弓箭。
「嗖……」
「嗖嗖嗖……」
……
「吁~」
蔡鞗勒住戰馬,手持著馬刀指向呆愣愣看著滿是短矛和箭矢的大樹。
「殺!殺!殺!」
「轟!轟!轟!」
兩三百精壯漢子,每怒吼一句,腳步重重踏地一次,兩三百人竟有了兩三千人的威勢,每一次怒吼踏前,手中利刃兇狠凌空劈砍,如刀槍之林擠壓向數倍百姓。
「媽呀~」
「逃啊~」
一人悽慘驚叫逃跑,無數人哭爹喊娘逃跑,看的方金芝一干人目瞪口呆,方臘卻盯著滿是短矛和箭矢的大樹,好像並未注意到鬼哭狼嚎奔逃的百姓。
鄧元覺不屑吐了口唾沫,說道:「一個死物而已,真當雕蟲小技能嚇得了和尚不成?」
「百餘騎……包括那娃娃在內,無一人失手。」
方臘突然開口。
「今日咱們也不是想要與他為敵,走吧。」
方臘率先抬步,一干摩尼光明教之人也不得不緊跟在後,與混亂百姓一同離去,騎在戰馬上,蔡鞗緊盯著人群中三五十人,直到他們離去,才一臉嘆息看著眼前一地狼藉。
「若咱們再晚來個一兩刻鐘,蘇府就該完了……十七,把蘇三爺請來,讓他兌現承諾。」
「諾!」
十七抱拳應諾,不一會蘇仁壽就被帶到眼前,看著牆頭上不時露著的家丁,蔡鞗不屑一顧。
「蘇仁壽,你是想讓我喊你蘇三爺呢,還是叫一句三外公?」
蘇仁壽哪敢再如之前,弓身小心說道:「之前都是蘇家的不是,日後……蘇家絕不敢……絕不敢再得罪了五公子。」
……
蔡鞗一陣沉默,冷臉點頭道:「且不提官家會不會惱怒杭州城發生的亂事,僅那些家族對蘇家的恨意,想來蘇家也絕不會好過了,聰明人就別做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情。」
蔡鞗轉身走向對面一家破碎了的茶肆……
「給你半個時辰。」
蘇仁壽提起的心沒由來的一松,向著背影躬身一禮。
「仁壽不敢耽擱五公子時間。」
蔡鞗只是向後擺了擺,繼續走向沒了人的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