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其名,月池櫻一眼看上去,就如同從枝頭上被風拂下的櫻花一般。
也許初看時並不驚艷,卻有種古典唯美中帶著股朱顏辭鏡畫辭樹的悽美與決絕,讓人看著就會有種莫名的心疼。
而縱觀月池櫻的一生,也只能說是一齣悲劇。
她和月池凜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而她的誕生,則是出於一宗野蠻犯罪的意外,而她的性子也完美繼承了她那鬱鬱而終的母親,恬靜、溫順、熱愛和平...
而這種性子,誕生於在櫻花結社中一直想要向上攀爬而不擇手段的月池家,就不得不說是一種無言的諷刺了。
也不知是幸運與不幸的是,她還有個姐姐,一個天賦異凜完美繼承了月池家能力的姐姐,月池凜。
由於天賦強大,實力一日千里,被月池家的族人寄予了厚望。
在這樣如皓月般的光環下,原本就出於被動學習那些技能的月池櫻自然被忽略了下來。
反而開始安排她去學習焚香、插花、茶道、舞技、甚至是怎樣取悅男人的技巧,於是月池櫻明白了,這是打算將她包裝成一個適合聯姻的精美物品。
月池櫻只是安靜的接受了這個既定的命運,因為與其去不斷的殺人,也許被當做精美的花瓶被送出去,更加符合她的宿命。
那段時間,某種程度上反而成了她最平靜幸福的一段歲月,而那時候,她的姐姐月池凜,也不是那樣的。
甚至某些時候在任務結束回家時,還會過來看看她,抱怨著自己在殺人課程上又被嚴苛的老師給訓誡了,又或是這次的任務實在太苛刻,只有到她的那片小院子中,心情才能保持寧靜,而性格溫和的月池櫻也會笑著鼓勵著姐姐。
也許,那是她們姐妹關係最正常的幾年吧。
但就在她們十六歲剛過了成年禮那年,月池櫻忽然聽說姐姐戀愛了,且因為喜歡上的那個男人竟是世敵家族派出的細作,因為從姐姐那兒得到消息從而導致他們月池組的一次關鍵行動失敗,這次事件讓家族的長老們大為火光。
身為罪魁禍首的月池凜,也因此被押送至家族祠堂公審...被整個長老團一百三十六個德高望重的長老們足足『審』了三天三夜!
由於沒有什麼朋友和心腹,當月池櫻聽說此事趕往祠堂時已經是第四天清晨了...
那時審戒完的長老們已然離去,當她趕到時,看到的景象,就是往日裡強大無匹的姐姐如同被玩壞的洋娃娃一般躺在一灘充滿腥臭味道的白濁液體中。
原本被譽為名器的地方已經成了和另一處一樣淪為了完全無法合攏的噁心孔洞,不住流淌出骯髒的粘稠液體,原本白皙的身體上也布滿了淤青的咬痕與鞭痕。
而她正好看到的一幕,正是往日裡負責打掃衛生的和藹大爺同樣面目猙獰的在姐姐已經徹底麻木的身體上聳動著。
那時月池櫻生平第一次對他人生出了殺意。
她拔出了腰間的肋差,沉默朝著正哆嗦著的老頭腰間捅去。
就那麼沉默著,默默地拔出短刀,再插入老人的身體,再拔刀、再插入...如此重複著...
直到老人的身體徹底變得冰涼,流出的血液與身下那潭粘稠的液體混雜,變成了仿若櫻花從枝頭墜入塵埃又被踐踏後的污穢顏色。
那是月池櫻第一次殺人,為了姐姐殺人,然而姐姐用空洞的眼神看著這一幕時,卻在無聲的笑著,眼中也再無往日的溫情。
而讓月池櫻有些心慌的是,姐姐看向自己的眼神,出現了一種讓她感到害怕的莫名情緒。
那種情緒,月池櫻也是若干年後方才明白。
那種情緒...
名為嫉妒...
月池凜嫉妒自己的妹妹,為什麼那麼無能且弱小,卻可以因為既定的命運而保持住自己的貞潔,哪怕只是暫時的。
而自己只不過出於追求一次愛情的衝動,就一瞬間從懷春少女徹底成了女人,而且...一下子就有了一百三十七個男人...且每個人的年紀,都至少是她的六倍...
從那一天開始,往日裡在她面前還算溫和的姐姐,徹底消失了,月池櫻眼中的姐姐,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親手殺死了那個男人,她曾經的摯愛,且和她發生關係的男人越來越多。
不過每次之後,那些男人都會被她無情的殺死,甚至會被碎屍,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
而且在對待她的態度上,也開始變得格外奇怪。
從那之後,關於姐姐的記憶,無不伴隨著悽厲的毆打、痛罵與那肆意癲狂的大笑,似乎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教授她認識到何為弱肉強食,何為世間冷酷,何又為...強者之道!
甚至有一天,月池櫻發現自己飼養的那隻小兔子不見了,直至夜晚,姐姐為她端來了一盆熱騰騰的烤兔肉...
「也許從那一天起,自己認識的姐姐其實就已經死了吧...現在活著的,不過是一具為了任務不擇手段的行屍走肉罷了...」月池櫻這般想著。
她甚至想過親手殺掉姐姐,然後再自殺,一同結束她們這罪惡而又悲哀的一生。
但她同樣明白,恐怕以自己的能力,是殺不掉她的。
直到前不久的那一天,她聽聞了姐姐的死訊。
那是一種很難以言說的情緒,愕然、憤怒、悵然、空虛、解脫,可能都有吧...
「原來她終於還是死掉了啊。」
月池櫻這般想著,之後不久,她就收到了去為姐姐復仇的任務,然後,來到了這裡。
但自從見到自己的『仇人』後,她就發現對方的強大恐怕遠遠超出了家族對他的預計,至少有三個高階進化者在對他進行追殺,卻屢屢難以得手。
這樣的人,不是自己所能正面抗衡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受了重傷...
在剛剛降臨加爾達大陸後,因為一場誤會,直接與一名很可能出身於聯邦皇家衛隊的潛入者發生了激鬥。
她雖然略占上風,眼看著對方被一台狂飆的吉普車直接給撞進了大漩渦中,而她自己也在對方的拼死一擊中受到了重創,在沒有醫療補給的情況下,又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惡劣環境下的跋涉後,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不斷流逝。
「所剩的時間,恐怕不多了...」月池櫻這般想著。
她需要尋找機會。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兩名加爾達的高階進化者接連慘死於戴維和他的手下中。
人在剛逢勝利時,總是精神防備最鬆懈的時候。
於是月池櫻出手了,第一次遠離那個難以言說的家族,第一次真正出於自己的信念,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月池家族的秘技。
月池千幻!
就那麼施施然出手,宛若一名殉道者。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哪怕便是在完成刺殺後也很可能難以逃過對方屬下和那批異蟲的追殺。
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只不過是去完成自己最後一個任務罷了。
為自己的姐姐親手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為她們悲哀的人生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宛若被風吹拂而下的櫻花,只此一次,不復回頭!
但她的刺殺卻是太過理想化了,乃至於忽略了一個常識...
哪怕她的速度太快,在她踏上菌毯的那一刻,就被格蕾雅發現了。
而在她一往無前的朝著戴維發起衝鋒時,莉莉便第一時間收到了提醒,而戴維在也若有所感的回首,便看到了那宛若漫天櫻花飄零的唯美一幕,看到了那隱藏在櫻花下的驚艷一刀。
客觀評價下,這一刀無論是時機還是角度都已經趨於完美,正好是處於戴維剛剛解決掉毒寡婦舊力盡去新力未生時,又看到另一處戰場同樣結束,精神開始鬆懈下去。
但這,終究是憑藉凡軀揮出的一刀。
若是戴維沒有收到菌毯的提醒,沉浸於那唯美幻象中,說不定真會被對方得手。
但莉莉卻是在第一時間二次提醒了他。
於是他面對那落櫻一刀時,只做了一件事情。
咔嚓。
那隻肋差被戴維直接咬在了齒間,再也難動分毫。
順著刀鋒望去,看到那似曾相識的面孔,戴維卻是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些口齒含糊的出聲道:
「月池凜?!你居然還活著?」
PS:這章寫的有點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