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藍小玉一著急,跳起身就要去搶那情書,「還給我。」
夜闕君何等身姿,他挺著背脊一站只稍微微抬起手,藍小玉就沒轍:「不問自取是為賊,你你你還敢拆?!」藍小玉一見他直接要取出信紙,整張臉都漲得通紅,更是要撲上去。
夜闕君索性一手攔住她:「你這麼緊張這東西,是主動告訴我,還是我親自看。」他停下了手,饒有興致的看著藍小玉。
「……」藍小玉還真的認真想了下,但是覺得哪一種都不對,「總之你不准看,快還給我!」她一跳一跳,整個人都快倒夜闕君身上去了。
誰會把情書拿來到處炫的,退一萬步說,就算給別人也不能給「未婚夫」看不是。
鳥嘴看到了,裝作沒看到的趕緊把黃蜂拉一邊去,免得身邊這個不識相的毀了什麼談戀愛的氣氛。
夜闕君就哼笑了聲,倒不是什麼調-情的口氣,而是帶著一點不以為意的,根本沒把藍小玉的話當回事的那種,他一手撇開紙張,就那麼一眼,視線已經重新回到藍小玉急切的臉上。
「你想拿回去,就是為了知道裡面寫了什麼?」他鬆開了那小姑娘,眼神就有些低沉下來,「還是你知道裡面寫了什麼,所以這麼著急?」
「要你管?」藍小玉仰起頭硬生生回了一句,她覺得自己現在是迷之尷尬,那種想解釋又要表現的不屑於解釋的表情,要多彆扭有多彆扭,好吧,她承認,如果不是現在已經夜半了,肯定馬上就會發現她的臉跟外面的紅燒蹄髈沒差別。
夜闕君的眼瞳墨色如同玄玉,他的手不著痕跡的壓住了藍小玉的肩膀:「夫人背著為夫收情書,難道不該管。」
「什麼背著不背著,」藍小玉就忍不住頂嘴回去,說得好像她偷-情似的,這鍋誰愛誰背去!「我就這麼招人喜歡不行?」藍小玉白了夜闕君一眼,她還就不喜歡別人給自己扣帽子。
「招人喜歡當然可以,」至少證明他的眼光不錯,夜闕君仰了仰頭,髮絲就經夜風的手掠在藍小玉的眼前,那眼瞳中的無光竟然映照出一抹令人覺得甚有旖旎的碧色,他袖修長的指骨已然爬到了藍小玉的頸側,就像在誘哄著什麼,突然抬起的手腕就抵住了她的下巴,反手扣住了她的下頷,無視藍小玉因為這突如其來力道而微有生疼的小表情,「但是引人覬覦可不是個好習慣。」
藍小玉這個小姑娘,似乎總是缺少了一點自知之明,而他向來不吝嗇賜教。
他的眼神專注,看著你的時候就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你一人才是唯一——所以,這種絲毫沒有威懾字眼的語氣就仿佛充滿了威脅。
夜闕君見藍小玉愣在當場不為所動,他的唇角微微一勾,就像月下的疏影落了梅花,「你應該離你朋友遠一點,我以為你很關心他的安全。」他話語輕巧,低低的俯身就像靠在她耳邊私語一般。
藍小玉眼中一頓華彩閃爍,夜闕君的話如同夜裡從身邊輕撫而過的一陣輕煙,居然令她不寒而慄——他說的朋友當然是指李想。
於是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在拿李想的性命約束藍小玉的行為。
「你敢?!」藍小玉憋了半天竟然只憋出了那麼兩個字眼,她抬手就打掉了夜闕君放肆的爪子,揉揉生疼的下巴,「他是我朋友,你有什麼權利限制我的交往?」這和喜歡不喜歡無關,她對夜闕君也並沒有任何的惡意和厭惡,但那不代表這傢伙就可以限制她的自由和拿周圍朋友來威脅。
這要是開了個先例,以後還指不定來個三四五六呢,這這這……草菅人命啊!
夜闕君懶於回答,他直起身唇角一泯,方才落下的梅花就像被定格,然後那種蕭索的意味就突然浸透了整個空間時間,這種感覺,她只在斗夜叉那晚感受過,因為就在藍小玉還沒反應過來時,他手中的那封信連同紙張瞬間碎成了千萬片紙屑,從天而落。
就仿佛一場盛大的雨。
藍小玉頓時震驚,震驚過後心中一塞,夜闕君那傲慢自大的態度已然令她心生猝然的不滿和錯愕。
「你瘋了?!」藍小玉大叫一聲推開她,碎片就像羽毛一樣洋洋灑灑的落在她臉上,再也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藍小玉不心疼一封她已經拒絕的情書,但是對這種自以為是的行為無法理解。
她抬手抓了一把空,這感覺還真是似曾相似,對了,當初她第一次見到夜闕君時也好死不死的被這麼無禮對待,她揮起的手還沒落下,就被對面給拽住了。
手腕凜冽一疼,差點忘記被野貓抓出來的傷,現在的繃帶已然全部鬆開。
夜闕君抬起藍小玉的手腕,臉色依舊沉凝:「這傷從哪來的?」他突然問了句,動手解開那些繃帶,那封碎成了泡沫的情書早已不是什麼威脅和應該在意的東西。
「放手!」藍小玉被剛才他那一出鬧的心情本就不好,所以口氣很是沖,她想要抽回手,可夜闕君握住的力道太大,根本收不回。「你好意思說?這教訓我可真是受用了啊。」她索性冷嘲熱諷起來,現在夜闕君還主動提起雲海寺那事,更是沒什麼好口氣。
「我沒死在常和三藏手上,真是謝天謝地謝媽祖了。」她這口氣堵在心裡沒處發泄,雲海寺的事並不能完全責怪在夜闕君身上,可是他那時候看好戲的態度,說著藍小玉自不量力的表情,再對比最後她差點命喪在常和那老禿驢手上,說不生氣那不可能,所以她將這一部分的責備推脫在了夜闕君身上。
夜闕君很難得,居然沒有表露出任何秋後算賬一樣的姿態,反而緩和下了神情,似乎是不想再和藍小玉這在氣頭上的人槓起來,所以看起來還挺像是對藍小玉那晚遭遇的同情和懊悔
——呸,夜闕君這樣獨斷專行的傢伙會覺得後悔?
那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夜闕君當然、絕對、一定以及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感情,所以藍小玉疑神疑鬼的覺得他還真是有些反常。
「你今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她乾脆開口。
「沒事就不能來找夫人?」夜闕君漫不經心的,跟藍小玉如同吃了火藥一樣的心態截然相反,也同樣沒將她的鬧脾氣放在心上,兀自一副輕煙漫籠的姿態。
看看,多像是藍小玉在無理取鬧。
藍小玉一咬牙硬生生的憋回去這口氣。
被拆開的傷口沒有結痂,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沒,還是剛才被野貓爪開了口子,血跡在夜風裡已經乾涸了一半,夜闕君話語輕悠悠卻低沉了兩分:「看起來你根本沒有學會言勿輕信。」常和三藏就是個好例子。
可藍小玉呢,不管受了多少傷,不管吃了多少虧,似乎在這樣的事情上,她總要保有一份待人的誠懇——夜闕君覺得,這東西叫做,蠢。
蠢的不可救藥——這是他在看到藍小玉的傷口時突然跳進腦中的想法。
「你別總是嘲諷我,」藍小玉聽出來了,夜闕君就沒好好的跟她說幾句話。「我發現你……」
「傷口的藥是誰給你上的?」夜闕君打斷了藍小玉的話,或者說他根本沒在意藍小玉正在說什麼,他若有所思。
「章阿姨啊,我救命恩人。」藍小玉擦擦鼻尖,毫不避諱。
「明天開始,別和她接近。」夜闕君放開藍小玉的手,他直起身不再說話的樣子靜謐的如同沉寂下來的一副山水畫,他的嚴謹和收斂都刻刻意意的描繪出來,你輕易就能看到。
「為什麼?」藍小玉噌的就擋在了夜闕君跟前,她的問話又急切又焦躁,如果說之前她已經有了不滿,那麼現在,她的不滿演變成對夜闕君的自以為是異常憤慨。
所有都似是他在指使,藍小玉你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就好像他是高高在上注視一切,知曉一切的人,然後強迫藍小玉必須聽從意願成為傀儡。
憑什麼。
「你少頤指氣使的,我發現你總是對我身邊的所有人保持懷疑態度,你根本就不相信他們,還是你根本也不相信我?」
夜闕君低下頭別有深意的看了藍小玉一眼,似乎在斟酌出口的話:「那個女人來歷不明。」
「來歷不明?呵,」藍小玉覺得太可笑,「你沒有見過她,你甚至不認識她,是不是我身邊的人對你來說都是來歷不明,都是別有居心,那麼你呢,夜闕君,你才是我身邊最別有居心的吧!」藍小玉心直口快,這話一時間就脫口而出,根本連阻攔克制自己的機會都沒有。
她僵了一下,卻立刻理直氣壯的瞪著夜闕君,她沒有說錯話,也不需要感到抱歉——因為夜闕君才是那個從頭至尾就沒有對她有過任何坦誠的傢伙,這一刻她腦中浮現的竟是章白安的話。
藍小玉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但是今晚的對話卻處處充滿了火藥味,也許不滿早就在心中根植,所有的不坦誠才是點燃一切的導火索。
她按捺了一個晚上的心有不甘似乎終於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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