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皓然彎腰在床邊正擺放著什麼,聽到了我說的話,他說:「凝聚心神不難理解,說白了就是增強自己的意識,不被鬼叫聲迷了心智,在通俗一點,那就是你見到了恐怖的假象,聽到了可怕的聲音,催眠自己見不到聽不到,不受干擾那就沒事了。」
原來沒有多深奧,就這麼簡單呀!
我看向孔招娣,見她捏著符咒閉著眼睛,嘴巴一動一動像是在嘀咕著什麼,我要說的話重新咽了回去,也許她正在催眠自己,還是別打擾她了。
我費勁兒的扭著身子蹭啊蹭,又折騰了一身汗的情況下總算是挪到了床邊,也看清楚連皓然剛才彎著腰忙乎的成果了。
床邊每隔一段距離便放著一面旗子,與在山林里那次擺陣不同的是,旗子彼此間用一條肉眼可見的黑色的線相連,兩個旗子每段的黑線上還掛著一串銅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正好將床不靠著牆的三邊給圍了起來。
彼時,連皓然跳上床,左手拖著一個碟子,右手拿著一根粗頭的毛筆,毛筆蘸在碟子中,提起時鮮紅似血。
他提筆在床頭頂著的那面牆上一筆畫出了一個圖案,畫完坐在床頭抹汗喘息,「妙波,你別看。」
連皓然提醒我不要看,可他還是說晚了,出於好奇心,我已經仰頭看了,只是一眼,紅色的圖案仿佛走出了牆壁在無限擴大,入了我的瞳孔後,我就覺得自己眼睛酸脹,頭眩暈,太陽穴的位置針扎似得跳著疼。
「啊」越來越難受,我忍不住尖叫出聲。
「波波」孔招娣聽到我的聲音睜開了眼睛,符咒往兜里一塞,抓住捆著我的白布條將我從床邊拽到了她身邊,扶住我不停朝著床去撞的腦袋,問連皓然我這是怎麼了。
「她身上陰氣沒有驅除多少,所以我畫的符對她有很大的影響。」連皓然解釋說。
看著我痛苦的樣子,孔招娣彎下身子抱緊我的頭,哭著說:「沒有辦法緩解嗎?」
連皓然搖頭,「驅除陰氣的辦法有三種,第一種是讓給妙波渡過陰氣的鬼自己吸走,第二種是那隻鬼魂飛魄散,第三種便是利用道家之法,但過程是要受一番折騰的,當然,入體的陰氣少就另當別論了。」
知道沒有緩解的法子,孔招娣鬆開我,伸手拽過軟枕,「波波,不要撞頭,來,咬著枕頭,疼了就使勁兒咬。」
我按照孔招娣的話去做,才咬住軟枕的一角,連勝傑便一身狼狽,渾身是傷的從門外閃了進來,提氣跳進了陣法中,喘著粗氣說:「上一次你不是將她重傷了麼,現在怎麼還這麼厲害?」
「我怎麼知道原因?行了,先別管這些,做法,一定要撐到叔叔過來。」連皓然說著,右手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符咒,口中念念有詞。
事關緊急,可連勝傑卻在做法之前瞥了我一眼,眼裡的厭煩就像是鋒利的小刀子朝著我臉上割,「都是你惹的禍,如果陣法不被破壞,我和皓然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當初把我丟到詭異的鎮上時怎麼不嫌棄我?現在嫌我惹事麻煩了,靠,他臉真大。
我心裡不服氣,奈何頭痛難耐,嘴裡咬著軟枕的一角,那一剎,我將軟枕當成了連勝傑,使勁兒咬。
呼~~一陣陰森的寒氣湧進了臥房,屋內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連勝傑,連皓然和孔招娣會覺得寒涼刺骨,可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覺得舒服了很多。
「把那個丫頭給我。」
女鬼嘶吼,強大的聲波將屋內的玻璃器具還有窗戶都震碎了,噼里啪啦的朝著地上落。
連勝傑和連皓然不回應女鬼的叫囂,兩個人分別坐在床尾默默念著咒語,孔招娣嚇得蜷縮在我身邊發抖,女鬼被這般無視火氣更盛。
一連朝著我們這邊沖了數次,每一次都被金黃色的強光形成的壁給反彈回去,她這才懸浮在半空中不再上前,瞪著一雙腥紅的眼睛怒視著我們。
我聽聲尋源,隱隱約約見到了女鬼潰爛不堪還在掉著爛肉的臉,口中不自覺的呢喃:「是你,鬼魈」
鬼魈耳尖聽到了我的聲音,眼睛直勾勾的盯上了我一個人,凝視之際,她猙獰可怕的相貌恢復成了嬌美的容顏,紅艷的唇向上翹,對我露出了誘人的淺笑。
「丫頭,你應了我的事情還沒有辦。」
我什麼時候應下了,那明明就是被逼的好麼。
閉上眼睛,我沒搭理鬼魈,鬼魈卻打開了話匣子,說我在山林里接受了她的幫助,不管當時我知不知情,我們一人一鬼之間便結下了因果,前天晚上又救了我了兩次,如今是我欠了她,她尋我幫忙,我不能拒絕。
鬼魈在山林里幫助過我?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我沒有印象,可鬼魈提出的山林兩個字卻猶如炸雷扔進了平靜的湖裡,瞬間炸起了湖中水。
感受到了四道探究的目光射過來,我抬眸去看,正好對上了連皓然和連勝傑兩個人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妙波這丫頭身上的陰氣是你渡給她的?」
伴隨著低沉渾厚的男性聲音,一道高大健壯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口,那種來自高人的強大氣場從他周身散出來,讓人心安。
「叔叔」連皓然和連勝傑異口同聲喊。
連哲濤聞聲輕點了一下頭,鷹一般銳利的眼睛鎖定鬼魈,「鬼魈,我的問題,你是不敢回答,還是你在撒謊。」
鬼魈『咯咯咯』的怪笑出聲,「為什麼不敢回答?沒錯,她身上的陰氣是我給的,你能將我怎麼樣?」
連哲濤深色的劍眉皺了皺,眼睛微眯,好一會兒都沒有吭聲,像是在斟酌鬼魈的話是真是假。
就在這時候,鬼魈率先沖了過去,尖利的鬼爪朝著連哲濤的胸口戳。
「叔叔小心」連皓然開口提醒,大概是不想給鬼魈可乘之機,他沒動分毫。
連哲濤沒有慌亂,背在身後的手忽然抬起,眼看著鬼魈的鬼爪距離他胸前只剩下了幾公分,他手中的一把銅錢製作的劍直插鬼魈心口。
「啊」悽慘的叫聲從鬼魈口中喊出,一縷一縷的黑氣從心口散著。
鬼魈想逃,連哲濤卻迎面追擊,左手指縫間也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了一個類似於釘子的東西,手高高抬起,將那個東西對著鬼魈的天靈蓋扎了下去。
鬼魈咧著嘴低吼,開始還反抗去攻擊連哲濤,後來她雙目中的狠辣被絕望和不甘替代,漸漸地,她的鬼身的顏色越來越淺,直至消失,連哲濤這才收回了手。
鬼魈魂飛魄散,屋內的溫度驟然升溫,坐在床尾一直撐著的連皓然和連勝傑同時鬆了一口氣。
連哲濤沒去關心兩個侄子,他率先邁步走到床邊,仔細打量著我,看了數秒鐘,他說:「妙波,你身上的陰氣已經散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猛然吸了幾口氣,一股淡淡的燃香味道進入鼻子裡,那種又疼又癢的感覺真的沒有出現,為了保險起見,我又仰頭去看牆壁上畫著的符。
眼睛不酸不脹,頭也不疼,這下子,我才相信自己身上的陰氣是真的沒有了。
「招娣,快,快給我鬆綁。」裹著像個木乃伊,太受罪了。
知道我沒事了,屋子裡排除我,最開心的就是孔招娣,連家叔侄三人稍稍會有些鬱悶,畢竟他們想要抓住那隻一隻被封印的鬼祟,卻是白忙了一場。
孔招娣動作麻利,很快就將裹在我身上的布解開,在我能自由活動之後,她不給我活動筋骨的時間,張開雙臂便將我抱住,「波波,你沒事了。」
「嗯,我們可以回家了。」
說完這句話,我這才意識到找著招娣後竟然沒給她家裡去個電話。
我拍拍孔招娣的後背,「快鬆開我,我得給你家裡打通電話,告訴叔和嬸找到你了。」
嗡嗡嗡~~
我拿出手機,還沒來得及撥號,手機震動的聲音就響了。
看著來電顯示,我手指立刻在屏幕上滑了一下。
電話一接通,李嬸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語氣有些沖,很不好。
「妙波,我家閨女找著了沒有?」
「找到了,她就在我身邊呢。」
「讓她聽電話。」
我將手機遞給孔招娣,她接過手機放到了耳邊,喊了一聲「媽」
母女二人沒說上幾句話,孔招娣將手機還給了我。
「嬸和你說什麼了?」我收起手機,問道。
「沒說什麼,就是說家裡有事情,讓我趕緊回去。」孔招娣擰著眉,可見她媽媽沒有明說的事情讓她心裡很不安。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幾句,然後向連哲濤叔侄三人道別,「連大叔,招娣家裡有事情,我們就先走了。」
「讓皓然開車載你們回旅店拿旅行包,然後再送你們去車站吧。」連哲濤慈眉善目地說著,與制服鬼魈時的神情簡直是兩個極端。
我潛意識裡要拒絕,可想到連哲濤不厚道的因為他自己的猜測就利用我,利用招娣,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改成了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