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越清晰,陳莫就越迷茫。
這不是判斷題,而是一道選擇題,而且還是沒有準確答案的選擇題,陳莫只能憑著直覺去選。絞盡腦汁選出了答案後卻發現,所有的答案似乎都是正確的,又似乎都是錯誤的。
就像是佛經里的真理一樣,看起來很受用,但是真用起來又不知所措。
在這種時候,陳莫表現出了時下所有年輕人特有的氣質,快刀斬亂麻!
「一切都是十三年前開始的,那說明他的年齡應該不會太大。大了不是開天竅的年紀,小了又不足以實現自己腦中所想的事物。初步估計應該在三十五歲左右,應該是一個問題很多的人,而且還是各種奇怪的問題。極有可能是那種拉著和尚問佛法,拉著道士問佛經的人。另外,這個人特別渴望有人能夠解釋自己的能力和思想。不是傳統修行家庭出身,應該是普通家庭。最重要的一點,他特別招人煩,而且還是特別招人排擠的那種,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懂得太多了,而且他懂得東西大多和普通修行人了解的那些相悖。他應該接觸不到太多名的大師,任何跟冥事局有關係的可以剔除,多是找一些在民間德高望眾的修行人。就從這些出事家庭所在的城市尋找這些人!」
陳莫的話語遮蓋住了門外的狂風暴雨,不大的明寶齋已經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所有人都是一樣,全神貫注地做著筆記。
陳莫神情凝重地看著群人說道:「告訴各地的冥事局,一旦發現了可疑人員不要輕舉妄動。他現在已經失去了耐性,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胡姨,一旦有了發現,第一時間通知我。」
胡家仙默默點了點頭,扭頭看著眾人說道:「陳組長說的話,大家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群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胡家仙面色平靜地說道:「很好,那馬上就開始行動,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呼啦……」
剛剛還是人滿為患的明寶齋,眨眼之間就只剩下了陳莫一干人等。
胡家仙並沒有隨著眾人一起離開,而是一臉不確定地看著陳莫說道:「陳莫,你現在的判斷,已經抹殺了大多數人的工作,一旦你的判斷是準確的,那恐怕參於這個案子的成員將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受到處分。」
陳莫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倒希望我的判斷是錯的,最起碼這樣能夠說明,冥事局的人不是一群廢物。如果是對的,那就說明,他們根本沒有繼續在冥事局呆下去的價值。胡姨,我不管冥事局成立的初衷是什麼,但是我敢保證,它現在已經變味了。」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看看石蛋那裡有沒有什麼發現!」胡家仙眉頭輕皺地走出了店門,在關上車門的那一剎那,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明寶齋的招牌上,恍惚之間她發現,陳莫已經成熟到了不再需要她去指點的地步。
陳莫也沒有閒著,留下張忠琪和趙文龍看店後,便是第一時間趕到了那群好心的居士那裡。
如果不是覺離,那麼陳莫恐怕還是會懷疑這群居士的居心。
經覺離查看之後可以確定,對方確實是在超度孤魂野鬼,之所以陳莫布置的破命局和斷命局會成為他們的嫁衣,其根本原因就是他們使用了由黑曜石製成的六寶燈。
這座由六種顏色黑曜石造成的六寶燈,代表了六道。
六層寶燈里分別燃燒著金、木、水、火、土和人這五種不同材質的燃料,以此將亡魂超度到西方極樂世界。
由於黑曜石天生就具有一定的靈性,而且還生來就俱有強吸弱的能力,所以陳莫布置的斷命陣徹底被它六寶燈給吸引了。而燈內所燃燒的六種材料,則是徹底遮斷了破命局銅鏡的鏈接。總體來說,這一切還真是一個巧合。
從以上種種就可以看出來,信佛的人,比較有錢,這座不到二十公分高的燈塔,其價格足以在北京城買一棟像樣的房子。更重要的是,在做法事的時候對佛法研究的高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法器得牛。
很明顯,覺離對這座六寶燈起了興趣。
他雖然不能說話,但是他卻用平板電腦向那些已經年近中年的男男女女講起了佛法。
陳莫等人離開的時候,屋子的主人清閒居士不僅十分熱情地把他們送回了明寶齋,而且還將那六寶燈暫時託付於覺離保管。估計對方把他們送回明寶齋的原因,也是害怕日後沒有地方要回這件天價的佛教持物吧。
風水局沒有用了,繼續在盧家呆著的意義也不大了,陳莫索性把趙長壽和蘇百味也叫了回來。
待眾人齊聚在明寶齋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了。
除了陳莫一臉悠閒地玩著CF、覺離饒有興致地研究著六寶燈之外,其他人皆是眉頭緊皺地思索著什麼。就連張忠琪都安安靜靜地看著眾人發起了呆。
陳莫知道,大家都在等他開口,可是他卻不能開口,因為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再說了,他現在需要的已經不再是思考,而是等著種地消息的傳來。
二十一最大的好處就是信息化,所有的信息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傳遞到想知道的人的面前。
在天亮的時候,胡家仙已經接受到了來自全國各地冥事局的九百多份資料。
九百多份資料通過篩選之後,剩下的不到十個人。
這十個人當中,有六個年紀都在七十歲往上,可以暫時忽略。
剩下的四人當中,有兩人並沒有走遍全地各地,也可以暫時忽略。
最後兩個人的情況和陳莫所說的差不多,所以胡家仙在第一時間就將這兩個人的資料送到了陳莫眼前。
陳莫看到這兩份資料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將那個在港台地區頗具名氣的女人給剔除掉了,他直接就拿著名為何憶苦的資料看了起來。
何憶苦,祖籍河北唐山,1976年7月28日凌晨1點出生,現年三十七歲。
在他出生兩個小時之後,便發生了舉世震驚的唐山大地震。
他的直系親人,皆是在那一天死去。
看到這裡的時候,陳莫的心頭不由就是咯噔一下子。
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比何憶苦更加典型的索命童子命了。
短暫的驚訝過後,陳莫繼續往下看著。
何憶苦最後被送到了石家莊的姥姥家中撫養。
六歲的時候,何憶苦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醫生當時開出的診斷證明是重度抑鬱症。
住院期間,何憶苦的姥姥離世。
九歲的時候,因為舅舅和小姨也相繼去世,舅母和姨夫都停止了為他支付醫藥費,他不得不搬出精神病院,開始了流浪的生涯。
何憶苦的腳步踏遍了全國各地,每到一地,他必然會找一些民間比較出名的大仙或者大師去詢問一些東西。
如果這些大仙或者大師記憶沒有發生問題的話,那麼他提出的問題皆是在圍繞著輪迴二字。雖然不是直白的去說問自己是不是輪迴,但是他提出的問題都包含著這些意思。
他問過的人很多,多達八十餘人。
這八十人恐怕還是少說的,因為估計有很多人都沒有被冥事局找到。
這八十個人掌握的領域很雜,幾乎包含了佛道儒玄冥這五類的所有分支,很多大師對他的評價都是一個異想天開的瘋子。
比如他說可以用測字的方法來檢測風水,又比如他說可以用金剛經來布置陣法,他甚至還說可以利用種植植物來改變星象,總而言之,他所說的皆是那種聽起來就匪夷所思、狗屁不通的東西。
像這種問題,沒有人能夠給出他答案,就算是陳莫也不能,所以他最終的下場就是被人趕走,甚至還有人懷疑他是故意去拆招牌的將其打走。
何憶苦到過的最後一個地方是內蒙,他拜訪了一位在遊牧民族心中德高望眾的傑朗大師。自此之後,何憶苦就徹底從人間蒸發,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人,也沒有人見過他。而傑朗大師也是因為見過何憶苦之後,開始了閉門謝客的靜修生活。
由於傑朗大師是他最後拜訪的人,所以當地冥事局的人特意錄下了與他見面時的情況。
「何憶苦是早上來到我家的,向我行過禮之後他就將這幅畫擺在了我的面前,只說了一句『這是什麼?』」畫面上又黑又瘦的傑朗大師拿出了那副畫。
那是一副畫工十分粗糙的腊筆畫,幼兒園展覽的腊筆畫都要比這副畫好看。
這副在A4紙上畫下來的畫分成了兩部分。
上邊的部分畫得是黑夜,黑色的天空中掛著圓圓的月亮,在白色蠟筆標註出來的月光下面有一群人正在行走。
下邊的部分畫得是白天,白色的天空中掛著金色的太陽,在黃色蠟筆標註出來的陽光下面有一群人正在睡覺。
「晚上的人在動,白天的人在走,這是什麼意思?」冥事局的人員問道。
傑朗大師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指著這副被他視為珍寶的圖畫說道:「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想得越多就越感到迷茫。」
「謝謝大師,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還會再找您。傑朗大師,麻煩你能評價一下對何憶苦的感覺嗎?」
「生不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