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遼原,銅草萋萋,在高風的吹拂下,仿若怒海狂濤般洶湧壯闊,朝著極目盡頭奔騰衝擊!
數個身穿彩繪皮背心的杏仁眼男子,一臉戲謔的搖晃著半像寶劍半似鐮刀的利刃,騎著高頭大馬阻斷小範圍草浪,把一頭落單的白毛雄獅圍了個水泄不通,並發出如狼嚎般的輕浮「嗚嗚」聲宣示著強悍己身。筆硯閣 www.biyange.com
他們的健碩軀體猶如銅鑄,低垂長髯用銀圈環環相扣,並將黑髮編成辮子,渾身散發著無畏與野蠻的氣息。
「吼!」
暴躁的百獸之王咆哮著奮力突圍,但屢屢被馬術精湛,擺弄著靈巧身姿的壯漢們揮動奇形彎刀迫開,它在無處可逃,逞凶未遂下,唯有接受這群蠻人安排的困獸之鬥了。
而它的泄憤對象,只是一個被強行從馬上丟入包圍圈,約莫十歲左右的孩子,他蓄著一根末梢綁有鈴鐺的小短辮,顫慄著以雙手握住彎刀。
面對那齜牙咧嘴,步步進逼的炸毛白獅,孩子哪堪令人窒息的獸王威壓,邊後退邊惶恐叫著:「不,不,父親,我做不到,做不到!」
當他退到蓄著眾人中最長辮子以及鬍鬚,身上塗抹著爪狀彩泥,擁有首領氣質的魁梧男子馬下時,一道恨鐵不成鋼的怒喝霎時盈耳了:「卓戈,你是我拔爾勃之子,一旦手握亞拉克彎刀,就該一往無前,怯懦不應出現在你身上,如果你想成為多斯拉克大草海上的最強卡奧,就必須承受其之重量,成為永不斷發的佼佼者!卡拉薩不容懦夫,你是想死在我的刀下,還是獅口之下!?」
名喚卓戈的孩子聽罷,轉臉看著冷漠的父親,小身板漸漸停止了顫抖,浮現出了決然之色,他意識到自個已無依仗,只有去和猛獸廝殺,方有一線生機!
拔爾勃不明兒子心態的變化,及時遂了他的願,抓緊韁繩,壯碩的身子倏地向右一偏脫離馬鞍,緊貼於駿馬的右側,以踩在馬蹬上的右腳作為承受最多身體重量的支撐點,而後將握在右手中的銀柄長鞭重重抽在了兒子背上!
卓戈被劇痛洪力推動,不受控的打著踉蹌奔向了凶獸。
白獅原本怵於拔爾勃方才阻它時顯露的致命霸道,只能停下蠢蠢欲動,但此時對它來說毫無威懾力的卓戈離開了保護傘,嗜血的欲望可以完全釋放了。
雙方間距不遠,雄獅撒開四條勁腿助跑了一段,而後張開血盆大口一躍而起,欲將那弱小的人類壓在身下,咬斷他的脖子,結束他的生命!
就在這個當口,拔爾勃快速取下背負的巨大雙弧骨弓,從箭囊中拿出一支雕刻著泣血人臉,灰白如骨的箭矢搭於弦上,瞄準了猛獸的眉心要害處。
雖然他對兒子很苛刻冷酷,但卓戈終歸是他的兒子。
但被拔苗助長,跌倒在地的卓戈不知,只覺心絞痛,認為那是父親阻止他再次後退的手段。
更大的威脅是狂獅,不容多想,卓戈趕緊轉頭立身全心備戰了。
呼呼的勁風聲,族人的慫恿聲灌耳不聞,他只聽到心臟輸送熱血的砰砰聲!
猙獰的獅口在瞳孔中迅速放大,噴出的濕熱腥氣已然洗面,在這生死一刻,卓戈已來不及害怕。
一如父親向他演示過數遍以霸制霸為綱要的屠獅刀法,卓戈調動全身力氣將之聚於雙臂,高高揚起了對他來說很重的彎刀,看準雄獅的脖子,狠狠從右到左,由上至下的劃出了一道銀弧。
當他被雄獅撲倒,脫手彎刀重重插入厚實的黑土壤中時,「滋滋滋!」一道紅柱照面激射而來,噴了他一臉!
處於彌留的白獅雖然將利齒擱在了卓戈脖頸上,但咬合力幾無,對他來說傷害甚微,只磨出了幾道血痕。
不待雄獅咽氣,經過獸王之血洗禮,鬥志得到升華的卓戈發勁推開它站起身來,昂起小下巴,一臉傲然的看向父親,挑釁之意乍現。
目光交匯,拔爾勃卻浮現出了欣慰的笑容,緩緩放鬆了緊繃的弓弦,卓戈看不見的心弦也隨之鬆懈下來了。
痛恨父親的無情,但多斯拉克人心性本就如此,「哼!」卓戈怒哼一聲,拔起彎刀,繼續去完成被迫提前舉行的成人禮。
待他將駭人獅皮套在身上,預示著他僅僅十歲就已成年,這是他的第一份成人禮物。
獅首正好形成兜帽,遮住了凸顯弱小的短辮,獅皮則成了天然披風,從肩頭垂下腳跟,教他看起來威風凜凜!
一刀屠獅的快感蘊釀出一股王霸之氣從卓戈心底油然而生,他張開雙臂,仰面朝天,準備迎接屬於他的榮耀時刻。
就在此時,他驚見低低的東方天際竟然有一顆紅色彗星在緩緩划行,那是血的紅色,火的紅色,還拖著一條似龍尾般的長焰!
當他正欲將這奇異天象分享給族人時,令他感到極度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父親以及族人,還有他們月夸下的馬匹,竟然突兀的被熊熊詭焰包裹了,猶如來自地獄的暗夜使者!!
這突來的變故令卓戈呆立當場,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這只是前奏,很快銅草不堪高溫炙烤燃燒起來,向外蔓延開去,快速發展成了燎原火勢,濕重的草海漸漸乾枯,只留下黑色餘燼!
而融入濃煙的水蒸氣在勁風引導衍化下,豁然形成了一股龍形暴風,並吸收雜物不斷壯大,蘊釀出雷電之力,直至狂暴到能將一座山脈如枯葉般吹倒湮滅!!!
眼看巨型暴風有席捲而來的趨勢,這危機絕非人力所能抗,卓戈激起了比先前更強烈的求生欲。
他想逃,但四面八方都已被無情烈焰團團圍住,生路已斷絕!
就在他焦躁彷徨之際,被詭焰焚燒得已面目全非的父親開口發聲了。
他說的話,卓戈只聽清了前幾句:「等太陽從西邊升起,在東邊落下,等海水乾枯,山脈像枯葉一樣隨風吹落,等蘊育中的嬰兒再次胎動,王者將魁醒!」
後面說什麼?
卓戈沒聽清,只依稀分辨出了寥寥七個字:「孩子,龍,魔,心樹,湖。」
拔爾勃閉上已無皮肉遮掩,只余雪白牙齒的嘴,對著兒子露出了一抹溫馨模糊的「森然」笑容,將身上的銀柄長鞭,骨弓以及箭矢扔向兒子,而後駕著炎馬騰越而起,疾奔向了高空,仿若太陽般熠熠發光,最終降落在了更遙遠的東方!
卓戈下意識的接住了弓與箭,拾起馬鞭,來不及悲傷,以最快速度奔向了父親為他讓出的生路。
就在他穿過火牆之際,卻莫名的一步踏空,仿若墜入了深淵中!
......
「砰砰砰!呀!好疼!」
秦朗的心臟狂奔亂跳,痛叫著從夢境中驚醒,發現自己以背面深深的嵌入了紅沙中,鑽進鼻孔的是濃濃香油味以及煙味,天際有一顆火色彗星清掃夜空,四方依舊是熊熊烈焰!
令他更覺悚然的是,縈繞於耳不只是嗶啪作響的木柴爆裂聲,還有從附近傳來的嚎啕女聲,尖細高亢,悽厲至極!
如此詭異,秦朗掙扎著想站起來,但他做不到,根本提不起幾絲力氣,身體就像散架般難受。
此時能微微挪動頭部觀望四周情況,尋找淒聲之源,已是極限了。
他沒見到人影,只看到右邊大約兩米處是一個用灌木,樹幹,枝椏等易燃物堆築而成的高台,其餘遠一些的方位亦是由這些易燃物作引形成的火焰圈。
秦朗根據自身情況,還有嵌入沙土的深度,意識到自己絕對是從高台上掉落下來的,而香油味來自己身,以及燃物。
只是讓他驚恐加倍的是一直被頑疾折磨的孱弱身板,竟然變成了堪比健美先生般長碩!
而且胸口有道又灰又紅,十分猙獰的疤痕斜眼可見!
秦朗懵了,腦袋在嗡嗡作響。
自己身患不治之症脊髓小腦變性症,身體機能退化到快不能自理了,家人和醫生除了讓自己呆在醫院病床上捧捧手機,還能弄哪去?
最近迷上了由史詩奇幻小說冰與火之歌改編的大熱電視劇權利的遊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不知不覺中睡去,做出偏離劇情如幻似真的夢也就罷了,怎麼還來到這嚴重脫離現代文明的場景中了!?
甚至還變了個樣!?
穿著造型簡直和夢裡的多斯拉克人幾近無異!
夢裡自己就像是那個幼年卓戈,連心理活動都活靈活現,如同親身經歷過一般!
而且一踏空,就真的摔下來了,違和感很足,不過有點契合!
但秦朗不認為現在還處於夢鄉中,因為這令人抓狂,被熱氣熏得無比真切的皮膚辣痛感,哪是夢境能給予的?
有哀嚎,就說明有人,他想呼救,不過喉嚨乾澀刺痛,根本發不出一絲聲音。
臥於如此高溫牢籠中,連汗都沒泌出來一滴,可想這具陌生的身體缺水缺到何種地步了!
紅沙鬆軟,刨出個深坑能避免高溫灼體,手不能動無法。
任秦朗絞盡腦汁,依舊無計可施,只能躺著等死,冀望奇蹟出現了。
募地,火牆外傳來了一陣焦急的男子吼聲:「女王陛下,逝者已逝,你為何那麼傻?臭女人你給我回來!給我回來啊!」
這近乎咒罵的呼喊聲以及夢境裡的蠻人所說,是兩種不同的語言,與秦朗所知的地球語言都不一樣,不過他就是聽得懂,猶如母語。
有活人就有生機,但他張口無言,只能含恨錯過。
不過秦朗很快又升起了希望,他的眸里出現了一個身材嬌小玲瓏,精緻的西方面孔上嵌著一雙如同紫羅蘭般瞳色的大眼,皮膚白皙如雪的絕色女子。
只見那美得不像話的女子猶如鳳凰浴火般穿過焰牆,懷中還抱著三顆顏色妖異的橢圓石頭,隨著她的出現,狂風驟起,火借風勢漲得越來越旺了!
她開放如原始人,因為她的衣裳和銀金色頭髮快被火焰焚燒殆盡了。
秦朗驚得連心都差點提到了嗓子眼:「這絕對不是拍戲現場,畢竟哪個演員敢這麼玩命!」
看著看著,秦朗發現了神奇之處,那女子除了毛髮,其他部位竟烈火不侵!
但他無暇深思,只顧睜圓眼睛,臉上寫滿期待,嘴巴大開,勃發出來自生命的無聲吶喊。
太過顯眼,女子也發現了他,然後整個人怔住了,靜默了幾息後,一臉驚詫的奔向了他。
臨近,她雙膝一跪,將奇異石頭鬆開,展開雙手,把秦朗緊緊攬入了懷中,吞吞吐吐的淒聲道:「嗚,我的日和星,你怎麼掉下來了?你不是被我......?怎,怎麼又睜開了眼?但睜眼了又如何,你已不是你了。」
被絕色尤物強抱,秦朗卻生不出一絲褻瀆之意,只覺被她摟得快窒息了!
只有頭能動,難受至極的秦朗,張嘴咬在了她的肩頭上,妄以這粗暴的唯一方法迫她放開自己。
可是女子非但沒放開,反而摟得更緊了,還神經質的喃喃念叨起來:「卓戈,我的血是真龍之血,能抵禦火焰的侵蝕,讓你奔馳在夜晚的國度不受紅星之火焚灼,嗚嗚,但你答應過我,要帶著我橫渡黑色鹹水,登陸維斯特洛,把七大王國,還有鐵王座當作禮物送給我們的兒子!嗚嗚,我們的兒子雷戈等不及你兌現諾言,已經去找你了,嗚嗚......」
秦朗覺得她這語氣好像把睜著眼的自己當作活死人了,而且語句中滿是權游台詞,還叫自己卓戈?
「難道?」
秦朗靈光一閃,結合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有了一個八九不離十的猜測。
不過此時很要命,要先逼開這瘋女人才行,於是他加大了牙齒咬合的力度,這麼一來,讓他嘗到了咸腥。
口感極差,但秦朗渴壞了,對這仿若注入了魔力的熱燙汁液愛不忍釋,全力吸吮起來。
隨著汁液入腹,經過胃蠕消化蔓延至全身,他驚覺炙熱的灼膚火氣竟然被一寸寸阻隔了,奇妙無比!
而且力氣漲了不少,肺部有了活力,就算被緊抱,呼吸也暢通了許多。
隨著生命源泉被大量吸走,女子的哭泣聲越發虛弱,終於發出了不適的深深痛哼聲:「嘶......」
秦朗的迷醉就此被點醒,令三觀很正的他佯佯鬆開了嘴,並下意識的試問了一聲:「你,你不會是那個龍石島公主,風暴降生丹妮莉絲吧?」
辣喉得到滋潤,他的聲音可以外放了。
女子一聽,顫慄的身子霎時抖得更厲害了,激動萬分的答道:「馬神啊!我的日和星,你終於認得我了,你的靈魂從夜晚的國度回來了!是的,我是你的月亮,你的卡麗熙!」
秦朗也跟著顫抖起來,喃聲罵道:「特,特麼的,我不會真的魂穿了吧!?」
女子疑惑道:「魂穿?」
就在秦朗準備刨根問底時,「吱嘎!」狂風將早就搖搖欲墜的火台吹垮了!
電光石火間,他本能的反抱女子就勢一壓,很傻很man的將她保護了起來。
「轟隆!」,二人以及三顆石蛋被通紅或半焦的燃物掩埋了!
還好只被細物壓身,對秦朗傷害不大,而且他不感炙燙,只覺壓抑,
但他本就亂得像漿糊的腦子被這麼一下,意識變得更恍惚了,一個個從未經歷過,不過好像屬於他的記憶片段,仿若洪流般湧進了他的腦海!
全是關於夢中那個小卓戈的傳奇成長過程!
這難以言喻的暈眩感,令秦朗的雙眼閉得更緊了。
他在朦朧中除了感應到身下越發有力的心跳外,還隱約聽到了似蛋殼破裂的滲人「咔咔」聲!
不知過了多久,火燼終於熄滅,寒涼襲來,秦朗被一陣「沙沙」的踩地聲驚醒,睜開了不再迷茫的雙目,放開身下的女子,以手撐地奮勁立起身來。
身上的柴灰簌簌落下,他搖搖晃晃的斜眸看了眼垂掛在肩頭,形似蜥蜴,長著一對蝙蝠翼,眼似岩漿池,鱗片如墨雲般漆黑,上面血跡濕滑,黑紅相間的怪物。
目光下移,緩緩起身的尤物懷中,同樣抱著兩隻與他肩頭形貌相似,一隻灰白和金黃相間,一隻青銅與碧綠交雜的怪物。
對此,秦朗並不害怕,因為肩頭的怪物對他有種親昵感。
但他知道自己能與這怪物生出血脈相連的感覺,是得益於身邊的尤物。
秦朗放眼隨處一看,儘是焦黑的木炭和灰燼,以及一些燒焦的骨頭。
而腳步聲則是由一個長得虎背熊腰,手臂和胸膛上生滿粗厚的黑毛,算不上俊美的禿頂中年男子發出的,此時他已頓步,臉上滿是驚訝!
在他的身後,三個手持武器的青壯引領著一群老弱婦孺緩緩而至,表情與他無異。
禿頂男率先單膝跪下,三個青壯上前,依次將手中的鍍金彎刀,銀柄長鞭,烏黑髮亮的雙弧骨弓,灰白箭矢,恭敬的放在了秦朗腳邊。
而後他們一個接一個的跪下,臉上掛著深深的崇敬之意,鏗鏘有力的喊起來:「吾血之血,吾血之血!......」
融合了卓戈記憶的秦朗坦然接受了這等尊崇,俯視眾人,細不可聞的喃喃低語道:「前世如塵已埋葬,我應活在當下,從此再無秦朗之名。」
說到這裡,一股上位者的霸氣直衝腦海,他握緊拳頭,鼓起臂肌胸肌,應勢咆哮起來。
「我是不焚者!馬背上的不敗王者!多斯拉克大草海上的最強卡奧!龍之父卓戈!冰與火世界,我來了!!」
丹妮莉絲聽罷微微猶豫下,把即將到嘴的豪邁宣言強行咽下了肚子,看著懷中滾燙硌手的怪物,甜甜的笑了。
三隻怪物似被卓戈的豪情感染,紛紛展開半透明的翅膀,不竭的拍打二人以及空氣,從口鼻噴薄出縷縷白煙,並發出了「嘶嘶,嘎嘎......」的尖銳厲嘯聲,以此宣告它們已來到了世間!!
讀之閣,讀之閣精彩!
(www.玉ed玉e.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