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心針!」
「所有人後退,插電!」
喬心夢靠在病房門口,順著牆壁滑下身體,裡面還在搶救,完全可以聽見醫生清晰的指令,每個人的額頭都滲著細密的汗珠。
喬天行的病服敞開著,瘦弱的身體因為不斷的點擊,起伏,落下,撞在床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再也聽不見了,也感覺不到任何痛覺,蒼白的雙頰漸轉成青色,眼眶也深深地凹陷下去。
剛才喬心夢進來的時候,抱著他的身體搖晃著,哭了有幾分鐘,可是都沒有反應……
其實,是隱約可以聽見的,後面喬心夢被醫生護士拉到邊上,然後繼續施加搶救。
「對不起。」喬心夢起身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裡面的情況,手貼在門上,低頭控制不住地啜泣。
最近她來看望他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如果今天中午她陪著喬天行身邊,也許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可如今,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的一位親人也要失去了。
而不遠處值班休息室,誰也沒有看到的是,有名護士打開門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況,見已經有人提著箱子上來做腦死亡的心電圖時,就知道那個叫喬天行的病人肯定是沒救了。
護士關上門,一邊換衣服,一邊取出手機撥了串電話出去。
「餵。」電話那端傳來一道清甜的女聲。
「事情已經辦妥了,他死了,你的錢怎麼還沒有到賬?」護士的語氣聽起來是十分緊張,她將護士服掛在牆上,時刻觀察著周圍有沒有別人。
「急什麼,不用你說,我剛才已經得到最新消息了,的確,你做得很好,五百萬馬上就打到你的卡里,掛斷電話後,就可以查收到了。」電話那端的女聲聽起來很甜美,可護士知道,對方是個蛇蠍心腸的人。
「好,那我掛了。」護士摁掉手機,鎮定自若地打開門走出去,同時登陸網銀查詢款項。
路上遇到相熟的同事,還朝她打個了招呼。
「小方,換班了嗎?」對方笑眯眯的說。
「是啊。」小方眯起眼睛點了點頭,走到外面去,踏進電梯的那一刻,手機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後面好幾個零。
小方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默默數了一遍後,將手機摁滅放入兜里,一直走到太陽底下,心跳都沒有平靜下來,嘴角也難以掩飾地露出上揚的弧度。
……
兩天前。
五星級飯店包廂內。
小方坐在圓桌的這一端,看著面前緩緩推過來的支票。
對面坐著一個面容姣好美麗的女子,精緻的下巴,雙眸被黑色的蛤蟆墨鏡遮住了,她穿著黑色的風衣,拉上去的時候,就能遮住半張面孔。
「怎麼樣,考慮一下?」對面女子勾起嘴角,聲音裡帶著誘惑。
小方一直都是普通的工薪階級,月薪頂多七八千,從來沒見過數目這麼大的支票,一百萬,估計她在醫院當一輩子的護士,都沒辦法拿到這麼多錢。
「事成之後,再付你五百萬,直接打到卡上。」女子輕笑著說,「加上這一百萬,總共就是六百萬了,夠你買套房,還能過上大半輩子富足的生活。」
「如果被查出來怎麼辦?」小方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她是個謹慎的人,知道這種事情,就跟殺人犯罪沒什麼兩樣,雖然那個人活著也沒什麼意義……
可終究是條人命。
「如果你被查出來了,頂多就算醫療事故,醫院會賠錢,你在牢房裡蹲兩年出來,還能繼續做別的事情,怕什麼,何況他本來就是半死不活的人了,放心,家屬應該也不會找你麻煩。」
小方猶豫了,她說得對,被查出來,頂多算了醫療事故,不過,為了保險起見……
「我這兩天遞交辭職信,事成之後,你把錢打到我卡里,我離開醫院後就去國外住段時間,躲避一下,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你沒必要這麼緊張。」對面的女子輕嗤了一下,見她已經折好支票收下後,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過隨便你了,我只要驗收成果,記得,別讓我失望。」
說著,對面的女子又遞過來一串號碼,「按照這上面的方式聯繫我。」
「好,我會儘快給你消息的。」小方收好號碼,點頭保證。
作為喬天行的特別看護,她有很多機會下手,如果偽裝一個簡單的醫療事故,就能讓拿到六百萬的酬勞……
她還是願意冒險一試的。
於是,就在今天早上,小方給喬天行配藥的時候,趁沒人注意,從口袋裡取出一支可以導致心臟衰落的藥,注射在他的靜脈滴注藥物里。
這樣,上午打吊針,換到這一瓶藥時,喬天行原本就有心臟病,在藥物作用下,便會導致心臟驟停,最後迅速死亡。
做完這一切後,小方避開攝像頭,將那支空藥塞回口袋,將喬天行的藥擺好,然後繼續淡定自如地配下一個病人的藥。
事情如她所料,進行得很成功,藥水也打完丟棄了,估計再查也找不出什麼東西,何況一個本來就半死不活的人,哪怕突然去世,也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小方走在街上,回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將口袋裡那支空藥品取出來,丟在街邊的綠色垃圾桶內,隨即裹緊外套,混入了大街的人流中,再也尋不到了。
……
傍晚,病房內。
窗外的天空已經漸漸暗了下去,街燈漸次亮起,房間裡昏暗陰沉,氣氛壓抑得令人忍不住想哭。
喬心夢蹲在地上,守在那具被白布遮掩的屍體,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開心的,難過的,父親對她有過的關心,冷漠,全部都一起湧上了心頭。
「喬小姐,我們無能為力了。」結束搶救的時候,醫生對她說了這麼一句話,接著轉身了離開,留下護士處理混亂的搶救現場。
如今,便只剩下這樣的畫面。
喬心夢怔怔地在地上蹲了很久,直到兩腿發麻,她也沒想出該怎麼辦,就連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都離開她了,她只剩下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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