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是在人群里,蕭昱還是一眼就鎖定了那個抱著胡餅啃,另一隻手抓著很多羊肉串穿著青衣的少女。墨子閣 m.mozige.com
目光深沉如有實質。
君臨似乎是察覺到了,一回頭,整個人愣住了,還尷尬的維持著一手抱好幾張胡餅,另一隻手拿著幾十串羊肉串,嘴巴里還塞滿了一串羊肉的姿勢。
蕭昱身旁的許美人盯著賣羊肉串的,撒嬌道:「皇上,人家也想吃肉串嘛,我們買一點好不好呀~」
蕭昱楞在那裡,看著君臨,如同大夢中。
沒有任何話語,只是盯著君臨。
雨夜訣別的話語,他失魂落魄的離開。
而她冷漠的眼神……
一切恍如在昨日。
茫茫人海,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的概率太低了。
許美人也看到君臨了,可她不認識,便問身邊的小太監,「她是誰?」
小太監見到君臨的時候就嚇得六神無主,結結巴巴道:「慕容凰,前太子的側妃……」
慕容凰?
慕容凰!!!!
這個名字太熟悉了。
許美人早就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
雖然君臨已經不再東晉,但是東晉到處都有君臨,哦,不,慕容凰的傳說。
什麼前太子的側妃,什么女扮男裝與太子在王府幽會,又什麼吊著太子的同時還暗搓搓吊著會稽王。
對的,當初的會稽王就是如今的東晉國主蕭昱。
作為蕭昱的枕邊人,許美人自然知道的更多,蕭昱隨身攜帶的黑木手串就是當年這個慕容凰丟棄的,更有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聞,傳聞當年先太子蕭澤死了,蕭昱得勢派人團團圍住太子府,為的就是這位太子側妃慕容凰。
所以說,蕭昱和這位慕容凰兩人之間的事情許美人雖然不知道,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點。
許美人看到了君臨,心道:果然是個禍水啊!
君臨愣了一會兒,看到蕭昱,反應過來,微微一笑,像是一隻小狐狸一般笑的狡黠,立刻抱緊胡餅和肉串拔腿就跑,剛跑了一步,賣肉串的道:「姑娘你買的三十根肉串烤好了!您拿好哦!」
君臨猶豫一下,又停下來,接過那三十串肉串然後再次拔腿就跑。
「等一下,臨兒……」蕭昱扔下許美人,撥開眾人想要拉住君臨,不料只抓到了兩張胡餅。
許美人臉色煞白,小太監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什麼人啊!皇上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買那麼多胡餅就算了,買了那麼多串羊肉串也就算了,居然還又買了三十串!
吃那麼多不怕發胖嗎?
哼,穿的也不好看!
頭髮也扎的不好看。
蕭昱咬了一口胡餅,心道:那麼久沒見,還是那個樣子啊。
不,以前她愛穿紅色,頭髮也簡單的束著,像是男孩子,今日倒是穿著一襲青衣,頭髮也有女兒家的韻味,就是這行為舉止,還是和往日一眼,為何要走,只是想與你說說話啊。
蕭昱把另一張胡餅給許美人。
許美人接過,咬了一口胡餅,心中罵道:呸,難吃死了!呸呸呸!那個什麼慕容凰的口味真差!
蕭昱低聲對小太監道:「告訴守城的大人,留意一下近日進城的人。」
「是!」
說罷,蕭昱便又和許美人手牽著手,在建康城的街道上閒逛,兩人恩恩愛愛,如膠似漆,蕭昱時而拿起撥浪鼓,時而撫摸許美人顯懷的肚子,跟她肚子裡的孩子說話。
兩人一路言笑晏晏。
蕭道福只是個小孩子,看到小攤買的竹蜻蜓就走不到路了,撒嬌要求茹妃給她買。
茹妃問了一下價格猶豫了。
她不想買。
蕭道福抓著竹蜻蜓不撒手。
茹妃急了,叫她鬆手,她不鬆手。
小攤主看道福可愛,便把竹蜻蜓送給道福了。
路上,道福拿著竹蜻蜓,高高興興的,像是拿著世上最珍貴的奇珍異寶一般。
而茹妃一路訓斥道福,說她不該如此。
忽然,茹妃不說話了。
順著茹妃的眼神望過去,被茹妃牽著的蕭道福遠遠的望見了她的父親拉著一個漂亮女人的手說說笑笑,好不開心。
她小,她不知道那個漂亮女人的肚子為什麼是鼓的,也不知道蕭昱為何對那個女人笑。
她只知道,她見到了他的爹!
道福高興的說:「娘啊,娘啊,你看,是父王,是父王……」
她一邊說一邊高興的沖向蕭昱,連她最愛的竹蜻蜓都不要了,可沒跑幾步就被茹妃抓住了。
道福哭著說:「那是父王啊,父王啊,我好想他,他一直都不來找我!娘,娘,你別拉著我,再拉著我,父王就要走了!」
道福一邊說一邊焦急的看向蕭昱,果然要走遠了,她一個著急,居然摔倒了,可蕭昱要走遠了,她顧不得爬起來,她一個著急了,大叫起來:「父王……」
可沒能叫出來,因為茹妃跪在她旁邊緊緊的捂著她的嘴。
「不要叫,不要叫!」
竹子編的竹蜻蜓被路上的新人踩碎,蕭昱也和那個漂亮女人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道福忍不住哭了起來,竹蜻蜓沒了,父王也不要她了。
到底是為什麼啊?
明明以前父王那麼喜歡她,會抱著她給她講故事,會買好吃的給她,怎麼突然就不喜歡她了,到底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以前對她萬般寵愛有求必應的父王會有一天突然不再對她笑了,會冷冷的訓斥她,再也不理她再也不看她了呢?
道福大哭起來。
茹妃也跪在地上抱著她大哭。
突然,道福不哭了。
因為有個人遞給她兩個竹蜻蜓。
茹妃自覺失態,連忙擦乾眼淚看過去,驚訝道:「慕容,不,君臨姑娘。」
君臨把手裡的大肉串子和胡餅遞給道福小郡主,然後抱起小郡主,對茹妃微微一笑,道:「好巧啊,柳姑娘。」
「柳姑娘?罷了罷了,看來你是知道了。」茹妃站起來,淡淡道。
道福吃吃喝喝,累了就趴在君臨身上睡著了。
等道福睡著,君臨才道:「你們住哪?我把你們送回去吧。」
「好,那就多謝了。」茹妃點點頭,猶豫一會兒,又問:「聽說太子沒有死,他可好?」
君臨警鈴乍起,道:「很好,他很好,他天天在我耳邊說太愛我,天天都說,我都煩死了。還總是對我笑,總是粘著我,哎,真煩。」
茹妃笑了一下,也不知信沒信。
君臨嘆息一聲,道:「如果沒有當日,你也不會……」
如果當日你壽辰,你沒想著勾搭澤兄的話,也不會失寵啊……
可這種事情,不適合這時候說,自知失言的君臨便捂住嘴巴。
茹妃緩緩道:「無論有沒有那日,我都註定失寵。」
君臨疑惑的嗯了一聲。
「再說了,他三心二意,擁有那麼多美人,我憑什麼要為他守身如玉。這一生,我對不起很多人,可唯獨沒有對不起他。我啊,最對不起的就是教主了。」茹妃嘆了口氣。
君臨道:「這倒也是,你睡了他又溜了,溜了就溜了,還帶球跑,你都不知道這小子一直對道福充滿了愧疚感。」
茹妃神色很淡,「不,道福跟他沒有一點關係。我都說了,我對不起所有人,但是我唯獨沒有對不起蕭昱,道福是蕭昱的女兒。」
君臨倒抽一口涼氣。
心心念念著道福閨女的王蘭之要是知道這不是他的女兒,他該怎麼辦啊?
茹妃眼中似乎有點濕潤,道:「當日,我逗他的。我們只是和衣而睡,我與他,至始至終,什麼都沒有,我刺殺他失敗之後,他抓我回來,我當時已經懷了蕭昱的孩子,但是他要殺我,我只能說,這是他的孩子。他信了。於是,我活了。」
君臨一時語塞。
不知道該責備誰好。
柳翠嗎?不,當時只是毒公子要殺她,她迫不得已騙了毒公子而已。
「可你後來也沒有告訴他。」君臨道。
茹妃道:「是啊,還記得那次,道福走散了,是他抱著道福的嗎?他那種安靜而幸福的表情從未有過,我就不想告訴他了。」
君臨嘆了口氣,不說話。
「我不怨他,我對不起他,無論有沒有那日,我都註定失寵。當日我壽辰過後,他便派人告訴蕭昱,道福是他的女兒,我百口莫辯。我的失寵其實與太子無關,以後也請你好好對待太子。」茹妃目光複雜的看向君臨。
君臨點了點頭。
來到柳翠居住的地方,君臨有點驚訝,有點寒酸啊。
早就猜到柳翠會有點落魄,可沒想到會落魄成這個樣子。
君臨摸了摸全身上下,道:「來,初次見面,也沒給道福準備見面禮,這個就給道福了。」
說罷,君臨便把道福放下來,給她手裡塞了自己的錢包。
茹妃不肯收,君臨執意給。
爭執間,就發現小院被人圍住了。
君臨立刻翻身上前,手拔出鬼月劍,護在茹妃和道福面前,冷冷看著來人。
以前的鬼月劍已經在仙蹤林報廢,但是君臨又找了一個鐵鋪打了一把新的鬼月劍。
鬼月劍只是名頭響一點,本質上還是普通的鐵劍,只是花紋繁瑣一點,所以鐵匠收費高一點……
來人讓出一條路,蕭昱走了過來。
君臨疑惑,問:「你發現我了,你在跟蹤我?」
蕭昱臉色不是很好看,卻也竭力保持著平靜,「那又如何?」
「有事衝著我來,先讓她們走,不管怎麼說,不管你信不信,道福都是你女兒,虎毒不食女。」君臨道。
蕭昱沒有答應君臨,也沒有拒絕君臨,只是問:「蕭澤呢?」
「嗯?」君臨有一絲驚訝,問:「你怎麼不按套路來?」
「什麼套路?」蕭昱倒是好奇。
「就是你先抓到我,然後許我皇后之位,軟硬兼施,逼我當你們東晉皇后,我誓死不從,但是無奈反抗不了,結果大婚之日,澤兄帶人來救我,你賠了夫人又折兵什麼的,這才是正常套路啊!」君臨摸著下巴,一本正經道。
蕭昱立刻皺了眉:「你對我無意,我又何必呢?我就算許你皇后之位,你就能立刻與蕭澤劃清界限嗎?你又不是貪生怕死愛慕虛榮的人。」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你許我皇后之位,我就立刻與你侄兒劃清界限,其實我真的是貪生怕死愛慕虛榮之人。你都不知道自打我當不成前涼公主,過了多少苦日子,吃了多少苦,沒錢寸步難行,因為沒錢我受盡了多少人的白眼,慢慢的,我終於變成這種愛慕虛榮的人了。」君臨越說越感慨。
蕭昱大怒,「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調戲我!」
「我特麼什麼時候想調戲你了,我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君臨冷聲道,「好的好的,不扯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問你,澤兄何曾對不住你過,你倒好,非要斬盡殺絕。」
「不是我想斬盡殺絕,如果我們只是普通的富貴人家,我又豈會這樣,可我如今不是普通人,他更不是普通人,他,我不能留。留了,江山不穩,又會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啊。」蕭昱無奈道。
君臨譏笑,道:「你當年奪位的時候殺了多少人,那時候怎麼沒說會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呢?現在怎麼一副悲天憫人的做派?」
「罷了,我說不過你,今日你若不說出蕭澤所在,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住口住口,我們之前一清二白,別瞎說,什麼舊情,平白污人清白!」君臨一邊說一邊笑眯眯的,接而又笑道:「皇叔啊,我覺得你還真是對我孽根深種啊!都這個時候了,皇叔你不想著國家大事,還想著隻身一人來見我一面。如此深情,我真是唏噓萬分啊!」
「住口!」蕭昱怒不可揭,冷聲道:「如今,這裡已經被朕的精兵包圍了,你插翅難逃,還呈口舌之快!」
君臨道:「皇叔,我們鬼谷弟子千里之外取敵將首級不在話下,你自己跑出來,不怕我挾天子以令諸侯諸侯麼?」
蕭昱一怔。
「是你太小看我了,還是你太高估你手下的精兵了,你有想過,剛才在街上為什麼能看到我嗎?不是你看到了我,是我讓你看到我了。從我抱著胡餅啃著羊肉串,到你發現我,跟蹤我,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我們的激an計?」君臨保持著她的傲慢和不屑,冷冷的扯了扯她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