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二姐!我的襪子在哪裡!」隨著鬧鈴響起,一個尖細的女聲在突然在響起,聲音,壓過了鬧鈴,把剛剛睡著的牛萌萌,吵得迷糊睜開了雙眼,然後,好像經歷整一個世紀的時間,在宇宙里遊蕩了一圈之後,又重新倒了回去。
丹宜尖叫完之後,又睡了過去。
幸虧她足夠了解自己,不只設置了一個鬧鈴。
十分鐘後,整個房間,同時有十個鬧鐘突然彈跳著鈴鈴鈴的響了起來,把丹宜和牛萌萌都從夢中驚醒,本能的彈了起來。
丹宜一連串的完了完了,光著腳跑進了衛生間裡。很快,裡面傳出水流聲,嘩嘩啦啦的,沖了大約五分鐘,再跑出來時,牛萌萌已經半閉著眼睛,在地上幫她找到了襪子,扔到了她的腳邊,然後,又半閉著眼睛,重新爬回到自己的沙發里。
丹宜把頭髮吹乾,換上新衣服,隨便化了一個淡妝,然後,穿上襪子塞進皮鞋,正準備出門,突然想起什麼,扭頭問牛萌萌:「二姐,你不上班?」
牛萌萌在沙發里揮揮手,嗯哼一聲,又睡了過去。
丹宜無奈的撇了撇嘴,關門去上班了。
牛萌萌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前一天晚上,同事生日,請大家去唱k。牛萌萌好酒量,大家都逗她喝酒,她啤酒跟水似的,喝個不停,最後徹底醉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
下午的陽光,斜斜的曬進了屋子裡。牛萌萌半睜著眼睛,看著陽光曬在陽台上,映著恍惚的光暈,恍恍惚惚,有種剛醉時的騰雲駕霧的感覺。
牛萌萌突然嘿嘿的笑了兩聲,原來,宿醉之後,人的感覺還不錯。
一年前,牛萌萌坐飛機,來到了她一直想看看的香格里拉。
一下飛機,牛萌萌就去了銀行,把所有的錢都取出來。不多,總共才十萬塊。她把這十捆錢,裝進了自己在附近買的一個布包里,開始漫無目的的行走。
這是個南方城市,一個沒有冬天的地方。
牛萌萌那冬天的打扮,把路邊的人全部逗樂。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熱,身體是涼的,手腳也是冰涼的,如果不是因為心在跳動,她會以為,自己不過是行屍走肉。
取完錢,換了一身夏天的短衣短褲,趿著拖鞋,把衣服全部背在身上,拎著那裝了十萬塊現金的布包,牛萌萌以汽車為主要工具,又開始逃離了這個城市。
她知道,祁慕初如果有心要來找她,會很快找到這裡來。她不知道,祁慕初會不會聽她的話,不來找她。但為了以防萬一,她決定離開,去附近轉轉。
這裡民風純樸,搭便車很方便。她也難得順利的,沒有遇到打劫什麼的,背著現金,在原始森林附近的村莊裡,準備做大半年。
村莊的生活,簡單的讓人太過清閒。這樣的清閒,讓牛萌萌的腦子變得異常活躍。祁慕初的身影,總是不停的跳進腦海里,有時候,坐在窗戶前,看誰都覺得像是祁慕初。
村莊的夜晚,靜得嚇人。牛萌萌每天都會夢到過去,每一場夢裡,都有祁慕初的存在。
只住了不到一周,牛萌萌就瘋了。她現在才明白,她不能過太過清閒的生活,時間流淌的太慢,只會讓思念更加深刻。
牛萌萌離開村莊之後,如法炮製,在自己的旅程中,慢走慢想。說來也巧,她竟然遇見了正在出差的丹宜。
丹宜他們這些弟妹,並不清楚牛萌萌和祁慕初的事。只知道,他們不結婚了,牛萌萌外出散心去了。丹宜看見牛萌萌時,當下就邀請牛萌萌和她一起回f城去。
f城是個海島,那裡乾淨,舒適,同樣的,沒有冬天。
牛萌萌似乎非常害怕冬天,當她得知那是個南邊海島時,和丹宜一起去了f城。當然,丹宜也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她,為她的行蹤保密。
在f城待了大半年,牛萌萌已慣了這裡每天都潮濕悶熱的天氣。丹宜租的是單身公寓,兩個人,輪流睡沙發,輪流做家務,輪流請對方吃飯。
丹宜從來不問牛萌萌在c城發生了什麼,就像牛萌萌從來不問丹宜,在祁氏駐f城的分公司做什麼一樣。她們平安平靜的相處著,和所有的姐妹一樣,相親相愛,又彼此尊重,不干涉對方的私生活。
「咕咕……」牛萌萌的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昨晚只喝酒,沒有吃任何主食。她一覺到下午,不餓才怪。
牛萌萌剛起身,想叫外賣,丹宜的電話打來了:「二姐,剛醒吧?」
只要第二天是休息日,牛萌萌一定會在前一天晚上醉倒。丹宜已經掌握了她的生活習慣,不管她為什麼,只知道,要好好的相互照顧。
牛萌萌懶懶的嗯了一聲,宿醉之後,嗓子啞得厲害。
「我在樓下,下午沒啥可以打包的……給你買碗面?」丹宜等了一會,沒聽到牛萌萌回答,便自作主張的說:「給你買一碗素麵吧!你現在肯定又渴又頭痛,吃辣的不合適。」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牛萌萌有些恍惚的看了看手機,她的腦子還很混沌。再扭頭看那陽台時,見那光線很美,突然來了精神,從角落裡搬出自己的背包,裡面裝著她從c城飛走時,穿的那套衣服。
把羽絨服牛仔褲毛線帽和手套都掛在陽台上,讓它們沐浴在熱熱的陽光之下。
這是一個沒有冬日的城市,這身衣服,根本沒有機會穿。就算是颱風肆虐,也無法也c城的雪花相比。牛萌萌從來不期望能再穿,但每每看到美好陽光時,她都會拿出來曬曬。
f城太潮濕了,衣服隔不了幾天,就帶著濕氣。牛萌萌怕它會發霉,就好像心底那個被刻入血肉的人名一樣,因為藏得太深,會發霉。
躺在陽台的竹椅上,剛點燃一根煙,還沒有抽上兩口,丹宜進來了。
「二姐,快點吃,否則糊了!」丹宜徑直走了過來,把那煙給掐滅了。
牛萌萌也沒有計較,端起那碗面,挑起幾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了起來。
「你怎麼提前回來了?」牛萌萌問她。
「公司今天派我出來送份文件,沒想到這麼順利,竟然沒有堵車,我就趕緊回來。猜到你差不多醒來,也沒有吃東西,所以先在樓下給你買面。」
丹宜說完之後,看了一眼這單身公寓的小廚房,與其說是廚房,不如說只個開放式的料理台,上面任何一件跟飲食有關的東西都沒有,反而擺滿了汽車的資料。
又瞅了瞅掛在陽台上的羽絨服,不經意的說了句:「二姐,你怎麼又曬這衣服?f城最冷的天也就是兩件衣服,根本沒有機會穿羽絨服的!」
牛萌萌懶懶的抬起眼皮子,無意識的望著那些衣服,又發了一會呆之後,答非所問:「咱們家的女孩真是不進廚房,都吃了一年的外賣,胃有點受不了……」
丹宜已經習慣了和她這樣的對話,催促她快點吃麵,自己轉身回到房間,把沙發上的毯子疊了起來。
她一邊疊,一邊說:「二姐,成勛說哥他下個月可能會來f城出差。說要來看看我呢。」
「他說了什麼時候來嗎?」牛萌萌立刻警覺起來:「到時候我搬到酒店裡贅天!」
「成勛哥說來之前,會通知我。」丹宜說完之後,想了想,坐了下來,問牛萌萌:「二姐,真的不告訴媽媽和成勛哥,你在我這裡?」
牛萌萌很肯定的搖頭。
「可是二姐,如果他有心來找你,肯定能找到你的。這世界上能有多少人叫牛萌萌啊!你在銀行辦的銀行卡叫牛萌萌,就憑這點,就能找到你的。」
這是丹宜第一次,跟牛萌萌談論祁慕初。
牛萌萌停下手,含著一根麵條,想了一會,突然又說:「公司今天只給我放半天假,我忘了。我去上班了,你在家裡休息吧。」
牛萌萌說完,便把那剩下的半碗面放在桌上,換了身衣服,洗把面,出門了。
出門在陽光下走了幾分鐘之後,覺得太陽太毒,一轉身,打了輛出租車,往公司去了。
牛萌萌到了f城之後,曾經想過,要再做回老本行,賣馬桶。可是,思前想後的,還是放棄了,改去4s店應徵,改賣汽車了。
反正都是搞銷售的,這些都是相通的。牛萌萌又聰明,雖然賣的東西不一樣,但上手很快。這本就是豪車的4s店,接觸的人相對來說,也單純點,牛萌萌上手很快,不是銷售冠軍,但每個月都能完成任務,拿著還不錯的收入,日子過得不咸不淡。
今天,本是她休息。牛萌萌神采奕奕的出現在公司時,就有同事跟她開玩笑。
「萌萌啊,賺錢這麼拼命啊!休息時間都不在家躺著,跑來跟我們搶業務了?」
面對他們的調侃,牛萌萌只是笑笑而已,並不接話。
她也沒去換工作服,只是隨意的穿著短袖t恤,麻料五分褲,棉襪運動鞋,懶洋洋的坐在沙發里。她那架勢,就像是走累了的行人看見這裡有空調,假裝看車跑來蹭空調似的,安靜,悠閒,又自在。
同事見她並不是來上班的,反而像是來這裡納涼似的,給她倒了杯冰水,便不再管她。
牛萌萌坐在休息室里,看著超大超薄的電視屏幕里放著她看了幾十遍的電影,一邊吸著冰水,一邊發呆。
在家裡不能清靜,來這裡,肯定沒人會打擾她。
「請問……你是牛萌萌嗎?」就在牛萌萌神遊的時候,有個熟悉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牛萌萌本能的回頭一看,竟然是周正其。
牛萌萌沒想到,她會在這裡見到他,愣了一下,趕緊的站起身來,想假裝不認識他,卻被周正其熱情的拉住,連聲喊道:「萌萌,真的是你啊!哎呀,你曬黑了,還瘦了!我差點認不出你來!」
周正其太興奮了,以至於音量大了許多。休息室里,有人不滿的轉頭來瞪他們,牛萌萌尷尬的把他拉到了自己辦公室。
周正其見牛萌萌辦公桌,上下打量著她的穿著,問她:「你在這裡上班?」
「嗯。」
「哈,正好,我陪我同事來買車!要不,你給介紹一下!」
看在業務的份上,牛萌萌答應了。沒想到周正其的同事也挺爽快的,竟然當場下了訂單,訂了店裡最貴的一輛車。
牛萌萌見周正其比她還開心,勉為其難的說要請他吃飯感謝他。周正其竟然也不客氣,立刻答應了,坐在那裡,等牛萌萌一起下班。
「萌萌……你怎麼來f城了?」周正其自從上次被打了之後,對祁慕初的關注度不是一般的高。他和牛萌萌之間的事,周正其通過各種渠道,多少了解了一些。
突然在f城遇見牛萌萌,周正其是奇怪,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牛萌萌只是客氣的笑笑,她假裝在忙碌手中的那些流轉單的處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氣氛有些冷,牛萌萌等了一會,見周正其沒有離開她辦公室的意思,只好找了個話題:「你怎麼來f城了?」
「換工作了,這裡工資高。」
「哦,高的能買豪車了!」
「那是富二代!」周正其很隨便的擺擺手,突然很認真的跟牛萌萌說:「要不要我介紹你們認識?他還沒有女朋友!」
牛萌萌像吃了個酸桔子似的,倒吸了一口氣。她停下手裡的活,望著周正其哭笑不得的,皮笑肉不笑的擠出一個笑意,沒有出聲。
周正其見牛萌萌對他同事沒有興趣的樣子,又趴得近了點,小聲問她:「萌萌,如果你看不上他……你覺得,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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