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也不待她回答,他就自言自語下去著,「我有恨過一個人,很恨很恨。我想過千百次,如果有一天,我找到她的時候,會如何的報復。可是她的生日,我卻還是有些不舒服,好像只有到了阿姐這裡,心才可以安定一些。」
凌依然閉著眼睛,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沒有說話。
又或者,其實他希望她是睡著的,這些話,他並不想讓她聽到凌依然暗自猜想著。如此一來,她也就更加順利成章的假裝睡著了。
「我想,也許我是恨不得可以早一點再見到她吧,這樣我才好報復,不是嗎不管她躲到哪裡,終有一天,我會把她找出來,讓她也體會一下,被至親之人背叛、折磨,是種什麼樣的滋味。」
他的聲音,繼續幽幽地響起在房間裡,只是他說話的口吻,卻是帶著一抹戾氣。
凌依然的身子不禁微顫了一下。至親之人……難道他恨的,想要報復的人,是他的母親嗎
她還記得他曾經說過,他母親是拋下了他和他父親離開了。
如果他那時候說的是真的話……那麼只怕將來他母親……
易瑾離,這位深城的土皇帝,他的報復,又有誰能承受得了呢
凌依然不覺想到了自己在牢裡的那三年……
「阿姐,這輩子,都別成為我要恨的人好嗎」當他這句話,如夜風一般響起在屋子裡的時候。
她全身的血液就像是驟然凝固住了似的。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她是醒著的嗎
——
一夜,就這樣度過了,當凌依然第二天凌晨4點多醒來打算要去上班的時候,易瑾離已經不在屋子裡了。
這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不過也讓她鬆了口氣,至少是不用尷尬面對面了。
看看那雙還沒有打完的手套,凌依然再次覺得,還是快些把手套打完才是。
也許等手套完成了,可以更快些互不相干。
而另一邊,易瑾離坐在車子的後座,被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一隻手輕輕的揉著額角。
畢竟,這一晚上,他其實幾乎沒睡。
當她睡著之後,他便坐起來,看著她的睡顏。
以前,他從來不曾覺得一個人的睡顏有什麼好看的,但是到了她這裡,卻又成了一個例外。
好像看著她的睡顏,永遠都不會膩了似的。
「易爺,現在是先回宅子裡」高琮明問道。
「嗯。」易瑾離淡淡地應著。
只是車子開到了一半,高琮明的手機響了起來,而他在接了電話後,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向易瑾離匯報道,「易爺,老爺子病情加重了,現在醫生在進行搶救,您……要去一趟醫院嗎」
黑眸猛地睜開,易瑾離薄唇吐出了三個字,「去醫院。」
司機立刻調轉方向,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
當易瑾離到達醫院的時候,易老爺子的搶救還在繼續著,易瑾離站在搶救室外,倒似有種說不出來地複雜感覺。
再強悍的人,到了這種時候,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而已。
曾經的爺爺,在他看來,強大、狠心、冷厲,他唯一的親情,似乎是只給了他那個短命的兒子。
其他人對他來說,仿佛都只是棋子而已,包裹他這個孫子!
老爺子從來都只把他當成易家未來的繼承者,而不是什麼孫子,他們之間,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祖孫情。
一直過了2個小時,搶救室的門才打開,醫生出來後對著易瑾離道,「人是救回來了,只是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之前又動過幾次手術,現在只是能拖多久的問題,好點的話,或許有幾年,壞點的話,可能幾個月。」
易瑾離自然明白,生老病死,其實有再多的金錢,都無法去掌控。
易老爺子被送到了加護病房,進行術後的觀察。
兩天後,老爺子出了加護病房,易瑾離才算是和老爺子又一次的面對面。
「聽說我那天搶救的時候,你在搶救室外頭等著」易老爺子開口問道,只是他的聲音比起以往,卻要輕上一些,有著一種術後的無力。
「嗯。」易瑾離淡淡地應著。
「倒是難為你了,還會為了我這個老頭子守在病房外頭。」易老爺子道。
易瑾離淡淡地看著老爺子,「爺爺,你讓人傳話,說要見我,總不會只是要和我說這些吧。」
易老爺子讓護工伺候喝著兩口水之後,讓病房裡的其他人離開,這才看著易瑾離道,「那個叫凌依然的女人,我查過底了,像她這樣的女人,並不適合你,深城以後多少的名門淑媛,你大可以隨便挑。」
「適不適合我,不是爺爺說了算的,而是我說了算。」易瑾離直接回道。
祖孫兩人,彼此對視著,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一種緊繃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易老爺子才終於清咳了兩聲,嘆了口氣。他果然還是老了,把自己的孫子,培養成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但是卻發現,孫子的成長,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如今,凶獸已成,他卻當不了駕馭這凶獸的人。
「這麼說,你是覺得她適合你了」易老爺子問道。
「這重要嗎」易瑾離不答反問。
易老爺子的臉上似變得難看了一些,「那你老實告訴我,你愛她嗎」
那雙蒼老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孫子,似要看清對方臉上每一絲表情的變化。
易瑾離迎上著對方的視線,若是以前,他一定會說沒有。因為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情愛傷人,所以這一輩子,他沒打算要愛上過誰。
可是現在……這否定卻好像沒辦法那麼自然地從口中說出來。
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甚至於在她拒絕過他一次之後,他還繼續和她有著交集,就好似……捨不得就這樣和她徹底的分道揚鑣,從此陌路似的。
「我不知道。」易瑾離回道。他知道,爺爺素來不願意他在女人放下情愛,對爺爺來說,女人只不過是讓易家傳承下去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