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榻邊,看著精神奕奕的玉麟不斷地揮舞著小手,沉迷間,喜動心中悲,淚得我雙頰垂。筆神閣 bishenge.com
「主子,侯爺前來探望。」
喚雪的稟報,將晃神的我神魂召回,背著身擦掉眼淚,展露人前的我又變作了那個風雨不可撼動的李淳元。
「老臣見過昭儀娘娘,願娘娘萬福金安。」
輪椅上的外祖父,在一名臉生少年的攙扶下正欲向我致禮,我忙上前制住住。
「外祖父抱恙在身,宮中虛禮就免了吧。」
沉了口氣,我順勢躬下身,拂住外祖父的膝蓋查看了番,說到:「外祖父的腿疾越發見嚴重了,這腿肌發僵可大意不得,回頭小點給你重新配個方子。」
祖父道:「勞娘娘掛心。陳年舊疾,本就時好時壞,加之年歲已高,老臣早覺得無所謂了。倒是你們這些小輩,得多多注意身體,千萬別仗著年輕而大意;若落下病根子,那可是要纏一輩子的。」
撫了撫我的頭,外祖父朝我引薦到他身邊侍奉著的少年。
「玄玉,還不快向你表姨母請安。」
少年立即正身伏跪,止雅有禮:「侄兒玄玉,叩見昭儀娘娘。」
「快起來。」
正兒八經地受了這少年一拜禮,我扶起他間,向外祖父詢問到。
「小點久居宮中,鮮有機會在侯府走動,不知這孩子是哪位哥哥膝下兒郎?」
祖父笑道:「不認識了?也難怪,你進宮已有三個年頭,且少有回侯府,而這孩子抽條得快,模樣間有些變化認不得是自然的。他就是你二哥哥的遺腹子,幸兒。」
「幸兒?!」
一股驚訝頓時染遍我臉上,再仔細瞧過,便在他初顯俊氣的臉上找到熟悉的痕跡。
我喜色如耀陽泛起:「這孩子真真是長大了!我記得離府進宮前,他個子還這麼點,瘦瘦弱弱的,我當時還挺擔心這孩子長不好;今日一見,倒覺得跟山裡的竹子似的,竟抽出了風骨來了!玄玉,石中有良才,妙來多磨礪,好名字。是祖父給你賜的名?!」
「嗯。」略帶羞赧地點點頭,玄玉回到:「承蒙祖父垂憐,如今讓玄玉侍奉左右,替父親盡孝。」
外祖父慈笑在唇,在我面前誇讚到玄玉:「不枉娘娘昔日疼他一場,這孩子厚實孝順,外朴內秀,是個可造之材。」
我甚是欣慰:「好事,好事呢。玄玉,你要好好聽外祖父的話,勤勉於身,將來定會有一番作為的。」
「侄兒謹記娘娘教誨。」
和樂融融間,外祖父探頭一望,問到:「敢問娘娘,金榻上的孩子可是大皇子?」
我點點頭:「瞧我光顧著高興的,我這就把玉麒抱來,給外祖父您請安。」
快速把玉麒抱來,這孩子在外祖父懷裡倒是不認生,一個勁地笑一個勁地動,逗得他老也是眉開眼笑的。
「眉如劍,鼻如鋒,眼如星,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與生俱來的貴胄王氣;娘娘,大皇子好生福相。」
短暫的欣喜,卻因那失子之痛再起悲心:「小點不求這孩子顯貴人前,只盼他一生無災無難,平平安安長大。」
話畢,驀地眼中一陣酸澀泛起,逼得我忙規避開人前視線。
「老臣知娘娘舐犢情深,可再為二皇子之事傷心,也得保重鳳體。」說著,外祖父面色沉沉地交代到:「玄玉,你且先迴避,祖父有話和昭儀娘娘細談。」
在這清場期間,我心裡對外祖父這心思,已經有了個大概眉目,故在話起頭之際,我便先聲奪人。
「外祖父若此番是為榮妃來說情的,小點當即表個態,這事兒,我絕不會退讓半步。」
隱忍多時的淚忽然滾落,我稍稍收止,再出狠言。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老臣知道。」
一聲嘆息,懸在外祖父面上的,是一派慎重。
「可老臣不得不來。手心是肉,手背亦是肉,你和鈺兒都是老臣的孫女,尊老臣為長輩間不過一個『外』字的多與少,但從老臣本心講,從來沒有厚此薄彼的懸差。如今老臣的兩個孫女,要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老臣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我搖搖頭,苦笑在唇,卻不是那種盡占上風的得意。
「小點何嘗不想妥協,退一步求個海闊天空?!過去宋小鈺為爭寵如何算計我,小點可以不計較,可以忍。但外祖父你可知,忍字頭上一把刀,這教訓太深刻,是觸犯底線的相逼!」
猛地,我在外祖父跟前跪下。
「姐妹相殘,小點自知是有違倫常的大不孝,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至親血脈,不能死的這樣不明不白!我是玉麟的母親,孩子枉死他人之手,外祖父叫小點如何視而不見?!我辦不到!」
「娘娘。」
忽然,外祖父語重心長地喚止住我過激的情緒。
「鈺兒縱有千般萬般不是,但她始終是我們宋家的嫡長女,而你同為宋家宗女,若此時在事情未明的情況下痛下殺手,坐實姐妹相殘的結果,怕是要引得同宗親族心寒。」
「呵呵呵呵。」
我冷笑一番,迷著滿眼朦朧說到:「外祖父口口聲聲說著一視同仁,可打心裡,還是在偏幫著宋小鈺這個宗門嫡長女!可惜小點這一次,寧願開罪整個宋家,也要宋小鈺為我的孩子填命!!」
搖搖晃晃地支起身,把唇邊苦澀的淚水咽進肚子裡,我狠聲反擊到:「外祖父縱然有通天本事,能讓宋小鈺在背負謀害皇嗣的罪名下逃出生天,可若此時再捅出毒害先皇后的舊事,小點敢問外祖父一聲,您是否有信心為了一個宋小鈺,與天家和澹臺家撕破臉?」
外祖父驟然雙眼一凜,嚴色更勝先前。
半響對峙,外祖父開口道:「老臣自然不會,但娘娘您也得慎重,得之不易的大好局勢,若為一時衝動而付之東流,豈是明智?你是個有大慧心的孩子,老臣當初既然敢把你放在這棋局之中,自然相信你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壓制著腿腳的不便,外祖父從輪椅上支起身,步履蹣跚地活動了兩步,再次提醒到我。
「娘娘暫時被喪子之痛蒙蔽了慧眼,老臣不怨怪娘娘心狠至此,但也請你冷靜地想想此事前後細節,如那香味獨特的冰肌玉膚膏,又如那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的先皇后侍女紫英,甚至,是你如今深信不疑的枕邊天子;這每一個環節,老臣需要時間去查證,娘娘更是需要時間去深思熟慮。一時恩仇痛快,可萬萬不能淪為他人處心積慮的刀俎。」
萬事不離一個理字,外祖父的話,無疑在我心中掀起了波瀾。
思慮片刻後,我道:「小點亦不是寧枉勿縱的糊塗人!好,便以五日為期,外祖父來證榮妃清白;若屆時外祖父還拿不出更有力的證據來,那就不要怪小點不顧念親情,對宋小鈺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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