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怔在原地,聲音很熟悉,熟悉到每晚都入她的夢,可正是因為熟悉,她才不敢抬頭。
蘇懷把她當好朋友,處處維護她,她卻對她抱著這麼噁心齷齪的心思,蘇懷要是知道,應該會很失望吧?
"下雨了,你坐在這幹什麼?"
"顧予?"
蘇懷隔著雨幕大聲叫她,她卻像個聾子似的不做一點回應。
本來因為悶熱就心煩的蘇懷被她這麼一鬧,心情更加糟糕,她都快把整個學校翻個底朝天了,結果這傢伙躲在實驗樓最偏的角落。
她好幾次都路過這裡,可四周的植物實在是太茂盛,根本察覺不到裡面有個人。
蘇懷的第一想法是,萬一有蛇該怎麼辦?
上個月教學區出現了好幾條蛇,學校幾次下發通知,不得進入草叢嬉戲打鬧,這個顧予真的是...
不要命了嗎?
她居高臨下俯視著顧予,非常生氣,怒火險些占據上風,想狠狠罵她一頓,但最後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上前一把拽住顧予的手腕,不容置喙地將人往走廊拉,顧予全身都被雨水浸透,蘇懷同樣暴露在大雨中,也好不到哪去。
顧予從來沒有被蘇懷這麼粗魯地對待過,她嘗試掙扎,可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蘇懷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被拉到走廊,蘇懷突然放力,顧予來不及反應,腳下不穩一下子就摔倒在牆角。
意識被疼痛籠罩,她不由得發出"嘶"的一聲喘息。
白皙的手腕也被抓了出紅痕,顧予難以置信,不明白蘇懷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難道是她有喜歡的人,所以要和她們保持距離,要把獨一份的偏愛全都給喜歡的那人?
心裡的委屈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顧予流下的淚怕是比天空落下的雨還要洶湧。
"這下清醒了?你知不知道學校有很多蛇?被咬了怎麼辦?下這麼大的雨,你不回教室到底想幹什麼?"
劈頭蓋臉的數落砸向她,夏季校服本就薄,這下全都貼在身上,勾勒出她那瘦的過分的身體曲線。
"你為什麼要管我?!"
顧予爆發似地怒吼,從牆角站了起來,腳下一個踉蹌又差點倒下去,好不狼狽。
蘇懷怔愣在原地:"你什麼意思?"
顧予抬起肩膀,用校服擦掉眼淚,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的不堪,儘管極力掩飾,聲音夾雜的哭腔還是漏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但凡你像她們一樣罵我幾句,我就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被你的一舉一動牽動心神,你一皺眉,我就要思考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你一有不開心,我就要絞盡腦汁哄你。
顧予覺得委屈,被她無緣無故一通吼的蘇懷更是。
蘇懷皺起眉頭,雙手握拳氣到發抖,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心?
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好嗎?
要是顧予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一定會回答:不,是你做的太好了,以至於讓我生出這麼歹毒的妄念。
蘇懷緊抿著唇沒有說話,她們就這樣四目相對。
淚水模糊了顧予的視線,導致她看不清蘇懷眼底的暗流涌動,越是這樣,她就越想逃避。
良久,蘇懷朝前走了一步,她用雙手鉗制住顧予的肩膀,好讓那雙總想逃跑的眸子被迫直視她。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的人是你。"
一瞬間,顧予呆愣住了,所有聲音都從她的世界消失,她只聽的見蘇懷,也只看得見蘇懷。
嘗試張唇,卻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你說...你喜歡我?"她從極度震驚中緩過神來,勉強找到些理智。
"對,我喜歡你。"
蘇懷說的很鄭重,表情認真嚴肅,找不出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這句話她早就在心中排練無數遍了,她曾經也對著陷入熟睡的顧予說過,只是這個傻子睡的太熟,根本就沒發現。
此刻,她終於有勇氣將心底束縛已久的秘密講出來,所有澎湃的愛意和傾訴欲也衝破枷鎖,一股腦全都涌了上來。
"我很早就喜歡你了,一直不敢告訴你而已,我怕你覺得我接近你是不懷好意,對你所有的好也都帶著噁心的目的。"
"我不祈求你能接受我,只要你不討厭就好。"
顧予的反常蘇懷都看在眼裡,稍加思索,答案很容易得出。
剛才她和齊希說話都地方也在這,顧予一定是聽到了她那句有喜歡的人,所以才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原來這個小傻子也喜歡她,聽見她說有喜歡的人急了,這才口不擇言,居然還敢吼她。
蘇懷很有心機,她率先表白,顧予一定會愧疚得要死,到時候還不是只有被她欺負的份。
"沒有...沒有...我我不討厭..."
一切都被蘇懷算計的恰到好處,顧予心一慌,直接撲進了她懷裡,頸脖感受著她唇瓣的溫柔觸感,惹得蘇懷心中一陣顫慄。
"對不起蘇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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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說你哪錯了啊,說你喜歡我啊,蘇懷摸了摸她濕透的頭髮無奈地想。
等著這個笨蛋表白,不如去等水滴穿石頭。
"我...我給你寫了封信,你看看吧。"
顧予覺得不好意思,蘇懷大膽直白的表達她實在學不會,文字往往更能訴說她的內心。
她鬆開環住蘇懷腰的手,在她看不到角度,蘇懷眼中划過一絲遺憾。
手忙腳亂從懷裡掏出那封沾染上濕氣的信封,胡亂塞給面前的人,顧予便背過身子,不再去看。
瞧著她這副如臨大敵的反應,蘇懷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纖細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將信拆開,信封是外面最常見的那一款,通體白色,四周用粉色愛心作點綴。
她收到過許多這樣的信封,但只有這一次,是由她親手拆開。
紙張脆弱,裡面的信紙也被打濕了一部分,黑色字跡工整細膩,水暈不多,但也不少。
看還是勉強能看的,可蘇懷覺得雨水浸入眼眶有些不舒服,所以她現在不想用眼睛看。
"雨水打濕了,有些字我看不懂,你能念給我聽嗎?"
——她想用耳朵聽。
"啊?"
許是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顧予下意識就想拒絕。
那些話,她實在不好意思念出口。
"不願意嗎?那好吧..."蘇懷故意裝出失落極了的聲音。
這一招很管用,對顧予來說尤其管用。
"不...不,我願意的,你別..."生氣。
顧予趕忙轉身,蘇懷能喜歡她就已經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是她人生抽到的上上籤。
不就是讀個信,只要蘇懷開心,就算要她去死...呸呸呸...蘇懷才不會這樣。
蘇懷滿臉洋溢著笑,渾身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顧予根本就不敢直視她,連接信的時候都埋著頭。
在開讀前,她清了清嗓子,仿佛這樣就能驅趕心中的羞恥。
"蘇同學,我是顧予,一個以朋友身份暗戀你許久的膽小鬼。"
原來你也知道你是膽小鬼啊,蘇懷好笑道,望向顧予的眼眸恨不得將她吃拆入腹,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我不敢和任何人說,我膽小自卑敏感,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每次見到你,心跳加速便成了常態,謝謝你..."
緋紅竄上耳尖,聲音越來越低。
......
"這一次我想勇敢一些,我喜歡你蘇懷,從很久很久以前,從你第一次向我伸手,從我第一次看到你。"
信到此完畢,顧予的臉頰紅得好似熟透的西紅柿,宛如天邊的晚霞,又似盛開的桃花,嬌艷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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