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 聞時當時沒有回覆,好在周煦似乎並不介意這個。讀爸爸 www.dubaba.cc
他大概是真的熱衷於聽故事、講故事,又或者已經默認聞時打字慢、有延遲,自顧自地把謝問抖摟了一遍,恨不得上下三代都說個明白。
聞時看著那開頭和篇幅,就覺得當時在打字的周煦要么正無聊,要麼憋狠了。
周煦說:謝問他媽媽你聽說過麼?也是張家的,據說早年挺有名的,十來歲就很厲害,擱現在來說就是天才少女吧,名字叫張婉靈,跟我媽一代,都是靈字輩的。其實我小叔張雅臨也是,只是他覺得雅靈太秀氣,自己給改了。小姨更牛逼,「靈」字直接不要了。
周煦:不過,你如果順著名譜圖上謝問的名字往前看,只能在他那條線上找到一個叫張婉的,那其實就是他媽媽,只是「靈」字去掉了。她情況跟我小姨不太一樣,我小姨和小叔雖然輩分大,但是年輕,有點特立獨行,不想名字給別人差不多才改的。謝問他媽媽就不同了,她當年是被趕出本家的、收了靈字的。
周煦:這麼想想,也是個奇人吧,雖然後來都說……
……
雖然後來很多人都說,謝問只是張家一個毫不起眼的旁支。但在張家本家呆過,聽過一些事的人都知道,事實並非這樣。
張家本家每代幾乎都有兩個人,就像張嵐、張雅臨姐弟一樣。現在這任家主名叫張正初,是張嵐和張雅臨的爺爺。
按照張家的規矩,接任的人年滿35歲,家主的位置就會往下移交。這條規矩從古到今一直嚴嚴謹謹被遵守著,卻在張正初這裡斷掉了。
張正初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名叫張隱山,從小就是按照繼任家主的規格培養的——為了不忘老祖宗的本,張家歷任家主都是雜修。
可惜張隱山沒能對得起這種重視,他這雜修是真的雜,什麼都學一點,但什麼都拿不出手。天資愚鈍,比旁支都不如。
反倒是二兒子張掩山,從小隨性自由,左學一點,右學一點,成了個出類拔萃的雜修:陣法、符咒都是佼佼者,就連最看天資的卦術以及最費靈神的傀術都鶴立雞群。
張正初倒也沒太糾結,二兒子成年沒多久,就成了欽定的下一任家主人選。
這本來是樁好事,誰知半途出了意外。
張掩山32歲那年,在解決一個巨大籠渦的時候不小心進了死地。即便那片籠渦後來被人聯手解了,他也落了個魂飛魄散、靈相俱毀的結果,死得徹徹底底,只留下兩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就是後來的張嵐、張雅臨。
本就是喪子之痛,再加上好好的接班人也沒了,張正初備受打擊,一夜之間老了很多,那之後就不大樂意露面,成了半歸隱的狀態。
雖說是半歸隱,但該管的事他還是要管的,比如新的繼任者。
張掩山亡故,留下的孩子又太小。按理說,家主的位置自然就得往哥哥張隱山身上傾斜。
但張正初沒有。
比起大兒子,他更青睞大兒子的女兒。那姑娘一點兒不像她爸,小小年紀就表現非凡,十來歲就勝過了大多數同輩,到了二十,更是有了要登頂的架勢。
這個姑娘就是張婉靈。
張家在很多人眼裡,其實是有些古板的,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族的臭毛病——別家時不時會有女家主出現,張家延續千年,卻一任女家主都沒有。
張掩山剛去世,張婉靈勢頭正盛的時候,很多人都說,張家沒準要破例了。
但這例最終還是沒破成。
張掩山去世第二年,張婉靈就跟家主老爺子鬧崩了。沒人知道是因為什麼事,只知道那之後張婉靈就被趕出了本家,收了同輩都有的「靈」字,就算跟本家徹底沒有瓜葛了。
周煦:對了,說到這個。你知道為什麼所有判官,幾乎每家都會掛一張名譜圖麼?我小姨說現在好多小輩都不知道原因,以為就是掛著好看或是為了數排名。其實是出大事的時候,可以召集其他判官。反正具體啥樣我也沒見過,就有這麼個說法。
周煦:我小姨悄悄給我講過,當時老爺子就召了其他家的人過來,什麼齊家、李家,還有老資歷的鐘家、莊家,走得近的,有來往的都到了。把名譜圖修了一下,順便告訴各家,張婉靈中了邪,淨說些大逆不道的瘋話,從此就跟本家沒關係了,提都不要提。
先經歷了喪子之痛,又碰到了血親反目。張正初據說元氣大傷,徹底不露面了,有事都是交代其他人去辦。後來張嵐、張雅臨成人,不碰到大事都不敢打擾張正初。
不過,不管露臉的是誰,張家的面子別人還是要給的。家主說沒有張婉靈這個人了,那其他家就當沒這個人。只在私下偶爾提一兩句,從不會放在檯面上說。
這麼一來,張婉靈……不,張婉幾乎被現世的大部分同行隔絕在外,像個了無牽掛的人,獨自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入籠、出籠。
但也有那麼幾個邊緣化的人物,在眾人視野之外,跟她保有一絲聯繫。比如周煦的媽媽,張碧靈。
周煦:我媽說她跑得挺遠的,也沒見多傷心。反正我不太能理解,跟親爺爺斷了關係,居然還挺怡然自得。不過有時候想想吧,也挺酷的。
這中二病十分矛盾。
他從小聽著那些說張婉不義不孝的話,一邊隨大流地覺得她不對,一邊又本能地崇拜她那種跟家裡「斷絕關係」還雲淡風輕的氣勢。
他可能兀自糾結了一會兒,兩條留言中間隔了一小段時間,過了片刻才繼續道:據說她走的第二年就有小孩了,就是謝問那個病秧子。我媽當時跟她通過信,我今天早上燒退了沒事幹,心血來潮在家翻一本書,居然還翻到了那幾封信呢。
這個中二病居然跟炫耀一樣說:哎對了!你看過病秧子小時候什麼樣麼?我今天看到了,信里夾著兩張照片。
「……」
聞時手指劃拉到這裡,頓時就不爽了。
儘管他知道,既然謝問能「變成」張家某個被除名的判官,這麼些年也沒人懷疑,一定會把往事做得很周全,沒準會甩一個傀出來,捏成小時候的樣子,像金翅大鵬一樣讓他慢慢長大。
那應該不是謝問本人,但聞時還是很不爽。
以至於他原本靠在床頭的,直接撐起身坐到了床沿。
檯燈亮著昏黃色的光,他弓身坐在光下握著徵用來的手機,拇指劃開了鍵盤,寫道:信呢?
消息發出去,界面跟著跳到了最底下。他這兩個字上面懸著消息發出的時間,凌晨3點12分。
聞時怔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已經很晚了,周煦恐怕早就睡了,並不會給他什麼回音。就算給了,也不會透過這兩字弄明白他想看什麼
他手腕垂下來,松松握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又把屏幕翻過來,拇指朝上劃著,去看周煦後來說的話。
周煦說:病秧子他爸應該是個普通人,不在名譜圖上,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反正大家也不知道那人叫什麼,做什麼。反正他最廣為人知的,就是被病秧子害死了。不過我小姨說,最早的傳聞也不是這樣。
……
最早的傳聞說,那個倒霉的男人是被張婉和她兒子害死的。那時候,謝問還不是這句話中的主角。
那年謝問應該10歲,張婉跟他入了一個籠。那個男人當時也在,只是沒有一起被卷進去。
其實索性一起進去也就好了。至少在籠里,他會處於張婉和謝問的視野範圍內,可惜他沒有。
張婉解籠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導致那一刻,四散的黑霧溢了一些出來。
那地方本來就是一片籠渦,像冒著泡的沼澤一樣讓附近的人塵緣累累,很容易生出新籠。於是張婉解籠的瞬間,她丈夫就被裹進了另一個籠里,一腳踏進了封閉的死地。
這經歷,某種程度上,跟張家那個原本應該成為家主卻英年早逝的張掩山一樣。於是有人把這兩件事扯到了一起,說是張婉這個人命格不好,親緣絕斷,情緣難長。
礙於張家家主張正初說過,要當張婉不存在。所以傳言斷斷續續,沒人在明面上提,也就不成氣候。
直到又幾年之後,謝問成年之初,張婉在某次入籠的時候步了自己叔叔以及丈夫的後塵,也踏進了死地。
自此,謝問在這世上就成了孤家寡人,而各家私下流傳的話也從「張婉命格不好」正式變成了「謝問親緣絕斷,是天煞的命」。
最初有人信,自然就有人不信。畢竟命這種東西太虛了,只有一部分修卦術的人喜歡掛在嘴邊。
但後來有些事,讓他們不得不信。
一是某天名譜圖上多了一道硃筆劃痕,血印一般橫貫過謝問這個名字,標誌著這個人不該存在於這裡。
也就是說,他被除名了。
後來,有專修符咒的人借著符咒看了謝問的靈相,發現他業障滿身,確實是天煞的命相,而且遠遠濃重於所有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十方地獄的惡鬼。
這樣的人確實沾不得,也活該被除名。
於是從那之後,謝問就成了公認的大家都應該避開的人,被排在了所有在世判官之外。
周煦說:之前謝問其實一直不在寧州,好多人比如我,從小就聽著他那些傳聞長大,但沒怎麼見過他。這個倒挺好理解的,畢竟他媽是被趕出去的,他又並不受待見,來寧州也沒什麼意思。沒想到他去年居然搬過來了,開了那家西屏園。
周煦:這麼說起來有點搞笑,他來寧州的時候,我沒聽人明著議論過,但是也就幾天的功夫吧,所有人都知道謝問開了一家叫西屏園的店。
周煦:不過他那店開得也太划水了,我懷疑根本不掙錢。而且他隔三差五不見人影,我媽說去找他的話十次有八次不在,都去外地了,也不知道出去幹嘛,每次回來都是一副病歪歪的樣子。
……
聞時拇指下意識劃了一下,發現已經劃到了底。周煦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講得其實很跳躍,但他差不多理出了一點來龍去脈。
他正要關掉屏幕,手機居然震了一下。
界面最底下又跳出一行字:什麼信?
聞時愣了一下,默默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三刻……
現代人都不睡覺的麼?
他詫異的時候,周煦又來了一條:哦,你說我媽跟張婉往來的那些信啊?
聞時寫了一個字:嗯
周煦:那時候他家沒出什麼大事,信里內容還挺正常的。反正我沒看出什麼特別來,也就感覺張婉有點神神叨叨。
聞時:?
周煦:就是會說一些很玄的話,什麼「這裡是我的福地,我該來這的」,什麼「累世塵緣該有個了斷」之類的。
周煦:他們那些修卦術的人說話都這毛病,張家修卦術人也不少,要我看沒幾個靠譜的,還不如我第六感准呢。
他說話簡直自帶表情,抬著下巴嫌棄人。
嫌棄完了他又順帶吹噓了一下自家小叔:數來數去,也就我小叔的傀最靠譜,看著就很穩重。
聞時直接無視了他的吹噓,問道:她說的福地在哪?
按照周煦所說,張婉跟張碧靈通的那幾封信都在張婉有孩子前後,也就是謝問出現前後。
因為卜寧的關係,聞時並不覺得卦術這東西很廢,相反,很多時候都是有用的,只是分人。
張婉這話說得,仿佛她已經預見到了什麼,或者料到了什麼。聞時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周煦回道:我哪知道福地是哪?
聞時:信封地址
周煦:信封好像跟別的東西粘到一起過,看不到,好像是天津還是哪兒。
周煦:哎你這麼一問,把我好奇心也勾起來了。我現在就跟做不出題一樣,死活睡不著了。我明天回家看看。
聞時:?
他自從意識到自己寫字不如對方打字快,就乾脆把話精簡到只有關鍵詞……或者關鍵標點符號。好在周煦居然明白,回復道:我現在被扣在本家呢。
聞時對於他住哪其實沒有什麼興趣,但看到那個「扣」字,出於人道還是問了一句:?
周煦:這就說來話長了……
聞時:?
周煦:你是不是搞了自動回復?
周煦:至於我為什麼被扣在本家,我問你。你今天看過名譜圖嗎?
聞時:沒有。
周煦:再見。
聞時愣了一下,覺得他再得有點突兀,但他沒有跟人拉扯的耐心和習慣,所以接受了這個道別,並摁熄了屏幕。
他把手機丟在一邊又實在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謝問那些經歷在打轉。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便擰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並不是全然的漆黑,月光透過玻璃門窗投照進來,冷冷清清像方形的水窪。屋子裡也不是全然的安靜,隱約能聽到夏樵不輕不重的呼嚕聲,估計前兩天累到了。
聞時從冰箱裡翻了飲料,掰開灌了一口。然後拎著冰涼的飲料罐擰開玻璃門,走進了後院。
沈橋留下的白梅很有靈氣,又或者是夏樵照料得很好,已經抽了新芽。
他在院子邊站了一會兒,忽然聽見頭頂二樓的窗玻璃被人輕叩了兩下。
聞時轉頭朝上望去,看見謝問拉開了窗,低頭問他:「怎麼不睡覺?」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