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遠征軍 3宜將剩勇追窮寇

    汪正豪率領部隊進行追擊。

    仗打到這個時候，團副朱啟新、參謀長王太昌及各營營長都戰死了。10來個連長也先後陣亡，剩下兩個都受了重傷。汪正豪也幾番險些戰死。在與敵人近戰肉搏時，他的武功得到充分發揮，他總是沖在最前面，左挑右刺、前攻後防。警衛周凱和趙長林總是緊隨其後，處處保護他們的團長，讓他不要受到傷害。後來周凱也戰死了。

    在一次與敵人面對面拼搏時，汪正豪碰到了佩有中佐軍階的傢伙，這人長得粗壯兇惡，他大概看也看到了汪正豪的官階，揮舞著戰刀沖了過來。汪正豪手裡握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大步一跨迎了上去。他要和這傢伙拼個你死我活。趙長林在汪正豪身後，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的眼神和嘴上的鬍子。他知道這傢伙決不是團長的對手。這時，有兩個日本兵從那個中佐的兩側沖了上來，趙長林右邊的一個弟兄迎上去對付右邊的那個日本鬼子；趙長林手裡也握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刺向左邊的那個鬼子。他在全團是拼刺刀的高手，只兩下就把那個日本鬼子刺倒了。他看團長，那個日本中佐也非泛泛之輩，他的刀又快又猛，團長當然應對自如，但也不敢小覷，左來左擋，右來右擊，有時乘其不備，一下刺向對方的要害，使其手忙腳亂。團長總占著先機，顯出枝高一籌。正在這時，又有一個日本兵沖了上來，趙長林再看身邊那個自己的弟兄，卻有些招架不住，連連後退。但他無法顧他了，他得對付眼前的這個傢伙。否則這傢伙上前配合中佐攻擊團長，團長危險就大了．他舉槍刺向那個日本人的胸部，對方閃開了，他向左跨前一步，掄起槍托向對方砸去，那傢伙舉槍來擋，被一下砸掉了，他上前再一刺刀，結果了他的性命。他回身看那個自己的弟兄，卻被日本兵刺倒了。他大吼一聲，端起刺刀從背後向那日本兵刺去，一時用力過猛，一下從後背刺穿前胸。再用力一攪，才拔出刺刀。那個日本兵顯然回老家去了。再看團長，他已剌翻那個中佐，手裡已握了敵人的那把戰刀……趙長林再看那個倒下的弟兄，他已沒有了呼吸。他一扭頭，只見團長舉著那繳來的戰刀，沖向敵群。他急忙跟了上去。

    如今，汪正豪這個團只剩下不到一個連的人。他帶領他的隊伍向敵人緊追不捨。雖然我方在進攻中損失很大，敵人也傷亡不小。他們丟下一大片屍體向南逃竄。仗打到這個程度，大家都殺紅了眼，心裡想的就是徹底消滅敵人，為死去的同胞、弟兄報仇雪恨。那一個個活生生的面孔，他們的音容笑貌、他們的言談舉止，總在眼前晃動。在汪正豪眼裡，團副朱啟新和參謀長王太昌是最好的助手。朱啟新和自己一樣，從士兵干到現在的地位。他作戰英勇，為人豪爽、耿直。當初隊伍要遠征，問他願不願一起去？他說：咋不去啊！身為軍人，就要為國效力，戰死沙場是我等本色。和你一路，並肩殺敵，何等痛快！可他卻先於自己戰死了。那天，汪正豪在制定好作戰方案後輪到休息，朱啟新指揮作戰。還沒有到吃中飯的時候，一個士兵來報告，說朱團副陣亡了。他大步跑到陣地上，只見朱啟新倒在地上，胸口流著血，已經說不出話，一會就斷氣了。他抱著他大聲哭了起來……還有那個王太昌，人長得文文靜靜，是正規軍校出來的，有知識、有修養。他聰明、能幹，一肚子的好主意、好辦法。在你束手無策的時候，他會給你拿出個好主意來，讓你迎刃而解。他死在與敵人的肉搏中。在這方面，他顯得弱了一些。但他很勇敢。那天，他也端起刺刀和小日本拼命，面對的又是一個膀大腰園的傢伙，他和這傢伙拼了幾下就有些招架不住。這時他的警衛也遇上強敵，自顧不暇，幫不上忙。等警衛消滅對手再來救他時，他已經倒下了。兇惡的敵人刺中了他的咽喉。當士兵們抬回他的遺體時，脖子都快斷了。汪正豪緊緊抱住他早已冰冷的軀體，久久不能釋懷。還有他的三個營長，那些連長，都是和他出生入死、又很能幹、聽話的好部下……

    想著這些人這些事，汪正豪和弟兄們心裡燃起對日本人仇恨的怒火。敵人在前面逃。兩軍對壘，敗者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勝者窮追猛打，心情最為舒暢。他們發現一股敵人鑽進了前面的樹林。汪正豪帶領他的隊伍迅速跟了上去。他們是見著就追，看著就打。追著追著，來到一坐山頂上，舉目四顧，竟然沒了敵人的蹤影。再看這裡的環境，到處都是山，山上不是野草、荊棘，就是森林。看不到一戶人家。汪正豪召集士兵們開會。開始100多人的隊伍，眼前僅60來人。可以肯定，在最後一次反攻時陣亡了一些，追擊時有的失蹤了。現在，經過一天的追擊，離開原來的住地已很遠了，沒有100里也有80里。手裡沒有指南針，連方向都搞不清楚了。他臨時決定，把現有的人分成兩組，一組由他帶領；另一組由趙長林帶領。按追剿的方向繼續前進，他往左，趙長林往右。兩組相距不能太遠，要隨時保持聯繫。

    這樣又往前追了20來里。兩組的人匯合在一起，這時大家餓得連路都走不動了。天又黑了。汪正豪要大家原地休息，叫趙長林帶一個士兵去找水，哪裡有水源，就在那裡停下來吃乾糧。

    過了一個多時辰，趙長林和那個士兵回來了。說找到了水源。大家跟著兩人走。沒有路，依然在叢林和荊棘中穿行。終於到了那個地方。面前是一條小河溝，水很清亮，大家捧起就喝。然後才坐下來慢慢吃著乾糧。乾糧是昨天才做的饅頭，味道已有些不正了。在這樣的時候，有吃的就不錯了。有的士兵吃著吃著就睡著了，手裡還拿著饅頭。汪正豪對趙長林說；你也歇歇，我來站崗。趙長林說；團長，這哪行？另一個士兵說；「團長事多，老趙你要保護好團長的安全。還是我來站崗吧。」汪正豪說：「不要爭了，我站頭一班，趙長林你站第二班。」接著對那個士兵說；你先歇著。到時再叫你。

    這是個陰天，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眼裡看到的是漆黑一片。在這樣的夜晚站崗，只能用耳朵聽，聽聽周圍的動靜。他坐著，可以聽到士兵們的呼吸聲。他給大家開會時心裡就隱隱作痛。從家鄉帶來2000來人，也算自己的子弟兵。如今只剩下這麼些人，心裡不安啊！將來回去，怎麼見他們的父母？當然，他們都是為保衛國家，他們都死在戰場上。這都是可惡的日本鬼子造成的。一想到這裡，他心裡的怒火又燃了起來。他手裡握著那個日本中佐的戰刀，站起身來用力向就近的一棵樹劈去，只一下，就把那碗口粗的樹幹砍斷了……

    到後半夜，趙長林接了班。他一直站到天亮。沒有叫那個士兵。

    天一亮，大家胡亂洗了臉，汪正豪就叫士兵們繼續沿著昨天追擊的方向走。在參加軍部召開的會議時，他記得長官宣布；一直向南，把日本人趕過一條大河，才可以停止。他當然知道對窮寇的追擊要適可而止的道理。敵人是很狡猾的，要是他們在對岸設了埋伏，豈不上當？

    隊伍憑感覺往前走。汪正壕要大家注意警惕，多看多聽。他說，我們是追擊，你不曉得小鬼子到了哪裡，藏在哪裡，有多少人，千萬不要中了敵人的埋伏。隊伍成扇形前進。汪正豪和趙長林分別走在兩端的前面。

    又往前走了兩個多時辰，汪正豪一揮手要大家停止前進。他把趙長林叫來，說好像聽到前面有動靜。要士兵們匍匐前進，聽他的命令。趙長林回到他負責的那一端，作好攻擊的準備。

    又往前走了不到半里路，汪正豪用望遠鏡一看，前方便看到了人影。他小聲傳達命令；作好戰鬥準備。大家的神經繃緊了。肉眼可以看到對方了。這些日本人，沒有開始看到的那樣穿著整齊、威風凜凜，一個二個衣衫襤褸，精神不振，有的連軍帽都沒有了。他們大約20來人，或躺或坐，很是狼狽。但仍保持警惕。一個日本兵手裡端著槍，在旁邊走來走去，觀察著四周的動靜。汪正豪命令；聽到他的槍響，大家就瞄準射擊，從中間劃斷，左邊射左邊，右邊射右邊。然後乘對方發懵時，一起出擊。因為沒有多少子彈了。只聽團長一聲命令；打！他的槍先響。接著便是一片槍聲。日本人雖有警惕，但沒有想到會遭到這樣的襲擊。但他們很快反應過來，拿起槍還擊。雙方對射一陣，互相都有同伴倒下。這邊的人接著沖了上去。汪正豪沖在最前面，他手裡的日本戰刀左揮右劈，兩個日本兵便倒下了。幾個日本兵見我方來勢兇猛，丟下同伴像兔子似的跑了。剩下的拼命抵抗，與我方的士兵進行肉搏。我方以多勝少，很快把他們全消滅了。幾個士兵去追那幾個逃跑的日本人，追了沒多遠，讓汪正豪叫回來了。深山密林，不知前面的情況，窮寇莫追。

    一清查，敵人留下15具屍體。我方也有4人陣亡。

    汪正豪帶頭，用刀就近挖了坑，把陣亡的士兵掩埋了。對日本人的屍體，很多人都主張暴屍荒野，汪正豪說：他們從遙遠的日本國來侵略我們，也是奉上面的命令。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的父母掛記他們，他們肯定也想念自己的父母和親人，給他們留個全屍，讓他們做個好夢吧！於是用刀劈了些樹枝和草，把這些侵略者的屍體遮蓋了。

    下一步怎麼辦?還追不追？汪正豪問他的部下。大家七嘴八舌說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見。汪正豪總結說：現在敵情不明，在這深山老林里方向也不清楚。弄不好會陷進敵人的包圍圈。乾糧也吃光了。子彈也沒有幾發了。我們現在往回撤，走到哪裡算哪裡。大家同意了。

    原路在哪裡？已經搞不清楚了。只有估摸著往北走。還是在樹林中穿行。山高林密，腳下沒有路，頭頂只看到些許陽光。走了4個來時辰，新的一天又快黑了。肚子早就餓了。汪正豪叫停下來。正在這時，有人聽到有響動。大家便匍匐不動，心想要是再遇到日本人，可能就打不贏了。「注意！一條大莾蛇!」挨得近的一個士兵說。很多人便朝他的方向看。只見一條又長又大的莾蛇在移動。那傢伙大概聞到人的氣息，不動了，抬起頭張望。「抓住它！」汪正豪命令。只見他首先站起身來，跑了上去。那莾蛇見了人，轉身就跑。汪正豪大步上前，揮起日本戰刀砍了下去。莾蛇被攔腰斬斷。頭那一段居然轉過身來，張開大口向汪正豪撲來，汪正豪向後閃開。這時一旁的趙長林一躍向前，撲到莾蛇身上，舉起手裡的刀，一下刺中莾蛇的脖子。那莾蛇的身子和它的尾巴，還在猛烈翻動。士兵們奔上前去，用手裡的刀斬向它的身子。丈多長的大莾被斬成10多段。

    這次追擊，一個伙夫背了軍鍋始終跟著。這下派上了用場。可是沒有水。但有了希望。大家扛著莾蛇的身子，去尋找水。找到水，便可飽餐一頓。

    走了沒多久，天完全黑了下來。還是沒有找到水。只好就地休息。大家靠得很近，彼此可以摸到對方的身子。蚊蟲慢慢多了起來，嗡嗡地叫個不停，討厭死了。可太累太睏，也就睡著了。醒來天已亮了，又繼續走。聽到前面有流水的聲音，大家的勁頭來了，速度也快了。到了地方一看，一股山泉從山上流淌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伙夫把鍋支好，加上水；有的找來乾柴乾草，把火點起來，大家把莾蛇切成塊放進鍋里。一鍋是煮不完的。第一鍋煮了再煮第二鍋。兩鍋下來，還剩幾小段。有的還沒有吃飽。直到把剩下的全煮來吃了，才算了事。

    有水的地方可能有人家。汪正豪又帶著他的士兵繼續走。翻了兩座小一些的山。大家突然眼前一亮，看到對面山坡上有田有地有房子。人們興奮起來，向那棟房子走去。在離房子有半里路的地方，汪正豪要大家停下來。說我先去看看，趙長林你和弟兄們在這裡等著。他自己帶了兩個士兵走了。在離房子10來丈遠的地方，突然看到房子的門口有人往外走。汪正豪立即叫隱蔽。他們藏在一塊大石頭後面。一會從門裡走出4個人來，兩人肩上扛著袋子，一人手裡提著雞，一人牽著一隻羊。他們身上都背有槍。「是鬼子！」汪正豪說。那4個傢伙出了門，在離房子幾丈遠的地方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汪正豪說了聲「跟上」，便快步跟上去。他左手握手槍，右手提著日本戰刀，兩個士兵端著槍跟著。那4個人沒有他們快，一會便跟上了。在相距只幾丈遠時，汪正豪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左手舉槍先撂倒一個，接著手起刀落，砍翻一個。兩個士兵也衝上前去，他們的槍事前都上了刺刀，那兩個鬼子正要放下手裡的東西反抗，還沒有來得及就被捅倒了。這邊的趙長林聽到槍聲，立即帶著大家跑了過來。打掃戰場，兩個鬼子扛的都是大米，雞一共4隻。那個鬼子一倒，雞就跑了。羊卻沒有跑，就地吃起草來。士兵一圍，很快就把雞捉住了。大家正高興，汪正豪說；不好，老百姓遭難了。他們於是牽的牽羊、提的提雞、扛的扛米，向那棟房子走去。剛一進門，只見院子裡躺著5個人的屍體，其中一個還是孩子，只5、6歲。肚子裡的腸子都流出來了。顯然是被小鬼子用刺刀捅的。另外是兩男兩女，老的60來歲，年輕一些的30多歲。很明白，這是一家人，祖孫三代。「狗日的小鬼子，何等殘忍啊！」「日他小鬼子的八輩祖宗，再看到他們，非碎屍萬段不可！」士兵們罵道。趙長林抱起那孩子，流著眼淚，悲痛地說：「連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這是人幹的事情嗎？」一個士兵對汪正豪說：「團長呀，你昨天還讓我們給那些死鬼子蓋上樹枝，說他們的父母也掛記他們，讓他們做個好夢。他們咋這樣對我們的老百姓呢？」汪正豪說；「你們放心，我們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為中國的老百姓報仇雪恨，是我們的天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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